秦砡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沈知行侧着身,笑盈盈地看着趴在床边的秦砡,眉眼弯弯,桃花明眸晶亮闪闪,嘴角笑意清浅。
秦砡眨巴了两下眼睛,似是还没睡醒,努力辨认着眼前生动的面庞。
——
她醒来的时候,置身于白茫茫的一片,一开始倦怠之意未消,只顾着醒盹,而后闻到四周强烈的消毒水味,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了。
医院。
沈知行几乎从未进过医院,更别提住院了。
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前几天秦砡离开百事屋的那晚,原本被秦砡挑起的兴致在洗漱过后又消耗殆尽。
困倦再次袭来,沈知行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不过九点。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自从与秦砡接触过后,那种无力感变成了困倦感,除了想睡觉以外,不会有浑身无力,呼吸困难,体表虚汗这些症状,少了些折磨。
沈知行连头发都未来得及吹干,坐在床上便直直倒下,昏睡过去了。
定到九点的闹钟响了三遍,铃声由小渐大,都没能将沈知行叫醒。
猛地从床上坐起,像是做了噩梦般大口喘息,在一片黑暗的意识世界,沈知行突然记起了今天要去看秦砡比赛的约定。
困,还是很困,虽然不会有别的症状,但沈知行很怕自己走在路上突然间倒下,把路人吓一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进入经兰大学校门前,沈知行深吸一口,将烟蒂熄灭,拍了拍脸颊,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她知道,如果实在去不了,只给秦砡发个微信说一下就是,秦砡也不会生气和计较,但她不愿意。
知行知行,践诺守信,知行合一。
除了自家师父的告诫,至于私心......如果她不去,那孩子即便不会变现出来什么,但还是会有些遗憾的吧。
——
“怎么?不认得了?我不见你,你不是天天见我呢吗?”
沈知行抬手抚上秦砡的后脑,一下一下安抚着。
都给自己送到医院来了,明明是白天还困得趴在床边打盹,哪怕面上不显,定也是着急坏了。
“老板?”
秦砡揉了揉眼睛,顺便擦去眼角的困泪,语调轻柔低哑,似怕是惊扰了眼前人,又似是在确认与试探。
“是我。”
沈知行撑着胳膊坐起来,这才发现手背上扎了滞留针。
不知道昏睡了几天,已经到了要用营养液吊命的地步了。
“真好。”
得到肯定回答,秦砡卸了力,再次趴到了床上,把脸埋进了臂弯,声音闷闷的。
沈知行不知秦砡此番因何,生怕是这几天的劳累让她精力透支,自己醒了,她反而又要倒下了。
“累坏了吗?怎么又趴下了?”
着急忙慌去扶秦砡的肩膀,想把她拉起来,但不知是她身虚力弱还是秦砡刻意为之,沈知行用了几番气力,都没能把她从病床上拉起来。
“没,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秦砡闷声回应,将头埋得更深了。
沈知行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抽动,明白了什么,心不由得一软,也不再非要问个所以然了。
看来她真的让她急坏了,吓坏了。
沈知行往前凑了凑,俯下身,展开双臂半揽着秦砡的肩,自肩胛滑到背中,如此反复,不疾不徐地帮她顺气,是安抚也是疼惜。
不过几分钟,秦砡转头在胳膊上蹭了两个来回,才把头抬了起来。
正如沈知行所料,秦砡那双黝黑晶亮的眸子,此刻眼圈泛红,但本人的神情在几个呼吸间已经平息,依旧是她记忆里那样冷淡的。
“想让别人坦诚的人,结果自己才是最别扭的。”
这句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已经差不多了。
“别扭又如何?”
秦砡也不跟她逞口舌之快,能这样与自己打趣,证明沈知行恢复得还不错,也算是乐见其成。
这几天除了孟呓和池昭在没课的时候会来和她替换一下,丁语沫也来过一次,桌上的华丽果篮就是她送的。
病房中也没有其他病人,人一散去,整个空间都寂静下来。
秦砡也不是个会念念叨叨、自娱自乐的人,清净下来以后,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自己的论文,但由于心不在焉,进度也慢得很。
此时,再看向床榻上安然沉睡的人,感受到的,只有孤寂了。
“别扭小孩。”
沈知行一乐,两个犬牙露了出来。
“挺好的。”
“我睡了几天?”
沈知行肚子咕噜一叫,放松下来以后,才感受到五脏庙不知道抗议了多久。
现在还不是饭点,为了给沈知行先点垫肚子,就拆开了丁语沫送来地果篮,挑了几种水果洗净削皮。
“今天是第五天,但你是下午晕倒的,所以可以算作四天。”
秦砡记得很清楚,回答得没有犹豫。
“那这次还真够久的。”
沈知行享受着秦砡的贴心服务,用余光觑她,看她神色淡淡,也安心了些许。
只要她醒了,一切都好说。
“所以,能不能出院了?”
“可以。”
秦砡的回答让沈知行一喜,本以为这个自己昏睡都能给她送医院来的人不会轻易同意,甚至于可能严词拒绝。
还没等高兴两秒钟,沈知行眼中的精光又黯淡了下来。
“但要等医生做完检查以后才行。”
“我真没事,用不着检查的,我一个修行之人,三五天不吃不喝都没问题。”
沈知行据理力争,急切地证明自己,还撸起袖子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啊,而且症状比这更折磨人呢,最严重的那次我睡了一个星期呢,除了饿也没什么别的症状,这次才四天,根本没——”
“之前也有?”
秦砡从这串妙语连珠中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张口打断了沈知行的机关枪。
沈知行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可惜为时已晚,覆水难收。
“沈知行。”
第二次被叫了全名,沈知行被震得浑身一颤,和第一次不同,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你瞒着我什么?”
面对秦砡冷声询问,沈知行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怒火,无声无息,周身环绕,熊熊燃烧,却又让人觉得寒气脚底生。
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四角塑料凳上,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就这样对峙。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也许只有十秒钟,沈知行觉得自己被秦砡的目光锁定,像是被灰狼嘴下的野兔,无所遁形,不得敷衍。
这一问,沈知行闪过了许多念头。
秦砡是有大好前程的优等生,不该将青春耗费在自己这样随时都可以一睡不醒的人身上。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秦砡试探撩拨,是不是也不该纵容秦砡对自己引诱靠近。
总说她们这些大学生想得太多,结果是她想得太少吗?
此时才觉得后悔,是因为有秦砡亲密接触后,对自己的情况有所减缓,许久未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抛之脑后,得意忘形了吗?
论对待感情的认真程度,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大学生。
怪不得,怪不得,秦砡说自己想要长长久久。
也许是她无意间察觉到了什么,不得原由冒出了分离之感。但自己不说,她也不问,给足了自己自由空间,而将那无缘无故冒出来的患得患失感留给她自己独自面对。
“我一五一十告诉你,好不好?”
终究是沈知行耐不住,先败下阵来,放软了语气。
“只要你现在给我办出院,回到家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秦砡剑眉一皱,面露不悦。
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跟自己谈条件,真当她是个脾气好的了?
可是再有气,秦砡也舍不得撒在一个刚从昏睡中苏醒的沈知行身上。
秦砡直直站起,四角塑料凳被腿弯顶得往后一撤,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啦声,差点倒在地上。
“等等——等等!”
沈知行见秦砡绷着脸,一言不发往外走,急忙下地跑去拦,拉着秦砡的胳膊不撒手。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离家出走呢?”
秦砡被她拉停,回眸看了沈知行一眼,脸色更不好了,扭过头又开始用力。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跟你谈条件就是了。”
沈知行看秦砡这个架势,自己不低头怕是没得商量。
在心中暗自腹诽,这小孩怎么一点委屈也受不得?这恋爱还没谈上呢,有这么追人的吗?好的时候那么好,差的时候,脾气倔得像尥蹶子的驴。
秦砡自觉没用多大力气,沈知行却拉不住,也许是力气太小了,竟然几乎被拖着走到门边了。
刚刚心里还盘算着,要是沈知行就是不松口,又拉不住她,真让她夺门而出的话,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秦砡听言站住了,但做戏做全套,还是装出执拗的模样不回过身去看她。
“听你的,我做检查还不行吗?”
沈知行放软了语气,讨好似的从背后攀上了秦砡的肩膀。
“但是这事儿在医院说有点太别扭了,我没安全感,咱们回去了再说好不好。”
秦砡扭过身子,视线从沈知行的脸上流转到她的脚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微微下蹲,双臂环在沈知行的大腿间,秦砡将人直直抱了起来。
“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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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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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瞒着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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