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走近丁母,摊开手掌,悬停在她的头顶,闭着眼念念有词。
秦砡站在她的两步之外,不知该如何帮她,便候在一旁等待。
那股黑气似乎是被惊扰,变得愈发不安,挣扎地游动了起来,像是要逃脱什么桎梏。
只是这些其他人都看不到,上次秦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两个保家神的模糊身影,现在就连她什么也看不见,这让她有些担心接下来的状况。
黑气用力摇晃半天,却发现自己无法从沈知行的掌下继续安生待着,于是奋力一搏凝聚成一股,形成一个棒槌形状,后撤一端作势往某侧冲去。
“想跑?没门儿!”
沈知行猛地睁眼,掌心一抓,似是鹰爪扑食,精准拿捏住了黑气头部的几寸处。
说是头部,其实并看不到黑气的五官,只能从它运动的方向,将率先冲出的较粗的那一端定义为头部而已。
“给我——出来!”
沈知行咬牙用力,扯着黑气与之博弈,黑气现在似蛇一般,就这样被她拿捏住七寸揪起,被它一点一点拉出丁母周身。
从外部看来,沈知行就像是在做无实物表演,右手拱起拿捏着什么,往外扯着,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们若是安生等着被阴差带走,还能再入轮回,你们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互吞噬融合,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将你们销毁。”
沈知行终于将黑气完全扯出,那团黑气在她的手中依旧不安分,胡乱扭动挣扎着。
黑气像是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在进油锅的前一秒跳出了庖丁的掌控,猛地一个突进,竟然挣脱了沈知行的钳制。
“黄符!”
沈知行急道。
“给!”
秦砡快速从包中掏出一张空白黄符递到沈知行的手中。
沈知行接过黄符立刻掷向逃跑的黑气,紧接着咬破食指,鲜血涌出,聚成丝线,泼墨般印在黄符之上,以极快的速度绘制成一个完整的符咒图案。
在座的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只看到一张黄符停滞在空中,微微泛着金光。
黑气被黄符定在空中,挣扎动弹不得,似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四处冲撞,却四处碰壁。
沈知行这才放松了神经,慢悠悠地打了个响指,食指指尖燃起了一簇青色火苗。
秦砡认出了,之前沈知行给她讲过,那是冥火。
“休怪我无情了。”
一弹指,青色火苗直奔黑气而去,瞬时间将黑气点燃,那团黑气不断的在透明的小小空间游动,甚至是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尖叫。
这声尖叫,饶是看不见的一众人,都似有所觉,像是听到了指甲剐蹭黑板的声音,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速捂住了耳朵。
很快青色火焰将黑气吞噬,尖叫声停止,没有灰烬,也没有硝烟,黄符自燃起来,由黄转黑,最终化为灰烬,凭空消散。
一时间,房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秦砡率先反应过来,拉过了沈知行的手,看着她被咬破的那根手指,还在往外冒血珠,眼色一黯,又心疼又无奈。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沈知行知道她不舍得看自己受伤,想要抽回手,但没抽动。
“别动。”
秦砡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保持在一个轻声呵止的程度,随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仔细帮她贴上。
“哎呀......有人看着呢......”
话是这样说,沈知行却没觉得有任何羞赧,就静静地看着她温顺的眉眼低垂着,认真帮自己包扎。
听到沈知行这一提醒,本来觉得没什么的秦砡好像也感觉到了几道视线注视在自己的身上,眼神闪躲了一下,尽管面上不显,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那也得包好......才行......”
这句话说出已经没有了第一声那般果断了,反而细如蚊蝇,仔细听起来甚至有些丝丝颤抖。
萦绕在丁母周身的黑气消失,灰败的脸色立刻有了好转,开始慢慢变得红润,手上编花圈的动作虽然没有停止,但比起之前疯魔一般的动作已经好了很多。
丁父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触摸丁母,丁母没有反抗,让他安心了一点,慢慢将丁母搂在了怀里,想要去停止她手上的动作。
丁母虽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焦躁,却还是躲闪着丁父阻止的动作,依旧认真编着花圈。
“大师......我妻子她怎么还没好啊?”
“被魇住了,看来......她还撞上了别的东西。”
沈知行看着这样的情况,蹙了蹙眉,朝秦砡摊开手掌。
“再来一张。”
秦砡会意,又递了一张空白黄符过去。
沈知行一抽,竟然没有抽动,扭头一看,黄符被她捏在修长的指间。
“这次就不用咬手指了吧?”
沈知行眨了眨眼,随后莞尔。
“嗯,用朱砂笔就行了。”
沈知行毛笔沾朱砂,重新画了一张符,让人端来了一碗清水。
黄符融进水中,像棉花糖一样,慢慢消失在水中,只在碗中留下了一些淡淡的朱砂红漂浮在水面。
“给她喝了吧。”
沈知行将符水递给丁父。
丁语沫和孟呓也聚集了过来,床边站不下那么多人,秦砡便拉着沈知行往旁边撤了一步。
虽然还在聚精会神手上的动作,但丁母很配合丁父的动作,将符水喝完了。
几个人将她围在中间,视线齐刷刷盯着丁母的变化,眼睛一瞬不眨,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丁母依旧进行着手上编花圈的动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丁母呆滞的目光渐渐清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丁母抬起头,看着散落一床一地的鲜花,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竟然编出了一个小型花圈,手上一个哆嗦,把它扔到了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
丁父把丁母抱紧怀里,轻声安慰着。
“妈......”
丁语沫紧抿的唇总算是放开了,半跪在床边,拉起丁母的手轻轻拍着。
秦砡看向沈知行,沈知行也偏头看向秦砡,二人视线相触,展颜一笑,扣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等丁母缓过神来以后,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喳喳地将整体的事情讲了个七零八落,最后丁母还是在零散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拼凑在了一起,了解了来龙去脉。
丁母恢复好了以后,众人转移到了客厅。
“谢谢你啊大师,又救了我一次。”
丁母说着就要站起身拜谢。
“没多大点事儿,语沫和我们是朋友。”
沈知行将丁母又按回了凳子上。
“只不过不是免费的就是了。”
“是是是......那是自然,多少报酬您尽管提就是。”
丁父连连应声点头。
“不是因为我财迷哈,万物有价,不收费用,我是要遭反噬的。”
沈知行又补了一句。
“我之前和我父母讲过了,他们理解的。”
丁语沫知道沈知行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规矩,于是也没再做其他的动作。
“我妈妈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是寺庙上完香出来以后,被游荡在周边的恶灵缠上了。”
沈知行感觉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才感觉好了点。
“寺庙外?可是清净之地应该不会有脏东西吧?”
丁父有些诧异。
随着时代的发展,本土道教渐渐失去以往的热度,主流教派被佛教替代,寺庙香火鼎盛。
世人皆知佛门清净之地不容污秽之物的存在,却不知香火亦是这些灵异之物所求,因着进不去寺庙内,便在寺庙外蹭些遗漏的香火,挑选前来朝拜的香客,伺机而动。
是以,在每个寺庙之外,会有一些灵魂游荡。
这么一解释,在座的人都明白了。
“那以后还是信道教好了,道士抓鬼的,道观周围肯定没有这些脏东西。”
孟呓的发散思维有效活络了此时低沉的氛围。
“道观周围的情况确实是要好很多我不否认,毕竟鬼魂还得避着道士走。”
沈知行被逗得一乐。
“不过也不至于,现在已经很少有恶灵了,佛教道教都很好啦,信与不信暂且不论,如果遇见了,保持敬畏还是必要的。”
“那我妈妈身上的这个......当时听沈姐姐你说什么吞噬融合的,是什么意思?”
丁语沫想起了当时沈知行说的话,因为当时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也很难不记住。
“有些灵魂因为游荡的太久,或者本身就带有怨气,会开始吞噬其他的灵魂,成为一个更大的灵体,有些在吞噬的过程中又没有完全能够将对方掌控,于是就变成了融合体,这种事情更容易发生在灵体聚集的地方,伯母就是被这种灵聚合体缠上了。”
沈知行缓缓说道,随后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转向了丁母。
“伯母之后是不是又遇到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好像是......遇到了一群红衣服的,抬着什么东西,一片烟雾缭绕的......”
丁母吸了口气,思索回忆着。
“看不太清,但是那个东西很大......”
沈知行蓦地出声打断,紧皱着黛眉。
“红衣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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