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站在电梯里，想起了昨天那通电话。
对方张口就是苏总，苏漾硬着头皮往下听，慢慢从瘫坐在沙发上到后背挺直，和被班主任打电话抽查作业一样。
他看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终于对方说完了，问：“苏总，您看……”
这是该他说了。苏漾手指不老实地抠手机壳，含糊道：“我明天给你答复。”
电话终于挂断，苏漾把手机一扔，继续瘫在沙发上，扭头看宁止，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说：“我还是个角色？”
宁止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附和道：“了不起。”
“说正经的。”苏漾把自己从沙发上滑下去，和宁止一起坐在地毯上。
“生生不息是咱们两个一起创建的公司，主要对接一些建模方面的业务。”
“你没毕业前，咋俩一起管理，你毕业了后，这个公司基本就是你全权管理了。”宁止说起公事来认真了些，“不过这几天你受伤了，我让他们有事找我，可能没通知到位。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
苏漾没在意，眨巴着大眼睛，微张着嘴，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啊？我？管理公司？”
他一个数学课天天想睡觉的人，还能开个公司？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咸鱼，结果还真成了人物。
惊！十七岁男高竟穿越成公司霸总！苏漾给自己上了个热搜词条。
苏总。苏漾暗自咂摸了遍这个词，有点装。
他像夹着个公文包的蜡笔小新，抬头看了看站得笔挺人模狗样的宁止，问：“我毕业后你为什么就不管理公司了。”
“接手家族企业。”
家族企业。宁总。牛逼。
苏漾挂上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稳步优雅地迈出电梯。
一个员工冒冒失失地抱着一沓文件走来，看到苏漾和宁止一起走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小声道：“苏总好，宁总好。”
宁止，到了公司和变了个人一样，表面看着温和近人，周身气质却严肃凌厉，他微一颔首，没说话。
苏漾抬头看了眼宁止，暗自评价——牛逼得浑然天成。他决定走另一条路线，嘴角上扬，眼睛微微弯着，非常和善地点点头。
然后那员工吓得一溜烟跑了。
苏漾无骨地眨眨眼睛，歪歪脑袋靠近宁止，疑惑道：“我之前在公司什么个人设？”
宁止不假思索地说：“宝宝你永远是最可爱的。”
“你妈——”苏漾就差一脚过去了。
他中了邪了，才信宁止气质不一样了，分明还是张嘴跑火车！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宁止把人惹急了才两手举起乖乖投降说：“努力认真工作。”
“那那个女生为什么怕我？”
“可能太认真了？”宁止仔细思考。
苏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啥也问不出来。
穿过员工区域，两人来到总裁办公室，落地窗明亮干净，甚至可以看到整个江景，靠墙摆了一个很大的柜子，上面除了一些书和文件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和家里柜子上的东西很像。一旁的木质办公桌很大，摆了两盆长势很好的盆栽还有一个相框。
苏漾凑近，拿起相框，照片上他和宁止亲昵地搂抱在一起，距离近得要亲在一起。
咦，不雅，他悄悄把相框扣上了，然后默默走到落地窗前双手背后俯瞰江景，故作深沉。
咚咚咚，传来三声敲门声。
来了！苏漾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压了压声音道：“请进。”
“苏总，宁总。”来人微微颔首，不惊讶两人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这里，走到苏漾近前，将文件往前一递，询问道，“关于竞标长安笺动漫角色沈淮舟建模项目的投标文件您看行吗。”
苏漾一头雾水地接过文件，装模作样地开始翻，余光看见员工还站在旁边，尴尬道：“你先出去吧。”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和宁止两个人了，他猛地松了口气，转过身没管已经又立起来的相框，坐在黑色转椅上，一圈一圈转圈。
摆烂道：“这公司非做不可吗？”
宁止终于收回盯着相框的视线，安慰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安排个人来管，把挣得钱都给你。”
苏漾接着转圈，宁止提出的建议不可谓不让人心动，但是不长久。
毕竟靠脸不能吃一辈子饭，他想当个咸鱼，但是是个每天朝九晚五不累而且月月有工资的咸鱼。
椅子终于不转了，他停在面对宁止的方向，义正言辞道：“我还是要当个有抱负的咸鱼。”
他拿起刚刚那份文件，一页一页认真看起来，直看得眼睛酸涩，他才揉了揉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等完全睁大眼睛，他才和一双幽怨的视线对上。
这次终于稍显平静了些，苏漾又打了个哈欠才悠悠说：“哥们，说真的，你去演鬼片吧。”
他伸手把宁止脑袋一把推开，眼尾被挤压向眼角，显得更圆了。
宁止任由苏漾动作，甚至配合地蹲下身子，委屈巴巴地说：“漾漾，你都不理我。”
“你不用工作？”苏漾打心眼里疑惑，这么大个总裁天天不务正业，谁信？但是他还真就没见过宁止上班。
宁止肉眼可见地扬巴了，骄傲道：”昨天晚上处理完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你还赖我屋里不走！”苏漾控诉道。
想起来昨天晚上就生气，苏漾郁闷地又转了圈椅子。
宁止委屈地把苏漾转回来面对自己，半跪着双手扶着扶手说：“我是在讲咱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苏漾翻了个白眼，重复道：”爱情故事？”
“对啊！”宁止被轰下床，委委屈屈地坐在榻榻米上，脑袋趴在床沿，故意大声说：“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你蹲在马路沿子上，一直等着想见到我。”
“我为什么想见你？”苏漾疑惑道。
宁止声音小了点，但是一脸正气：“缘分呗。”
“说人话。”说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宁止把脑袋从床沿拿下来，一脸无辜道，“因为你刮了我的车。”
“哇哦。”苏漾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浪漫吗？”宁止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
“挺费钱的。”苏漾回忆了下宁止那一排豪车，没一个他赔得起的。
宁止爬上床，认真地看着苏漾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那时候你岔开腿蹲在地上，单手拖着下巴，整个人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在发光。”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阳光应该挺晃眼的。”
宁止爬近了点，被噎到说不出话，耍赖道：“老婆，你配合一点。”
苏漾把手中抱着的抱枕扔向宁止，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宁止声音又开始变大。
“你当时骑得自行车，自己也摔了跤，我顺势加了你的联系方式，赔你医药费。”
“倒反天罡啊。”苏漾听不下去这么离谱的爱情故事了，一翻身把自己蜷起来，留给宁止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和扇得起风的手，“走走走。”
“这床好大啊～”后背传来贱嗖嗖的声音。
苏漾转过身来，一脸假笑地指了指门，挑了挑眉。
宁止清了清嗓子，刚说一个字，旁边团成一团的人已经起身，宁止话也不说了，识相地抱着抱枕跑了，跑到门口，念念不忘地说：“老婆晚安。”
苏漾又拿起一个抱枕，扬手朝宁止扔过去。
“啪”一声砸在已经关上的门上。
“我凌晨工作的。”宁止一脸骄傲地说。
“有钱人都不睡觉的吗？”苏漾打心眼里觉得惊讶，昨天晚上都十一点了，再工作一晚上，今天还能陪自己来公司。
活力四射啊。
苏漾又打了个哈欠，这文件太催眠了，眼眶周围还有打哈欠留下的泪花，他皱了皱鼻子，滑着椅子到桌前，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又打开文件。
宁止安安静静等在旁边不出声，苏漾看得眼睛疼脖子疼背疼，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到了下班的时候。
苏漾抬头往外一看，员工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办公位上，没一个要走的。
他小幅度凑近宁止问：“他们是因为我在这不好意思走？”
宁止仔细回忆了番，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可能是。”
“那咱走。”苏漾揣着文件往外走，路过员工办公区域的时候，尴尬地大声说，“大家没事的话就下班吧。”
说完拉着宁止一溜烟跑了，下楼去餐厅吃了个饭，开车经过公司的时候，抬头望，公司里头还是灯火通明。
苏漾咂摸出一点不对味，问宁止：“我以前是个工作狂？”
宁止认真回道：“不算吧，一般我回家的时候你都在家。”
“那你几点回家？”苏漾问道。
“晚上十点。”
毫无参考价值，十点，隔壁大爷家的狗都该睡了，他才下班，苏漾已经同情起他公司的员工了。
“你工作狂吗？”
“有吗？”宁止真诚回道。
“没有吗？”苏漾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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