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青弟子余年年胜！”
尾音拉的老长，结束的锣声和结果宣告一同落下。
余年年调整着气息，收剑归鞘。
“我输了，但是战斗很畅快。”江逸春艰难地爬起来对年年说道。
年年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多谢指教。”
“年年——没事吧。”
“你的同门来找你了，我就不打搅了。”随后那人从擂台上一跃而下，走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没事，倒是师兄，待会便要与王楷一战了吧，可我们对于他实力暴涨这件事情还摸不着头脑。”
年年饮着水说道，她今日将头发高束整个人显得干练，没有碎发原本锋利的五官更显出几分锐利。
汗水让衣衫紧贴着她紧实的肌肉，勾勒出藏锋于刃的身姿，那样的夺目非凡。
见盛惜时半晌没有说话，余年年走进，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师兄。”
【气运之子压力上升。】
【宿主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红了？】久久不说话的系统总是不合时宜的冒出头来。
【为什么？】年年问道，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即将到来的比试吗？盛惜时也感到有几分紧张和古怪？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看你平时不是很敏锐吗？】
【系统，你嘀嘀咕咕说啥呢，麻烦说大点声。】
……
得，系统又不出声了。
“我今天已经看过了他的比试，虽有六道化神之名但并无六道之实。”
盛惜时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奇怪，压力指数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升高。
猜不透，师兄的少男心事。
箐俊大比第二轮赛制特殊，积分最高的一百名修士才获得了进入第二轮的资格。
擂台赛中两两对决，胜者进入下一回合，而败者就此止步。
每一回合都将为胜者增加积分，而箐俊大比的魁首就第一轮和第二轮积分之和最高者。
箐俊大比也会公示出全大陆最优秀的前一百名英箐修士。
其中比拼的不仅仅是能力，也是运气，比如余年年，在第三轮中抽中了空白牌，直接免了两轮比试，进入了第六轮。
有人曾经质疑箐俊大比的赛制，这么多年却依旧未曾修改，只因为修仙之道，运气机遇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输家就是输家，运气差也最好认栽。
霜青中留在决赛前夕的也仅有年年与盛惜时两人而已，这比起往年已经好了很多了。
盛惜时一步步踏上擂台，周围满是喧腾，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期待——沉重的期待。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抽走他肺中的空气，而欢呼声和看热闹的起哄声激起一阵蜂鸣。
——“师兄，放心，天塌下来，还有你师妹我帮忙顶着呢。”
如同甘泉浇在沙地，心跳渐渐地回笼，是的，他不再孤身一人，再也不是只要他失败霜青就再无可能的时候了。
“又见面了，盛惜时。”
只见王楷从另外一边走上来，摇着扇子一派的气定神闲，似是对这场比赛胜券在握的模样。
盛惜时并没有理会王楷的那抹近乎诡异的笑。
只听锣声响彻广场，这代表着和比试正式开始。
盛惜时抽剑出鞘，卷起阵阵剑风，逼得王楷不断后退。
很快，盛惜时身法非常快，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王楷的身后，横踢而去，王楷躲闪不及扑到地面，原本被金镶玉冠束着的发也散落下来，变得十分凌乱。
局面大好，盛惜时发挥稳定乘胜追击时，异变陡生。
原本跪坐在地的王楷面容晦涩不清，让人琢磨不清他的表情。
正当盛惜时的剑端要刺来时，擂台中间爆裂开来，烟雾不断弥漫开来。
让众人也眼前也暂时失焦，擂台上闪烁的光点很快俘获了目光。
王楷举着一面镜子，从逸散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众人紧紧地盯着他手上的镜子，只有余年年发现了他嘴角藏不住的狞笑和盛惜时看似毫无变化实则不断飙升的压力指数。
年年皱着眉，按照往常，王楷一般会使出的都是阴招，今日怎么弄出这么一番阳谋。
如果不是系统找上自己，恐怕盛惜时压力指数高这一点很难被觉察，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王楷会拿出移花幻境，这种针对精神方面的攻击。
咚咚，咚咚，余年年看着台上的盛惜时周身不断冒出的红光，警报声更是几乎要刺破耳膜，心跳得不是一般的快。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在至关紧要的比赛赛场上眼里露出藏都藏不住的惊愕和害怕。
是与盛惜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关的幻觉吗？
“看到了吗？那是移花幻境，可使人陷入最害怕的幻象中失去，你看看就算是盛惜时也愣了神。”
“啧啧啧，这次霜青夺冠算是难了。”
【宿主，你看到盛惜时的压力指数了吗？】
系统突然冒出了头。
【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不是输和赢的问题，而是他的心病。】
没有一个人会生来就压抑自己的情绪，对所有的任务和人都笑脸相迎礼待有加。盛惜时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才导致现在他强撑无事的割裂。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系统不在回应，感情一问道关键的地方就装死。
擂台上，每分每秒的变化都不能忽视，而这几秒的愣神，王楷已经完全扭转局面，将盛惜时被撂倒在地，一身月白染上了尘土。
余年年没有办法忽视耳边不断回响的警报。她穿过相互讨论吵闹的人群，走到擂台下，大声的喊道：“盛惜时！回神。”
猛然，如同梦中人惊醒一般，盛惜时抬起了头，他咬破了唇角，让自己不受幻象的影响，翻身一滚，王楷一剑落了空。
盛惜时支剑而起，素白的脸上挂上了艳红，增加了一抹破碎，令人感到心痛。
他不断地后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楷此时却一改开始的狼狈，不断进攻。盛惜时不断抵抗着，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不再如平常那般从容，反倒显出几分节节败退。
“盛惜时，不如节省一点时间，你认输好了。”
王楷不免嘲讽地开口说道。
“想要我认输，下辈子去吧。”盛惜时眼神难得的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他双手持剑，唇色接近纯白，唯有一双眼眸透着坚定的光。
双剑相击，迸发出金鸣之声，两人的身法在台上快的几乎残影。
只有余年年知道，盛惜时受移花幻境影响很大，速度变慢了。
两人站在擂台边缘，剑的彼端都横在对方的脖颈之上，两人僵持不下。不对，盛惜时到极限了……
场上胜负瞬息万变。
只见王楷轻快地侧身上前，抱住盛惜时的肩膀便将其摔了出去。
盛惜时被王楷摔倒在地同时，场上回响起了铜锣声，胜负既分，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场比赛的另一个主角，盛惜时却无法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几经挣扎，头垂了下去，倒地不起。
【盛惜时倒下了……】系统说道，语气里罕见地悲伤而急迫。
王楷的支持者发出了一阵欢腾，而年年也不自觉的向盛惜时走去。
“到底有多不用心啊，赛场上还敢分心？”
王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说道，与年年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道：“下一个就是你。”
没想到余年年视若无睹，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只是朝着垂动不动的盛惜时走去，“盛惜时，你还好吗？我扶你去药堂。”
【气运之子压力升高——警报。】
余年年只是搀扶起沉默的盛惜时想着万药堂而去。
人群散开为他们留出通道。
“他这是怎么了？”一看到两人，厉凌薇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走了过来。
盛惜时并无明显外伤却看起来面如白纸，无比脆弱，与往日形象大相径庭。
“…今天，对决的时候，王楷拿出了移花幻境，他陷入了幻觉，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厉凌薇走了过来，掐着他的下巴看了看盛惜时的瞳孔，皱着眉把着脉。
“灵力逆流，问题不大，可棘手的是受幻境影响不愿醒来的盛惜时本人，”她转过身去在药柜里翻找的灵丹，“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经历过什么，又有什么样的执念。”
盛惜时面容平静，嘴角的鲜血已经凝固为了深红色的血块，成为了整张脸上唯一的颜色。
一时间，万药堂陷入一片沉寂。
他在幻境里究竟看见了什么？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能拿到镜子我们就能进入幻境里面一探究竟了，实在不行碎片也可以。”厉凌薇看着陷入昏迷的盛惜时说道。
余年年握紧了拳头，抬眸说道：“碎片也可以？等着吧。”
拉开万药堂的门却见到着一脸怒容的于画。
“盛惜时比赛输了？”
不是盛惜时受伤了，而是输了。
余年年心中不由得有些悲悯，看来，宗门中不少人将盛惜时看作旗帜和脸面但是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年年是吧，这次战胜绯山宗江逸春的就是你吧。”
“之前就很看好你啊，凌薇啊，快装点灵药给人家呀，这可是我们霜青的新星。”
原本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也变了，年年拱手见礼，牙齿咬的极紧，才能将讽刺的话语咽下去。
“长老谬赞，我就暂请告退了。”
说完年年侧身出药堂。
“真是的，不就赢了一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情况怎么样？”
于画看着余年年不理会自己的示好有些不快，甩袖说道。
“盛惜时怎么样？”
厉凌薇拱手说道：“灵力逆流，加上受幻觉影响，不知何时会醒。”
箐俊大比上除了不允死斗之外，百无禁忌，财力、运气和实力都是赢的助力。
谁都没有想到宗门内的顶梁柱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形式倒下。
“这是霜青之剑，也是你的大师兄，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承担失去一个盛惜时的代价。”
他低声说道，拍着厉凌薇的肩膀的说道，眼底划过的精光。
“凌薇啊，好好照顾盛惜时，”于画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话说回来，你也知道，无法自我挣脱幻境之人都需要引路者，凌薇，我们都不能当这个引路者。”
“明日，余年年赢了，便找另外一人进入幻境救盛惜时，如果余年年输了，便由她去。”
于画的筹谋不难理解，人命在他心中如同棋子一般分明，利用价值地位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他都算的明明白白。
“是。”厉凌薇应声道，她只是默默地藏起了握紧到骨节发白的拳头。
***
余年年走出门廊，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这一次，预言中的结局没有完全的改变，唯一的变数是自己，代替了盛惜时进入了决赛。
“见过罗长老。”正好遇上了归来的罗问安。
“嗯，是年年啊，没想到这次盛惜时没能入围决赛，”他行色匆匆似是要去何处，“我正打算去看看盛惜时呢，年年要一起去吗？”
余年年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刚从万药堂出来，就不打扰长老了。”
年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想到，奇怪，从来不用熏香的人，身上为何有此浓重的香味。
她回到居所，将整件事情整合了一遍，只觉得古怪。
王楷此人，再见时便觉得奇怪，按照说辞，他确被压入刑惩阁中废掉了修为，回到镐京的家。
再次出现的时候，不仅摇身一变成为了风金弟子，还修为精进更胜他日被废修为之时。
所有不可能，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可是他们就是找不到真相的线索。
如果说，王楷此前的栽赃和厌恶还有所遮掩，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恨意不仅想要他们承受与他一样的痛苦更想要他们付出一笔血账，彻底消失在世间以平息他们心头的怒火。
“越来越难缠了。”
闭上眼，便会想起与预言重合，倒地不起的盛惜时，她的心跳便会机械一般的跳快几分。
她只能咽下几粒回气丹，提剑往暗室走去。
此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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