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年与无名两人相望安静下来。
无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压了下来,看着年年为她开门,原来是厉凌薇。
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股预知将来的灵力,既温暖又熟悉的灵力如春风拂面。
听着耳畔两人充满活力的对话,唤回了她的神志。已经过了万年,自己也不过一抹神识,此地苦寻也不过是刻舟求剑,早已时过境迁。
“你没事就好,哦,这个给你,那天你不是让我传送走之前先帮忙把龙首收起来吗?”
厉凌薇递来一枚纳戒。
“不过,现在宗门成了这样,明年的招生怕是也用不上。我刚从盛惜时那里回来,现在修缮费用上就差了两千两黄金。”
“用处大着呢。”
“莫求道曾经三次向我们讨要龙首敬献给周王,所求不过是欢心荣宠,还许诺我与盛惜时称号……”
“我们不假他人之手,直接献上龙首,以求赏金岂不是更实在?”
年年举起了那枚储有龙首的纳戒,她的眼中满是锐利的光。
“祖师刚刚想要说什么?”
余年年忽然想起了厉凌薇话音落下之后无名似乎想说点什么。
无名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没什么事,就按你说得办吧。”
她默默将嘴边那句自己多年之前埋藏有储备金咽下去,心中为自己辩解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不应该用钱财抑制了他们的发展啊。
无名一边感叹着余年年甚有她当年的风采,一边对她们摆了摆手,说道:“我走了,不用送。”
阔步而出,徒留两人站在原地微微发愣,直到厉凌薇有些发懵的说道:“那是无名祖师吗?”
年年点了点头。
“她的面具忘记拿走了……”
厉凌薇拿起被随意放在一旁的素色
此刻,想到不用花私库修宗门的无名一身轻松,打了一个喷嚏,感叹道:“诶,谁在叫我的名字?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余年年将面具收好,正想着下次什么时候还给祖师。
“年年是我——”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门外是盛惜时。
“进。”
盛惜时手上拿着整理好的一叠账目,眼中也多了许多血丝,看起来十分疲惫,可是他依旧微笑着,如往常一般。
“刚刚提到过你呢,你就来了。”厉凌薇打趣道。
盛惜时只是低眉浅笑,“祖师呢?有人和我说她在这里的,”声音似乎也有几分沙哑,“修缮金上似乎还差很多……”
“这个就听我们冰雪聪明的小师妹讲吧,祖师刚刚也同意了。”
厉凌薇向着余年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
“我打算主动呈上龙首以求赏金。”
水龙是年年、盛惜时两人一同斩杀的,理应一起前往皇宫,为周王献上龙首,明知如此还邀他同往与伤口撒盐有何不同?
“我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在年年意料之外,是盛惜时主动提出了一同前往的请求。
“当然。”
余年年欣然答应。
如果能够趁此机会解开心病是好事,如若不能,就在故地创造一些美好的温暖的记忆吧。
她答应盛惜时的请求,完全出于私心。
可是眼前的盛惜时眉眼俱染上喜色,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光彩,只是眸底有挥不去的郁色。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厉凌薇开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惜时的错觉,年年看了一眼他才回答厉凌薇的话。
年年摇了摇头,说道:“我有别的事情要拜托师姐,宗门这边有虽然有祖师帮忙稳定了军心,不过日子长了人心便又浮躁起来——”
“将当日的祖师将龙化作齑粉的场景传的越夸张越好,配合着宣传得到祖师指导的修仙者都成为了了不得的人物。”
厉凌薇接道:“如此一来,众人便生不出离走霜青的念头了。”
“是。”
余年年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宗门屋瓦被烧可以重建,若是因此失了人心便真的毁了。
厉凌薇点了点头,不再重提要同去的事,“这是我这边有关于朝堂的一些资料,你们可以看看,说不准我们还可以从中斡旋些好处。”
她从纳戒中取出厚厚一摞资料,放在桌上砸得闷声一响,一个响指一个巨大的蓝幕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可是断魂寨独家推出的产品,灵犀玉屏,集中思考暗杀方案的暗室都会配备一个,可以分摊盛惜时的整理压力。”
每一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看得部分整理在光屏上,更加一目了然,实为上策,年年心道。
他们一人取了一打看了起来。
盛惜时将玉屏的大框架搭建了起来,几人只需要将资料精简之后填进去。
很快便发现了苗头,如今朝堂静如止水,但仔细看,暗流涌动,猛虎斗恶蟒。
王氏是长盛世家没错,新历之后,世家的一直受到修士的牵制,不断地修剪着翅膀,力量不断衰微。
王氏再次兴旺的起点,就在于景周十三年,大周东宫薨,虞并韩,赵齐兴咳疾。
一时之间,风雨飘摇,人人自危之时,偏偏王朔连擢三级,一同被拔擢还有数量可观的朝廷旧血新贵。
莫求道一类得道老修士荣宠不再,御灵观的开支连年缩减,一连遣散好多修士。
六朝老臣莫求道当然察觉到自身力量日渐式微,而世家的力量日渐强大,才会想着法子的讨周王欢心。
与旧世家一同崛起的贵族生来高人一等的思想——“凡夫俗子资质平平,强学修仙浪费天地有限的灵力。”
顺势而生的是只招收世家贵族的风金宗,在各宗各派中‘招揽’来了不少的得道修士为其担任长老教习。
风金宗在短短几年之间便跻身榜前,这让它歧视平民修仙的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传播。
景周十三年如一记重锤敲进了众人的心中。
没有人不记得景周十三年。
那一年,余年年全家因战火波及举家逃难,最后仅有她一人死里逃生。
那一年,盛惜时得知自己是被保护在宫外的太子,被母亲声声控诉为杀害她孩子的凶手。
那一年,厉凌薇所在的安乐村被咳疾肆虐,她的母亲被疾病折磨撒手人寰,她立下了学医志向。仇恨让安乐村就地改作了断魂寨做起了暗杀生意。
一桩一桩的巧合榫卯一体,化作了眼前令人心惊的高塔。
景周十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我来调所有有关于景周十三年的资料。”
厉凌薇眼中压不住的惊慌,这是年年第一次见到师姐的情绪如此不受控制。
“断魂寨就是为了肃清当年的事建立的,我们清算了所有人……怎么会。”
年年就像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按住了厉凌薇,自己在桌面的纸堆中翻找着。
眼神灼灼。
盛惜时和厉凌薇就知道了,她知道了。
“你们看这个报告,没能画完的符号想起了什么……”
余年年将一个报告书旋转过来,给他们看。
“金乌?”
盛惜时说道。
“对,这是在王氏东边屋子看到的,那间屋子只有家主能够进去,花了很大力气画了禁制。”
余年年在纸堆中继续翻着自己要的资料,“万年前魔王飞升之前,死了万万人,而景周十三年,死了数以千计的人,近年来陆陆续续的区域战争爆发,而霜青也差点灭门……”
“本来应该魂飞魄散的魔王被复活,出于朝廷边缘的人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权贵,这个权贵秘密侍奉着邪神羲和”
“我们都知道,这个羲和神君不过是魔道圣王的表面身份。”
盛惜时摇了摇头,“不,不仅如此,周王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景周十三年,周王的咳疾急速恶化,几乎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
“虞国趁此机会攻打了韩国,那日大雨丧钟长鸣时,人人皆以为是周王薨了,可来人传信却是东宫薨了。”
两人眼神相触皆是复杂,有些不可思议。
“魔道圣王出世之时便为乱世,需有鲜血暴虐滋养他的道,万年前为数万城池,复苏之后则是大小不断的战乱、疾病。”
“万年以来的安稳在景周十三年被打破,周王和王氏一众联合复苏了羲和神君实际上就是曾为祸一方的魔道圣王。”
“周王续命长生,而王氏一众世家凭此得到了周王青眼,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厉凌薇越说面色越沉了下去。
一切都被串了起来,真相就在他们的眼前,明明是追索已久的真相,为什么将其揭开时,却泛着血淋淋的痛苦。
周王的长生可以血祭万千生灵,王氏的荣宠富贵可以吸附众生平安喜乐。
只见众人无声,年年只是握紧了拳头,直到掩盖不住全身的颤抖,明明热血沸腾却还觉得虚室生凉。
“已经春天了不是吗,风向也该变了。”
年年眼神一暗,冷声说道。
***
“余年年——”
云舟才刚刚着陆,江逸春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跑了过来,一脸的关切。
“年年,你没事吧,我当时听到你们宗门出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他边说转绕着年年转圈。
“没事。”年年摇了摇头说道。
听闻霜青宗之乱,有许多宗门派出了弟子驰援重建工作。
“这就是余年年吗?久仰,久仰。”
他身后走出来一名女子说道。
“我看了你和江师兄的那一场比试,实在是太帅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指导一下我。”
浮玉宗的众人叽叽喳喳地将年年围了一圈。
一同前来的接待的厉凌薇、盛惜时、无名三人则被冷落在一边。
谈话间又来了几艘云舟落地,安排好的霜青学子迎了上去,有许多都是在箐俊大比上相熟的,不一会便热络了起来。
“诶,这浮绿开山祖师是不是沈逢卿?”
无名环臂看着众人围着余年年你一言我一语的突然问道。
默认这个问题是问过目不忘地盛惜时却只见到他出神地看着年年那个防线。
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盛惜时?”
无名再叫了一声,他才回神。
“……”他看着无名,有些茫然,末了缓了一会,“浮绿的开山祖师的确就是沈逢卿,历史悠久跻身九.大名宗之一。”
“还真是,原来那个孩子夸下的豪言壮语真的实现了……”
这头无名感叹着弟子的功成名就,那头厉凌薇背过去往自己的小本上记着什么。
——有无名指导就可以成为万古长青的宗门的开山鼻祖。
年年带领着浮绿宗的众人往宗门内走,迫近薄暮,阳光都洒在她的身上灿烂无比。
她本就是如此璀璨的珍珠只是众人眼拙将其视作鱼目,可现在尘沙被风卷走,明珠终于被人发现,被环绕被喜爱。
他怔怔出神地看着她灿烂的样子,她游刃有余地向他们介绍着霜青目前的状况,需要什么方面的支援侃侃而谈。
最后浮绿宗众人恋恋不舍地前往废墟帮忙了,江逸春却留了下来。
他拉住年年衣角在她手心放下了才匆匆赶上门人。
年年安排了浮绿宗众人,转过头和站在原地的三人远远地打着招呼,飞身而至,带着满身的洒脱和朝气。
她随手将江逸春送的护剑油收进了纳戒说道:“是不是累了,久违地一起散散步吧。”
“好。”盛惜时几乎是立刻应下了。
“我就不了,先回去了……”无名祖师摇着一把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折扇一下一下扇着。
厉凌薇拿着本子跟在无名身后摆着手离开。
暮色将周身一切染的昏黄,连同她的眉眼一起。他深知道这双眼睛里埋藏的热流,蓬勃生长不断向上的生机和活力。
风卷起,吹乱了她的发梢连带着他的心一起吹乱了。
她将头发挽到耳后说道:“今天的夕阳很美吧,今天大家的干劲都很足。”
“嗯。”他只能笑着点点头。
没法说出一句讨人喜欢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喧嚣不停的心脏,正喧嚣不停地诉说着什么。
和年年呆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年年一直非常照顾他的感受,正如此刻。
“此去镐京,一为取得修缮款,二是为师兄你荣归故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怕身份一事暴露。”
两人眼神相触,原来年年拒绝厉凌薇同行的原因是怕自己想隐瞒的事暴露了。
【如果江逸春是年年的师兄,年年是不是可以更加轻松?明明是师兄却总是占着她身边的位置,被她保护着。】
年年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轻地在他耳畔说道:“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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