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云端会所顶层的私人套间外,深吸了一口气。
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中那只廉价的帆布包。包里装着她的全部家当——一张身份证,一部快要报废的手机,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医院催款单。
三个月,三十万。这是医院给的最后期限。
母亲躺在ICU里,每一次呼吸都烧着钱。弟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而她自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找不到任何出路。
直到三天前,那通神秘的电话。
“苏小姐,有一个机会,能一次性解决你所有的困境。”电话那头的男声冷静到近乎冷酷,“报酬是一千万。前提是,你需要签署一份为期一年的婚姻契约。”
荒谬。这是苏晚的第一反应。
但对方精准地报出了她所有的信息,她的困境,甚至她内心深处那份走投无路的绝望。
“对象是谁?”她当时哑着嗓子问。
“凌烨。”
那个名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苏晚所有的犹豫和理智。
凌烨。凌氏集团的掌舵人,商业帝国里说一不二的帝王,财经杂志上永远面无表情、眼神却能冻伤人的男人。一个传说中厌恶女人、冷酷无情,却拥有泼天财富和权势的男人。
她别无选择。
“咚咚。”她抬手,敲响了那扇沉重的、仿佛能隔绝两个世界的雕花木门。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股冷冽的、带着雪松和淡淡烟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套间极大,视野极佳。整面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却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球。
房间内色调只有黑、白、灰。冷硬,奢华,没有一丝烟火气。
凌烨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看着膝上放着的一份文件。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菲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英俊得极具攻击性,却也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苏晚局促地站在门口,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毛衣,在这极致的奢华里,显得格外寒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是一种下马威,一种无声的宣告——在这场交易里,他绝对掌控。
终于,他合上文件,抬眸。
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她。目光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扫过,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苏晚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
“苏晚。”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却淬着冰,“二十二岁,A大美术系肄业。母亲尿毒症晚期,弟弟苏皓在读高中。目前兼职三份零工,负债二十七万八千。”
他精准地报出她的底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她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镇定:“凌先生调查得很清楚。”
凌烨将文件随意扔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后靠,目光依旧钉在她脸上:“我的提议,考虑清楚了?”
“是。”苏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我需要钱。”
“很好。”他似乎很满意她的直接,“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契约内容很简单:一年期,名义婚姻。你需要配合我,在必要场合扮演‘凌太太’,应对我的家族和一些商业场合。期间,你必须安分守己,随传随到,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他顿了顿,目光更冷:“记住,只是扮演。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幻想和越界行为。”
苏晚的脸颊微微发热,是羞耻,也是愤怒。她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一个明码标价、可以随意羞辱的商品。
“报酬。”她忽略掉他话里的刺,只关心最实际的问题。
“签约即付三百万定金。一年后,若无违约,付清尾款七百万。”凌烨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支票,放在茶几上,推向她,“这是定金。”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一长串零上,心脏骤然紧缩。那是母亲的命,是弟弟的前途,是她喘息的唯一机会。
“我需要做什么?”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戴上它。”凌烨又从旁边拿起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主钻硕大,切割完美,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奢华得令人窒息。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登记。之后,我会安排你入住我的住所。你需要尽快适应新的身份,并签署详细的保密协议和附加条款。”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起伏,“有疑问吗?”
苏晚看着那枚戒指,它像一道冰冷的枷锁。
她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凌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说。”
“您为什么选我?”这是她三天来最大的疑惑。以凌烨的身份,想要配合他演戏的人应该如过江之鲫,为何偏偏选中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底层蝼蚁?
凌烨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他重新拿起那份文件,翻到某一页,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因为你足够普通,背景足够干净,也足够……急需用钱。”他的话语刻薄而直接,“最重要的是,你长得足够像她。”
他抬手,将文件那一页转向她。
那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穿着昂贵的礼服,背景是一场奢华的宴会。她的五官,确实与苏晚有六七分相似。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如此。
替身。她在这场交易里的真正角色。
“她是谁?”她听见自己问。
“这不是你该问的。”凌烨的眼神骤然降温,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只需要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拿到钱,然后消失。”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也都被彻底粉碎。原来她连一个独立的“商品”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精心挑选的、用来缅怀别人的影子。
巨大的屈辱感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退路。
母亲苍白的脸,弟弟期盼的眼神,医院那冰冷的催款单……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死死推着她。
她缓缓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拿起那枚冰冷的钻戒,她毫不犹豫地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适,那巨大的钻石沉甸甸的,压得她指骨生疼,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然后,她伸手,拿起了那张支票。
三百万。轻飘飘的一张纸,却重得让她手臂发抖。
“很好。”凌烨似乎满意了她的选择,站起身。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苏晚不得不仰头看他。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最终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合作愉快,凌太太。”
“凌太太”三个字,被他叫得充满讽刺。
苏晚攥紧了支票,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渗入血液。她努力扯出一个同样没有任何笑意的表情。
“合作愉快,凌先生。”
交易达成。枷锁落下。
她的卖身契,价值一千万。
……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黑色的迈巴赫准时停在民政局门口。
凌烨先下车,依旧是一身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神情冷峻,气场强大。早已等候在此的助理和工作人员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苏晚跟在他身后下车。她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裙,是昨天离开会所后,凌烨的助理带她去买的。料子很好,剪裁得体,是她从未穿过也负担不起的昂贵。但穿在她身上,依旧像是偷来的不合身。
她看着眼前庄重的建筑,心跳如擂鼓。
凌烨停下脚步,侧头看她,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手。”
苏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他手臂的温度和紧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
凌烨似乎察觉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带着她,步入了大厅。
早有专人引导,流程快得超乎想象。
拍照,登记,盖章。
工作人员显然被提前打点过,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里却藏着好奇与探究,偷偷打量着这对极其不般配的新人。
当那两个红彤彤的结婚证拿到手里时,苏晚还有些恍惚。
照片上,她僵硬地靠着身边男人的肩膀,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看起来可怜又可笑。而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唇角似乎极其勉强地牵起了一个像素点的弧度,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恭喜凌先生,凌太太。”工作人员公式化地祝贺。
凌烨接过结婚证,看都没看,直接交给了旁边的助理。
他抽出手臂,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的亲密挽手只是一个令人不快的必要程序。
“走吧。”他甚至没有多看苏晚一眼,径直向外走去。
苏晚捏着那本滚烫的结婚证,像是捏着一块烙铁。她快步跟上,像个卑微的影子。
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
车厢内一片死寂。
凌烨在处理邮件,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的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
苏晚看着窗外,陌生的繁华街景掠过,她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直接跳转到一个完全无法掌控的章节。
“协议和条款,律师晚点会送到公馆。”凌烨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眼睛却仍盯着屏幕,“你看完签字。记住,违约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苏晚的心一紧:“我明白。”
“在任何人面前,包括我的家人,你都必须扮演好你的角色。”他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我会尽力。”
他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带着审视和评估。
“最后提醒你一次,苏晚。”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做好你的本分。不要对我有任何不必要的期待,更不要爱上我。一年后,拿钱走人。”
他的话像冰锥,精准地刺破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苏晚转过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心底那点屈辱和愤怒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
她微微扬起下巴,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平静了许多。
“凌先生请放心。”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和他类似的淡漠,“我很清楚这是一场交易。我需要的只是钱,而不是您。”
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完成一个确认程序:“一年后,我会彻底消失。”
凌烨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对她突然的冷静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样子。
“最好如此。”
他不再看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工作。
苏晚也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只是这一次,她轻轻握紧了口袋里的那张支票。
冰冷的钻石硌着手指,坚硬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她的婚姻,她的身份,甚至她此刻的平静,都是明码标价,是借来的。
迈巴赫驶离市区,开上半山腰,最终通过重重安保,驶入一座隐匿在苍翠林木间的现代风格公馆。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然后是线条利落、通体采用玻璃与钢材的主建筑,冰冷,奢华,气势迫人,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设计前卫的艺术馆或堡垒。
车停在挑高的门厅前。
早已等候的佣人整齐站成两排,恭敬地垂首。
管家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穿着严谨西装、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他上前一步,为凌烨打开车门。
“先生。”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随后下车的苏晚身上,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全身,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轻蔑,但礼仪依旧无可挑剔,“这位就是苏小姐吧。”
凌烨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管家,松了松领带,语气淡漠:“张管家,这位是苏晚。从今天起,她住在这里。吩咐下去,叫她太太。”
“是,先生。”张管家微微躬身,然后转向苏晚,语气平板无波,“太太,欢迎。您的行李已经送到房间。”
苏晚被他那声毫无温度的“太太”叫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勉强点头:“谢谢。”
凌烨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兴趣,径直走向室内,边走边吩咐:“带她熟悉环境。律师到了让他直接来书房。”
“是。”
凌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管家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苏晚,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小心被带进家门的廉价摆设。
“太太,请跟我来。”他转身,步伐标准地在前引路。
苏晚跟在他身后,踏入这个巨大而冰冷的空间。
内部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黑白灰的主色调,昂贵的意大利家具,抽象派的艺术画作,一切皆完美无瑕,却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渺小而惶惑的身影。
“这里是主客厅、偏厅、餐厅……”张管家语速平稳地介绍着,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导游,“先生的书房和主卧在二楼东侧。您的房间安排在二楼西侧的客卧。”
“客卧?”苏晚下意识地重复。所以,果然是分房而居。
张管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呢?”。
“是的。先生喜静,不希望被打扰。”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您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二楼西侧以及一楼公共区域。未经允许,请不要进入先生的书房、卧室以及三楼。”
界限划分得清晰而冷酷。
“我明白了。”苏晚点头。
张管家继续带她上楼,来到西侧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带独立浴室和一个小阳台。装修依旧是冷色调,但比楼下稍显柔和。她的那个旧帆布包孤零零地放在房间中央昂贵的地毯上,显得异常突兀和可笑。
“这是您的房间。午餐会在一小时后准备好。如果您需要什么,可以按内线电话呼叫女佣。”张管家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律师大约半小时后到,会在小书房等您。”
“好的,谢谢。”
张管家微微颔首,最后说了一句:“太太,凌公馆有凌公馆的规矩。希望您能尽快适应,安守本分,不要给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走廊里。
苏晚独自站在空旷华丽的房间中央,看着地上那个寒酸的帆布包。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景,美得不真实。
这里的一切都精致、奢华、完美,却更像一个黄金打造的囚笼。
她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她摊开手心,看着那枚刺眼的钻戒,和支票上那串能救母亲命的数字。
冰冷与滚烫,绝望与希望,在这一个小时内,以一种荒诞的方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全新的、破碎的人生。
她缓缓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入膝盖。
没有眼泪,只是无比的疲惫和茫然。
敲门声轻轻响起,门外传来女佣恭敬却疏离的声音:“太太,律师到了,请您去小书房。”
苏晚猛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迅速抹了一把脸。
她站起身,重新挺直了背脊,走到镜前,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衬衫。
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里却透出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
她对着镜子,努力调整表情,试图挤出一丝符合“凌太太”身份的、温顺而得体的微笑。
虽然僵硬,但足以应付。
她转身,打开门,走向下一个需要她扮演的战场。
一年的契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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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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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000万,买你一年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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