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房的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
律师是一位四十岁上下、表情严肃、眼神精明的男人,姓陈。他一丝不苟地将厚厚一叠文件在红木书桌上摊开,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一场外科手术。
“凌太太,请坐。”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公式化,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这些是凌先生要求您签署的所有文件。包括婚前财产公证、保密协议、以及为期一年的婚姻契约细则和附加条款。请您务必仔细阅读每一项内容,确认无误后,在指定位置签名。”
“凌太太”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冰冷得如同法律条文里的一个代号。
苏晚在那张宽大却冰冷的真皮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上。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字里行间透出的全是冰冷的算计和绝对的掌控。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那份《婚姻契约》。
条款极其详尽,也极其苛刻。
第一条:婚姻性质。本合同项下婚姻关系为名义婚姻,基于双方合意缔结,不具有真实婚姻情感基础,仅为满足甲方(凌烨)特定需求。乙方(苏晚)需明确认知并严格遵守。
第二条:乙方义务。
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在甲方要求的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以“凌太太”身份出席,并做出符合该身份的言行举止。包括但不限于家庭聚会、商业晚宴、媒体采访等。
乙方需入住甲方指定住所(凌公馆),未经甲方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超过24小时。
乙方需绝对安分守己,不得与任何异性(除甲方弟弟凌皓外)有过密往来,不得做出任何有损甲方名誉之事。
乙方需对本合同内容及甲方一切**绝对保密,泄密赔偿金额为合同总金额的十倍。
乙方需满足甲方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第三条:甲方义务。甲方按约支付报酬。签约日支付定金300万元,合同期满且乙方无违约,支付尾款700万元。
第四条:违约条款。
乙方若违反第二条第1、2、3、4款,甲方有权立即终止合同,乙方需全额返还已收取款项,并支付等同于合同总金额的违约金。
乙方若违反第二条第5款,甲方有权酌情扣除部分尾款。
合同期内,若乙方主动提出终止合同,视同违约,处理同第1项。
甲方若未能按期支付报酬,每逾期一日,按应付款项的万分之五支付违约金。
第五条:其他。
双方分房而居,互不干涉私生活。
合同期满,婚姻关系解除,乙方需无条件配合办理离婚手续,并从此在甲方生活中彻底消失,不得以任何形式纠缠。
本合同未尽事宜,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
每一条,每一款,都像一把冰冷的锁,将她牢牢锁死在这一年的牢笼里。她的义务繁多而严苛,他的义务只有给钱。她的违约代价是毁灭性的,而他几乎没有任何约束。
尤其是那句“满足甲方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解释权归甲方所有)”,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含义模糊,却充满了危险的暗示。
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冰凉。这根本不是契约,这是卖身契。
陈律师安静地等待着,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钟。
苏晚抬起头,声音有些发紧:“陈律师,第二条第5款,‘一切合理要求’,具体指什么?解释权归甲方,是否意味着他可以说任何要求都是合理的?”
陈律师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凌太太,条款表述已非常清晰。凌先生是理性的商人,他的要求自然会限于合同目的范围内。您无需过度解读。”
完美的官方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
苏晚知道问不出什么,她拿起笔,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扫过那份巨额违约条款,想到母亲,想到弟弟,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在每一份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笔迹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将自己的一部分自由和尊严,彻底典当了出去。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
陈律师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签名,然后将文件整齐收好,放入公文包。
“凌太太,文件即刻生效。祝您生活愉快。”他站起身,公式化地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留。
书房里又只剩下苏晚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孤寂。
她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女佣敲门,请她去用午餐。
午餐安排在小餐厅。长长的餐桌,足以坐下十几个人,却只有她一个人。精致的餐具,一道道摆盘如艺术品的菜肴,由女佣无声地端上,又无声地撤下。
味道很好,她却食不知味,如同嚼蜡。每一口都像是在提醒她,这奢华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与她无关。
下午,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冰冷而陌生的客房。她的那个旧帆布包已经被女佣打开,里面少得可怜的几件旧衣服被挂进了巨大的衣帽间,空荡荡地挂在角落,像是一个尴尬的笑话。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信息。
是弟弟苏皓发来的。
“姐,妈的医药费筹到了吗?医生今天又催了……”
“姐,你别太累了,我周末可以再去找个家教兼职。”
“姐,你还好吗?”
每一条信息,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给弟弟回了电话。
“小皓,钱筹到了,我马上给医院转过去。你安心学习,什么都别想,姐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报酬很高,以后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嗯,项目需要保密,要封闭式工作一段时间,可能不方便经常联系……放心,姐很好……”
挂了电话,她立刻将那张三百万的支票通过手机银行转账,将欠医院的费用一次性结清,并将剩余的钱转入一张单独的卡里,作为弟弟后续的学费和生活费。
看着转账成功的提示,她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和茫然。
母亲的命暂时保住了,弟弟的前途暂时无忧了。而代价,是她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凌烨似乎极其忙碌,早出晚归,甚至没有回来用餐。苏晚像个隐形人,被圈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活动范围仅限于二楼西侧和一楼公共区域。
她试图熟悉环境,但所到之处,遇到的佣人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恭敬却疏离地喊一声“太太”,然后在她走远后,感受到那些若有若无的、充满探究和轻蔑的目光。
张管家更是像一座移动的监视器,总会“恰好”出现在她可能越界的地方,用那双精明的眼睛无声地提醒她:安分守己。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观赏的、格格不入的怪物。
第三天傍晚,苏晚实在闷得发慌,决定去花园走走。
凌公馆的花园极大,设计精巧,移步换景,却同样带着一种冷冰冰的、被精心计算过的疏离感,缺乏生机。
她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思考着这一年该如何熬过去,以及……如何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暗中进行自己的计划。
就在她经过一片茂密的玫瑰丛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压低的、略显焦急的谈话声。是两个园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争执。
“……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先生最喜欢的‘朱丽叶’,整个温室就培育出这么几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要是知道被偷剪了,我们都得滚蛋!”一个年长些的声音带着恐惧。
“那怎么办?王管家吩咐了,今晚宴会厅的主花艺必须用‘朱丽叶’搭配,说是什么贵客指名要看的!现在外面送来的那批因为车祸全毁了,临时根本找不到替代品!”另一个年轻的声音满是焦急无助。
“王管家就知道张嘴!他怎么不自己来剪?得罪了先生,谁担待得起?”
苏晚脚步顿住。她听说过“朱丽叶玫瑰”,极其珍稀昂贵,一朵价值不菲。凌烨的心头好?她目光扫过那片被精心呵护的玫瑰丛,果然看到了几株与众不同的、含苞待放的奥斯汀玫瑰,花型完美,色泽温柔。
她本不想多事,正准备悄悄离开,那个年轻园丁已经看到了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太太!太太您帮帮我们吧!”
年长园丁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紧张地看向苏晚,脸色发白。
苏晚微微蹙眉:“怎么了?”
年轻园丁急急道:“太太,今晚宴会要用‘朱丽叶’做主花,但预订的花材在路上出车祸全毁了!王管家非要我们用温室这几株顶上去,可、可这是先生……”
“闭嘴!”年长园丁低声呵斥,额角冒汗,“太太,您别听他胡说,我们能处理……”
苏晚看着他们六神无主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几株娇贵脆弱的玫瑰。她深知凌烨的冷酷,若真动了他的心头好,这两个园丁恐怕真的工作不保。
她沉吟片刻。她不想惹麻烦,但……
“除了‘朱丽叶’,宴会厅原定的花艺主题是什么?主色调用什么?”她忽然问。
年轻园丁愣了一下,忙回答:“是……是香槟金和白色系。王管家说要用最高级的感觉。”
苏晚目光扫过花园,快速掠过那些盛开的花卉。忽然,她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片半开放的白色绣球花和香槟色郁金香上,还有旁边作为配叶的尤加利。
“如果用这些呢?”她指向那边,“白色绣球,香槟郁金香,搭配尤加利叶和银叶菊。色调统一,层次丰富,体积够大,效果不会比玫瑰差,反而更显清新雅致,适合这个季节。”
两个园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都愣住了。
年轻园丁眼睛渐渐亮起来:“对哦!这些花咱们花园里很多!而且颜色搭起来好像……真的不错!”
年长园丁还有些犹豫:“可是王管家指定要‘朱丽叶’……”
“王管家要的是‘最高级的效果’,并非指定非要‘朱丽叶’不可。”苏晚语气平静地分析,“现在情况特殊,用替代方案是唯一的选择。这些花材本身品质很高,搭配得当,效果只会更好。如果王管家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两个园丁对视一眼,似乎被她说服了,又或许是因为有了“太太”担责,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年轻园丁连连道谢,赶紧跑去准备。
年长园丁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匆匆跟去。
苏晚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她只是给出了一个专业范畴内的建议,希望不会节外生枝。她转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没想到,一回头,猛地撞进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里。
凌烨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他正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仿佛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将她刚才所有的言行都尽收眼底。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漏跳了一拍。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迅速垂下眼睫,恢复那副温顺怯懦的模样,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低声道:“凌先生,您回来了。”
凌烨没有立刻说话,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笼罩住她。
他比她高很多,她不得不仰头看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你懂花艺?”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随意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晚的心揪紧了,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合理的解释。她不能暴露太多。
“以、以前在花店打过零工,学过一点皮毛。”她小声回答,眼神躲闪,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刚才看他们着急,就……就胡乱说了几句。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她试图将刚才的行为归结为一时多事和微不足道的经验。
凌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拙劣的伪装,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没有追问花店的事,反而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的建议,很专业。不像皮毛。”
苏晚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果然听到了!
“只是……只是凑巧想到了……”她声音更小,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会继续深究时,他却忽然移开了视线,目光扫向那片安然无恙的“朱丽叶”玫瑰,淡淡道:“处理得不错。”
不知道是在说她没有动他的玫瑰“处理得不错”,还是在说她解决园丁的危机“处理得不错”。
说完,他竟没有再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着主宅走去。
苏晚僵在原地,直到他冰冷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发现手心已经一片湿濡。
他太敏锐了。任何一点超出他预期的言行,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考验来得如此之快。
当天晚上,苏晚正准备休息,房门却被轻轻敲响。门外是张管家平板无波的声音:“太太,先生请您去一趟书房。”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了,他去书房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下午花园的事?
她忐忑不安地换下睡衣,跟着张管家来到二楼东侧的书房。
书房极大,一整面墙都是书架,另一面是落地窗,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和远山的轮廓。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凌烨就坐在桌后,正在看文件。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冷硬而专注。
“先生,太太来了。”张管家通报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旧书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晚局促地站在书房中央,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凌烨没有抬头,也没有让她坐,只是继续看着文件,仿佛她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煎熬。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跳如鼓。
终于,他合上文件,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而直接。
“明天晚上,有个家宴。”他开口,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你跟我一起去。”
家宴?!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这么快就要面对他的家人了?她毫无准备!
“是……是哪边的家宴?”她硬着头皮问。
“老宅。我父亲和几位叔伯都会在。”凌烨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只需要记住你的身份,少说话,多微笑。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他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尤其是我继母和周姨,”他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明确的警告,“她们说什么,听着就好,不必理会,更不必反驳。明白吗?”
继母?周姨?苏晚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称呼背后可能隐藏的复杂家庭关系和他的厌恶情绪。这绝非一场轻松的家宴。
“明、明白。”她低声应道,心里却更加没底。
“很好。”他似乎满意了她的顺从,但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另外,给你一个小时,明天上午之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晚一愣,没明白:“解释?什么解释?”
凌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解释你,苏晚,一个家境贫寒、靠打零工为生的女孩,是如何在没有任何介绍的情况下,认识我,并与我迅速结婚的。”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脸色煞白。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漏洞!
凌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幺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结婚?这根本不合常理!凌家的人精们怎么可能不起疑?凌烨需要一个能骗过所有人的、天衣无缝的故事!
而她,对此毫无准备!
看着她瞬间慌乱无措、血色尽褪的脸,凌烨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封的漠然。
“怎么?”他微微倾身,拉近两人距离,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凌太太’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冷冽的雪松味,却让她如坠冰窟。
“我……我……”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之前只想着如何扮演温顺,如何不惹麻烦,却完全没想过要如何编织一个巨大的、能取信于人的谎言!
看着她这副彻底慌了神的样子,凌烨眼底最后那点难以察觉的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丝不耐烦。
他直起身,语气疏离而淡漠:“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晚脸上,火辣辣地疼。羞辱感和不甘心瞬间涌了上来,压过了恐惧。
她不能被他看扁!她不能一开始就搞砸!她需要这笔钱!她必须留下来!
强烈的求生欲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倔强,让她猛地抬起了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锐利。
“不,凌先生。”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请给我一点时间。一个小时,我会给您一个合理的‘故事’。”
她的反应似乎出乎凌烨的意料。他眉梢微挑,重新审视着她,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
“哦?”他语气莫测,“说说看,你打算怎么编?”
苏晚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她所知关于凌烨的有限信息和自己的背景快速糅合、编织。
几秒钟的死寂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我们是在A大校庆的慈善拍卖晚宴上认识的。我是作为志愿者负责引导嘉宾,您……您是受邀嘉宾和捐赠人。”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凌烨的表情,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听着。
她继续往下编,语速平稳下来:“期间,我不小心将酒洒在了一位难缠的客人身上,对方不依不饶,是您出面替我解了围。”(这符合他偶尔或许会有的、难以预测的“善举”)
“后来,在拍卖环节,我……我负责呈递拍品,您似乎对我……对我有了一点印象。”她斟酌着用词,暗示一种极其微妙的、始于外貌的好感开端(这符合她“替身”的设定,或许能解释他为何会注意到她)。
“再后来,您通过校方联系到我,开始……追求我。”她说出这个词时,自己都觉得荒谬,但这是唯一能解释地位悬殊的两人如何产生交集的理由,“我一开始很抗拒,但您很坚持……而且,我母亲当时病情加重,急需用钱,您……您提供了很多帮助。”
她的故事开始成型,细节逐渐丰满:“我们秘密交往了几个月。您不喜欢曝光私生活,所以一直很低调。直到我母亲病情稳定,您才提出结婚……因为,您说您家里催得急。”
故事编完了。一个典型的、灰姑娘遇上王子、王子耐心追求最终修成正果的童话。虽然老套,但在巨大的阶级差异和仓促结婚的事实面前,这似乎是唯一勉强能逻辑自洽的解释。其中还隐含了他为何选中她(长得像白月光)、以及她为何同意(钱和帮助)的关键动机。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凌烨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她,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在剖析她故事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苏晚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强迫自己站稳,不避开他的视线。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十几秒后。
凌烨终于动了。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故事编得还行。”他淡淡评价,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细节记住,别明天自己说漏嘴。”
说完,他转身走回书桌后,重新坐下,拿起文件,不再看她。
“出去。”
苏晚如蒙大赦,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门,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大口喘气。
第一关,她似乎……勉强通过了。
但明天晚上的家宴,才是真正的战场。而她的故事,真的能骗过那些在豪门浸淫已久、眼光毒辣的人精吗?
她不知道。前路,一片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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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面总裁与他的“赝品”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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