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整天，苏晚都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反复回忆、背诵、演练着昨晚临时编造的那个“爱情故事”，试图让每一个细节都显得自然流畅，试图让自己相信那真的发生过。她甚至查阅了A大校庆的相关新闻，确认了日期和慈善拍卖环节的存在，让这个谎言听起来更具可信度。
凌烨依旧早出晚归，不见人影。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更加不安——她没有任何机会与他进行哪怕最简单的“对稿”。
傍晚时分，专业的造型团队准时抵达凌公馆。
几位衣着时尚、态度却带着行业性疏离的造型师将她围在中间，像对待一件需要精心打磨的作品。洁面、护肤、上妆、做发型……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
苏晚闭着眼，任由她们摆布，感觉自己像一块等待被雕琢的木头。
当她再次睁开眼，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几乎认不出那个人。
苍白的脸颊被施以恰到好处的胭脂，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眼线微微上挑，淡扫的眼影让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不安的眸子，显得深邃而明亮了许多。长发被挽起，梳成一个优雅而不失慵懒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平添了几分柔美。
身上是一件香槟色的及膝礼裙，款式简约，面料却极尽奢华，在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颈部线条。脖子上戴着一串精致的珍珠项链，耳垂上是同款的珍珠耳钉。
镜中的女孩，温婉，典雅，带着一种精心修饰过的、几乎可以假乱真的“贵气”。
但只有苏晚自己知道，这华服珠宝之下，她的心脏正疯狂地跳动着，冰冷的手心里全是汗。这身打扮越完美，越像一层华丽而易碎的糖衣，包裹着她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太太，时间差不多了。”张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苏晚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转身，推开房门。
凌烨已经等在楼下的门厅里。
他换上了一身更显正式的深黑色暗纹西装，搭配同色系领带，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峻而强大的气场。听到脚步声，他抬眸望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缓缓从楼梯上走下的苏晚身上时，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像是冰原上骤然闪过的一星极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那目光依旧是审视的、评估的，但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彻底漠然，多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勉强合格”的意味。
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身，率先向门外走去。
“走吧。”
依旧是那副冷硬、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晚攥紧了手中那个搭配礼服的小手包，指尖用力到发白，跟在他身后。
加长林肯无声地滑行在暮色笼罩的山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晚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凌烨，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硝烟弥漫的家宴，而是一次寻常的商务会面。
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让她更加紧张。
“记住你的故事。”他突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声音低沉而没有任何温度，“少说话，多看眼色。不该你回答的问题，我会处理。”
“……是。”苏晚低声应道，声音有些发紧。
“尤其是周姨，”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却清晰的厌恶，“她说什么，听着，不必理会。”
周姨？又是这个称呼。苏晚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需要高度警惕的名字。
车子最终驶入一扇更为古朴、却透着深厚底蕴的巨大铁门，沿着一条悠长的林荫道行驶了许久，才停在一座灯火通明的、颇具历史厚重感的欧式庄园别墅前。
这就是凌家老宅。与凌公馆的现代冷峻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威严与压迫感。
管家早已躬身等候。凌烨下车，没有等她，径直朝里走去。苏晚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从容。
踏入宴会厅的瞬间，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美酒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味。已经有不少人到场，男人们大多西装革履，谈笑风生间透着成功人士的自信；女人们珠光宝气，仪态万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仿佛经过精心计算。
凌烨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些目光先是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敬畏、探究、或谄媚，随即，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转移到了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苏晚身上。
好奇、审视、惊讶、轻蔑、不屑……各种复杂而锐利的视线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打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从外到里彻底剖析一遍。
苏晚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后背却一片冰凉。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微微垂下眼睫，做出温顺羞涩的样子，紧紧跟在凌烨身侧，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凌烨似乎完全无视了这些目光，他面无表情地携着她，径直走向宴会厅主位的方向。
那里，坐着今晚的核心人物。
主位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不怒自威、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凌氏家族的掌舵人，凌烨的父亲——凌老爷子。他虽年事已高，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打量着走近的儿子和他身边陌生的女孩。
凌老爷子身旁，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保养得宜、衣着华贵的女人。她脸上带着得体甚至堪称慈祥的微笑，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毫不掩饰的打量光芒。这应该就是凌烨的继母，柳玉茹。
而站在柳玉茹沙发后侧，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刻薄相、年纪稍轻些的女人，正用一种近乎挑剔和敌意的目光，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着苏晚。苏晚几乎立刻直觉地认定——这就是那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周姨”，周曼。
“父亲，柳姨。”凌烨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打招呼，听不出多少亲昵，更像是一种必要的礼节。
“回来了。”凌老爷子声音沉稳，目光从凌烨身上移开，落在苏晚脸上，“这位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晚身上。
苏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看向凌烨。
凌烨的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将她微微向前推了半步，动作看似亲密，实则充满了掌控的意味。
“父亲，柳姨，这是苏晚。”他的介绍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头衔或修饰，却掷地有声，“我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周围一小圈人中激起了无声的涟漪。虽然不少人早已听到风声，但由凌烨亲口在家族场合确认，意义完全不同。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更多的目光汇聚过来。
苏晚感受到凌烨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一个无声的指令。
她立刻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按照事先反复练习过的，微微躬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敬意：“爸爸好，柳阿姨好。我是苏晚。”
凌老爷子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她那双努力保持镇定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半晌，他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语气听不出喜怒：“嗯。既然结婚了，以后就是凌家的人。安分守己，做好该做的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认可，却又带着敲打的意味。
“谢谢爸爸，我会的。”苏晚乖巧应道，手心一片湿濡。
“哎呀，这就是小烨突然娶回家的姑娘？真是水灵，看着就乖巧可人。”柳玉茹笑着开口，声音温柔热情，她站起身，亲热地拉过苏晚的手，仔细端详着，“瞧瞧这模样，真是招人喜欢。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小烨也真是的，藏得这么严实，是怕我们吓着新媳妇儿吗？”
她的话像裹着蜜糖的针，看似亲切，实则句句都在点出这场婚姻的突兀和不合常理。
苏晚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羞涩笑容，心脏却越跳越快。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柳阿姨说笑了……”她垂下眼睫，声音轻柔，正准备按照“剧本”解释。
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却突然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是啊，藏得可真够严实的。苏小姐是吧？”周曼走上前几步，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苏晚身上的礼服和首饰，最后定格在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不知道苏小姐是哪家的千金？以前在圈子里好像从未见过。能和凌总……哦不，和小烨走到一起，想必家世一定很不一般吧？”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恶毒而精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苏晚的回答。连凌老爷子也端起茶杯，看似不经意，目光却并未离开她。
凌烨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似乎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但那揽在她腰间的手，依旧带着不容退缩的力道。
苏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感觉到周曼和柳玉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等待着她的慌乱和出错。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她抬起眼，看向周曼，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恰到好处的无措和委屈，声音依旧轻柔，却清晰了几分：
“周姨误会了。我家只是普通家庭，并非什么千金小姐。”她微微侧头，依赖地看了一眼凌烨，脸上泛起红晕，带着少女的羞涩，“我和烨……是在A大校庆的慈善晚宴上偶然认识的。当时我负责引导嘉宾，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是烨帮我解了围。”
她开始复述那个编好的故事，语速平稳，带着回忆的甜蜜感：“后来……他就通过学校联系到我。我开始很害怕，也不敢相信……但他很坚持，对我……也很好。我妈妈当时身体不好，住院需要很多钱，都是他悄悄帮忙垫付的……”
她适时地低下头，声音哽咽，带着感激和一丝脆弱：“他帮了我很多，却从不给我压力。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但他不喜欢曝光私生活，所以一直很低调。直到最近我妈妈病情稳定了些，他才提出结婚……说家里催得急……”
故事讲完了。她将一个家境贫寒、偶然得到王子垂青、懵懂、羞涩、感激又带着点不安的灰姑娘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其中隐含了凌烨为何会注意到她（可能是见色起意或一时兴起），为何秘密交往（他不喜曝光），以及为何突然结婚（家里催婚），逻辑上似乎能自圆其说。
她甚至巧妙地用了“烨”这个亲昵的称呼，增加了一丝可信度。
周围一片寂静。
柳玉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周曼则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个看似合理却无从考证的故事充满了怀疑，但又一时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凌老爷子深邃的目光在苏晚和凌烨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凌烨脸上，带着询问。
凌烨这时才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就是这样。我做事，不需要向所有人报备。”
他一句话，堵住了所有可能的深究。彰显了他的绝对权威和对此事的定性。
柳玉茹立刻笑着打圆场：“原来是这样！英雄救美，缘分天定！好事，这是好事！小烨你也真是的，这么浪漫的事情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苏晚是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拘束。”
周曼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和轻蔑丝毫未减。
第一关，似乎勉强通过了。
苏晚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
凌烨揽着她，向老爷子略一颔首：“我带她去见见几位叔伯。”
说完，便带着她转身，走向其他宾客。他的手臂依旧搭在她腰间，看似亲密，实则疏离，只是一个控制的姿态。
接下来的时间，苏晚就像一个人形道具，被凌烨带着，穿梭在各色人等之间。他简短地介绍，她则负责露出温顺得体的微笑，点头，说几句“您好”、“很高兴认识您”之类的场面话。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奇的、评估的、羡慕的、嫉妒的、还有更多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和不屑。他们谈论着她寒酸的家世，议论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运气，揣测着她能用这个“凌太太”的名头多久。
她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探照灯下。
中途，她想去洗手间稍微喘口气。
华丽的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走到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却脸色苍白的自己，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复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周曼和另外两个打扮时髦、看起来是柳玉茹那边亲戚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苏晚，周曼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的新晋凌太太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是受不了外面的场面，还是……心虚了？”周曼走到她旁边的洗手台，慢条斯理地洗着手，语气尖酸。
另外两个女人也发出轻蔑的低笑，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苏晚。
“周姨说笑了……”苏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离开。
“哎，别急着走啊。”周曼拦住她，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着她，“苏小姐，你那个故事编得挺动听啊。慈善晚宴？英雄救美？秘密交往？骗骗老爷子还行，可骗不了我。”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快感：“凌烨为什么娶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个拿来当挡箭牌的赝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凌家的大门，可不是你这种女人能轻易进来的。麻雀就是麻雀，就算插上几根羽毛，也变不成凤凰！等你没了利用价值，迟早会被一脚踢开！”
她的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戳在苏晚最深的恐惧和屈辱上。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反驳的冲动。
不能动怒，不能失态，不能给她任何把柄！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周曼，努力让眼神显得无辜又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周姨，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和烨是真心在一起的。请您……不要这样说。”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演得天衣无缝。
“真心？”周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别装模作样了！你……”
“周姨。”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洗手间门口响起，打断了周曼的话。
凌烨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面色冷峻，一双寒眸正毫无温度地盯着周曼，周身散发着慑人的低气压。
周曼的脸色瞬间一变，闪过一丝慌乱，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小烨，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和苏小姐聊天呢……”
“聊完了吗？”凌烨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他的目光扫过苏晚苍白的脸，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聊、聊完了……”周曼讪讪道。
凌烨没再看她，目光转向苏晚，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命令：“出来。”
苏晚如蒙大赦，立刻低头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
凌烨带着她，径直穿过人群，走向露台的方向。
露台空气清新，稍微远离了厅内的喧嚣。夜色朦胧，远处是城市的点点灯火。
“她跟你说什么了？”凌烨背对着她，望着远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晚的心跳还未平复，她低声道：“没……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家常……”
“撒谎。”他打断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的脸色骗不了人。”
苏晚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她……她说我是赝品……是挡箭牌……说您迟早会把我踢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委屈，这一次，不全是伪装。
凌烨盯着她看了几秒，夜色中，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忽然，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听着，”他低下头，俊脸逼近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却又像是在教导她，“在这个家里，软弱和退缩只会让你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你现在的身份是凌太太，我凌烨法律上的妻子。记住这一点，拿出你该有的底气来。”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雪茄味和压迫感。
“下次，再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直接告诉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说完，他松开了她的手，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错觉。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这是在……教她如何立足？还是在维护他“凌太太”这个身份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等她想明白，凌烨已经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模样：“调整好你的表情。宴会还没结束。”
他转身，先一步走回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苏晚独自站在露台的夜色里，感受着晚风吹过她发烫的脸颊。她回味着凌烨刚才的话，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全然的恐惧，而是掺杂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看着厅内那个挺拔冷峻、被众人簇拥着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场戏，她必须演下去，而且，必须要演好。
她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努力平复心绪，重新挂上那副温顺得体的面具，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回了那个属于她的战场。
宴会，仍在继续。而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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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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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次亮相，宴会上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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