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消毒水气息的影子,如同死亡的预兆,完全笼罩了瘫软在地的苏晚。
她紧闭双眼,全身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等待着预料中的粗暴对待或冷酷的宣判。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自已被强行拖走、送上手术台的可怕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动作并未降临。
那身影在她面前停顿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一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烟草味,悄然取代了冰冷的消毒水味,侵入她的感官。
是凌烨。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触碰她。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苍白如纸、泪痕交错、写满绝望和恐惧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晚的恐惧逐渐被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困惑所取代。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想干什么?这种沉默的注视,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不安。
终于,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太多东西的疲惫。
然后,他伸出手,动作却并非她想象中的粗暴。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极其轻缓地、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拂过她湿漉漉的眼角,揩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触碰短暂而克制,一触即分,却让苏晚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惊愕地睁开了眼睛。
她撞入他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了书房对峙时的骇人暴戾,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的晦暗和……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迷茫的复杂情绪。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苏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已狼狈不堪的倒影,也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裂痕般的波动,在他冰封的眸底一闪而逝。
“就那么怕我?”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失去了以往的冷硬锋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涩然?
苏晚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下意识地点头,又慌忙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凌烨的目光从她惊恐的眼睛,缓缓移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骤然变得幽深难测,那里面翻滚着更复杂的暗流,有审视,有怀疑,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色?
他再次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审视着某个无法言说的、沉重的谜题。
又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缓和了少许:“那份报告,我看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惧再次攫住她!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海马体异常活跃……高频记忆提取……”他重复着报告里的术语,目光锐利地锁住她的反应,语气却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而非直接的定罪,“这种痕迹,除了外部干预,还有一种可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极度频繁的、针对性的……记忆强化训练和自我暗示。通常见于某些需要高度记忆负荷的特殊职业,或者……长期生活在巨大压力和心理创伤下,试图强行记住或遗忘某些关键信息的人。”
苏晚的瞳孔微微放大,心脏狂跳起来!他……他这是在……为她寻找另一种解释?他怀疑报告结论?他在动摇?
“你最近,”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或者过去,有没有经历过……需要你拼命记住某些事情,或者拼命想忘记某些事情的阶段?”
他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苏晚深埋心底、从不轻易触碰的某个角落!
一段被尘封的、混乱而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父亲车祸去世后那段时间……母亲一病不起……巨额的债务和高利贷的威胁……年幼的弟弟和她被迫一夜长大……她拼命打工,同时疯狂学习,试图抓住一切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那些在图书馆熬夜苦读、靠咖啡和意志力强撑的日子……那些为了记住复杂配方和操作流程而反复自我催眠、背诵到呕吐的夜晚……那些强迫自已忘记恐惧、忘记疲惫、只专注于生存的本能……
还有……那个雨夜……撞死父亲后逃逸的车辆模糊的尾灯……她躲在角落,死死咬住手臂不敢哭出声,强迫自已记住每一个细节,却又在日后漫长的恐惧中,试图将它们深深埋葬……
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苏晚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她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凌烨的预料。他眉头紧锁,眼底的探究和疑虑更深,但似乎……也印证了某种猜测?
“看来,是有的。”他低沉道,语气莫测。
他不再追问,只是站起身,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冷硬,“重新评估那份脑部扫描报告。重点排查长期高压、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以及极度疲劳导致神经功能代偿性亢进的可能性。我要最详细的 differential diagnosis(鉴别诊断)报告。尽快。”
他挂断电话,重新走回她面前,看着她依旧痛苦蜷缩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在你脑子里的东西弄清楚之前,”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哪也别想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说任何威胁的话,也没有留下任何明确的处置指令。
门被轻轻关上,落锁声清晰传来。
苏晚独自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头,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混乱和惊涛骇浪!
他相信了?他暂时排除了她被“操控”的可能性?他选择了相信那是她过去创伤和压力的痕迹?
为什么?是因为流产事件让他产生了一丝……怜悯?还是因为他从她的反应中,看到了某种更符合逻辑的解释?或者……这依旧是另一种更狡猾的、试图让她放松警惕的试探?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疯狂盘旋,让她刚刚经历巨大冲击的精神更加疲惫不堪。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凌烨那双罕见地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眸,和他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决定,反复在她脑中回放。
接下来的几天,主宅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晚依旧被严格限制在套房内,但门口的守卫数量似乎减少了一些,眼神中的凌厉也稍有缓和。送餐和送药的女佣恢复了之前的熟悉面孔,虽然依旧沉默,但动作似乎轻柔了些许。
张管家每天还是会来,询问身体状况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板,但会多问一句“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甚至带来了一本崭新的、关于静心调理的书籍(虽然苏晚根本无心翻阅)。
最大的变化是,凌烨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关于进一步“审问”或“探查”的安排。仿佛那晚之后,他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和“缓和”,让苏晚更加忐忑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预示着更未知的变数。
她不敢放松警惕,但身体和精神在流产后确实极度虚弱,在这种高度紧张和未知的等待中,不可避免地迅速消耗着,时常感到头晕和精力不济。
又过了两天,傍晚时分,苏晚正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她惊醒,警惕地望过去。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女佣或张管家,而是凌烨。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装,身形挺拔,脸色依旧冷峻,但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处理完棘手事务后的淡淡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苏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凌烨走进来,目光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扫过,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平板电脑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份打开的、带有复杂图表和数据的大脑扫描分析报告。
“初步的鉴别诊断报告出来了。”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排除了近期外部设备强制干预或信息植入的高可能性。”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看着他。
“报告倾向于认为,”他继续道,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划过几个标红的区域,“你海马体及前额叶皮层的异常活跃,更符合长期慢性应激、睡眠剥夺以及……可能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导致的神经功能代偿性改变。是一种……大脑在极端压力下自我保护或过度补偿的表现。”
他的话语专业而冷静,像是在分析一个病例,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苏晚心上!
他……他真的相信了?!相信了她是因为过去的苦难和压力,才导致大脑出现这种容易被误解的“异常”?!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凌烨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深邃的眼眸锐利依旧,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冰寒,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探究?
“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他问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是什么……需要你的大脑这样‘超负荷’运转来应对或遗忘?”
苏晚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过去那些沉重的、不堪回首的苦难和挣扎,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混合着此刻复杂的情绪,让她几乎失控。
她死死咬住下唇,低下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已的脆弱,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承认那些苦难,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的推测,但她无法详细诉说,那会暴露更多关于她家庭和过去的信息,同样危险。
她的沉默和隐忍的反应,似乎进一步印证了凌烨的某种判断。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强忍泪水的脆弱模样,眼神深处那抹复杂的波动再次一闪而过。
他收起平板电脑,站起身。
“好好休息。”他丢下这句话,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些许以往的冰冷,“身体养好之前,安分待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安慰,没有承诺,但也没有威胁。
苏晚独自留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难以形容的混乱。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他以一种她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暂时“接受”了她大脑异常的解释?
为什么?这不符合他多疑冷酷的性格!难道流产事件和那份报告,真的让他产生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改变?
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又过了平静却令人不安的两天。
这天深夜,苏晚再次被噩梦惊醒,心悸不已,口渴难耐。她挣扎着起身,想去倒水。
经过套房小客厅时,她无意中瞥见阳台玻璃门外的露台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躲到窗帘后,屏息望去。
月光下,凌烨独自一人站在露台栏杆边,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罕见的孤寂和……沉重?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明灭不定,但他似乎并没有吸,只是任由它静静燃烧。
夜风吹拂着他的黑发和衣角,他微微仰头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一动不动,仿佛沉浸在某個极其沉重的思绪之中。
苏晚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褪去了平日所有的冷硬和锋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巨大秘密和压力的疲惫感。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他在想什么?想他母亲死亡的疑团?想那个“彼岸花”项目?想……那个失去的孩子?
想到孩子,苏晚的心口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就在这时,凌烨似乎极其轻微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疲惫和挣扎。
然后,他忽然转过头,目光似乎无意地、准确地扫向了苏晚藏身的窗帘方向!
苏晚吓得心脏骤停!猛地缩回头,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气不敢出!
他发现了?!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预想中的呵斥或脚步声并未传来。
苏晚颤抖着,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视线。
凌烨已经转回了头,依旧望着海面,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但他周身那种孤寂沉重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
他又静立了片刻,最终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无声地离开了露台。
苏晚瘫软在窗帘后,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一刻,她仿佛窥见了一座冰山下微不足道的一角,却感受到了其深处无法估量的沉重和复杂。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难以捉摸。
第二天,一切如常,仿佛昨夜露台上的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但下午,张管家送来下午茶时,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他放下托盘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太太,先生吩咐,如果您觉得闷,可以……看看电视。新闻频道已经解锁了。”
新闻频道解锁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客厅那台之前一直处于锁定状态的壁挂电视。
凌烨允许她接触外界信息了?!这……这又是一个试探?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让步”?
巨大的疑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敢期待的希冀,在她心中交织。
张管家离开后,苏晚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屏幕亮起,熟悉的新闻播报声音传来,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急切地切换着频道,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信息,尤其是财经新闻。
很快,一条重磅新闻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本台最新消息,凌氏集团与盛华资本围绕‘康健医疗’股权的争夺战今日再度升级!凌氏集团发言人强烈谴责盛华资本在二级市场的不正当收购行为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非法资金支持,并表示已准备提起法律诉讼。而盛华资本方面则反击称凌氏集团管理僵化,缺乏创新活力……双方矛盾公开白热化,引发市场广泛关注……”
新闻主播的声音清晰而快速,屏幕上闪过凌烨冷峻的侧面特写和祁盛志在必得的笑容,还有股市曲线的剧烈波动。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凌烨和祁盛的斗争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了?!公开撕破脸皮!这意味着什么?凌烨最近的压力一定巨大无比!所以他才会频繁离岛?所以他那晚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疲惫?
这条新闻像一块拼图,瞬间让她对凌烨近期的行为有了一丝模糊的理解——他的注意力,可能被外部巨大的商业危机牵扯了大部分!这或许能部分解释他为何暂时放缓了对她的紧逼?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新闻画面下方一行快速滚动的字幕,猛地抓住了她的视线!
“……另据报道,凌氏集团已故董事长夫人、现任董事长凌烨先生母亲生前挚友、著名国画大师李远山先生,于昨日晚间因病逝世,享年七十六岁。李老晚年深居简出,其离世颇为突然,据悉凌烨先生已亲自前往吊唁……”
李老逝世了?!那个在温泉山庄见过的、和蔼的、对香道和古玩极具鉴赏力的老先生?凌烨母亲的好友?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
她猛地想起那页残页!想起凌烨母亲死亡的疑团!想起那个“彼岸花”项目!李老在这个时间点突然离世……是巧合吗?!还是……?!
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瞬间笼罩了她!
她几乎可以肯定,李老的死,绝非新闻里轻描淡写的“因病逝世”那么简单!这很可能与凌烨正在追查的事情有关!甚至可能……是灭口!
凌烨亲自去吊唁了……他此刻不在岛上!这意味着……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这是机会!凌烨不在!岛上守卫虽然依旧森严,但主人的缺席,必然会导致内部戒备出现一丝可乘之机!李老的死讯,如同一个巨大的警示,也像一个危险的信号,催促着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猛地关掉电视,房间内重新陷入死寂。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无法平息。
她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利用凌烨离岛的这段时间,找到那硬盘!找到“彼岸花”项目的真相!那是她唯一可能自救和换取家人安全的筹码!
可是……硬盘在哪儿?还在书房暗格里吗?经历了上次的陷阱,凌烨肯定加强了防备!甚至可能早已转移!
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房间角落那个梳妆台上!那个放着香方残页的木匣!
残页!微雕符号!那些符号的排列逻辑,与凌烨常用的密码习惯存在某种隐秘的关联!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一个大胆到极点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她要用残页上的密码逻辑,反向推导凌烨可能设置的新隐藏地点!同时,她必须制造一个混乱,引开守卫的注意力!
时间紧迫!她必须立刻行动!
她冲到梳妆台前,拿出木匣,戴上手套,再次用放大镜仔细研究那些微雕符号,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尝试结合凌烨的性格、习惯、以及书房布局,进行疯狂的推演!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心脏因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
与此同时,她快速扫视房间,寻找可以制造混乱的东西。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浴室那瓶高浓度的酒精消毒喷雾和一小盒火柴上(之前女佣消毒时遗漏的)。
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涌现……
她将酒精喷雾偷偷藏在袖中,手里紧紧攥着那盒火柴和残页,走到套房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呼叫铃!
“什么事,太太?”门外传来保镖冰冷的声音。
“我……我肚子突然好痛……非常痛……”苏晚捂住腹部,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声,表演得极其逼真,“快……快叫医生……求求你们……”
门外的保镖似乎犹豫了一下,通过对讲机低声汇报和确认。
很快,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两名保镖和一名值班护士快步走进来。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地上“痛苦”的苏晚吸引的瞬间——
苏晚猛地跳起,用尽全身力气将藏在袖中的酒精喷雾朝着保镖的眼睛喷去!同时迅速将酒精洒向旁边的窗帘!
“啊!”保镖猝不及防,被喷中眼睛,惨叫一声,暂时失去视觉!
另一名保镖和护士大惊失色,反应过来扑向她!
苏晚趁机猛地划燃火柴,扔向洒了酒精的窗帘!
轰!火焰瞬间窜起!虽然不大,但足以制造恐慌!
“着火了!快救火!”护士吓得尖叫!
门口的守卫被惊动,纷纷冲进来!
混乱之中,苏晚凭借娇小的身形和对房间布局的熟悉,如同泥鳅般滑出包围圈,冲出套房,向着三楼书房的方向拼命跑去!
身后传来保镖的怒吼声、灭火器的嘶嘶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她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拼尽全力奔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冲到书房门口,她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撞门!门竟然没锁?!(或许是凌烨离岛后,内部安保等级调整的疏忽?)
她冲进书房,反手锁上门(虽然可能撑不了多久),不顾一切地扑到书桌前!
暗格!新的密码!根据残页逻辑推导出的最新组合!左中指、右拇指、左小指重复!
她颤抖着手指,按照推导顺序按压!
“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再次滑开!
里面——那个黑色的金属盒子赫然还在!
苏晚心中狂喜!迅速打开盒子——加密硬盘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一把抓起硬盘,塞进口袋!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烈撞击!砰砰砰!
“开门!苏小姐!立刻开门!”保镖的怒吼声传来!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晚脸色惨白,环顾四周,寻找逃生之路!窗户被封死!无处可逃!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书房内侧一扇极其隐蔽的、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暗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手猛地伸出,将她粗暴地拽了进去!
暗门迅速合拢!
书房门也在同一时刻被撞开!保镖冲进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敞开的空暗格,目瞪口呆!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漆黑的秘密通道。
苏晚惊魂未定,挣扎着想要看清拽她的人是谁。
黑暗中,一个压得极低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和不容置疑:
“别出声!跟我走!想活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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