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话音还未落,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便伴着仓促的脚步声,从殿门外急冲而入。
是疏影,而她身后紧跟着一名作宫人装扮的女子。
“小姐,吓死我了……”
疏影已全然顾不得规矩,急扑到床前,紧紧抱着我泣不成声:“他们都拦着我不让我进来,说皇上在里头,可是皇上刚刚……”
“疏影,都过去了……”
我涩声开口,打断她不能明说的话语,目光径直落在那名陌生女子身上。
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容长脸儿,肤色很白,不是一眼便能记住的美丽,却很是舒婉得体。
几乎是立刻的,我已然能确认他的身份。
果然,她趋前一步,朝我福身一拜,声音清持有礼:“奴婢澜夕参见皇后娘娘。”
“小姐,这位就是凤仪宫的掌事女官,澜夕姑姑。”
疏影松开环抱我的双臂,语调抽噎道:“若不是姑姑一直在安抚我,我刚刚真的都要吓晕过去了。”
“傻丫头。”
我拍了拍疏影的手,对她扯出抹安抚的微笑,又朝仍保持屈膝跪姿的澜夕颔首:“姑姑快请起,初次相见,便让姑姑见得如此失仪之态,实非我所愿……现下还请有劳姑姑,替我备些热水,我想要净一净身……”
我的声音微哑,语调却还算平稳,澜夕目光极快地在我脸上一掠,随即依言起身。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说罢,她躬身而退,并细心阖上了殿门。
四周再次静下,只余烛火映着衣裳散落遍地的狼藉。
我闭了闭眼,将心头犹自翻涌的情绪压下,轻轻抱了抱仍是惊惶不定的疏影。
“好了,傻疏影,我真的没事……帮我先换一身的衣裳可好?”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幸好小姐没事,只是从今往后,疏影再也不会离开小姐半步了。”
我轻轻颔首,心中却不由自嘲一叹,从今往后,这宫墙深深,怕也只有疏影和我相依为命了。
亦幸好,还有疏影。
轻吁出一口浊气,不愿再去想方才种种,往事从不可追,情绪上涌是避无可避,可放任情绪肆虐,最终结果只会是伤人伤己。
将头上早已歪斜的凤冠取下,再换上柔软舒适的中衣,对镜自照,脖颈处青紫於痕虽依旧触目惊心,但我唇边已能勾出浅淡的笑意。
“铮铮。”
不疾不徐的两声叩门声响起,我将视线从镜中收回,应了声进。
来人不出意料的是澜汐。
“娘娘,热水已在沐室备好,请您移驾。”
“有劳姑姑。”
我朝她感激一笑,扶着疏影自妆台前起身,只是因着腿脚仍有些虚软,行动间是显而易见的不适和缓慢。
但我未语,澜汐也不贸然上前搀扶,只低眉垂首,恭敬地在前引着路。
所幸沐室并未很远,行不过数十步,绕过屏风,便见寝殿次间深处,用落地雕花罩和深绛色帷帘隔出了一方之地。
两名垂手侍立的宫女见我们近前,无声敛衽一礼,随即各执一边帷帘,手腕轻抬,徐徐将那道深绛色的屏障向两侧掀开,露出氤氲着暖湿水汽的内里。
古人有云: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原以为寝室装饰已足够奢华,不曾想小小的次间也如此暗藏乾坤,看来有皇后的名头在,即使被禁居,日子也不会太差,若如此看来,他倒是全了我想安稳避世的心。
这般乱想至此,心中那最后一星点郁意,亦都尽数散了。
澜夕在帘前止步,柔声道:“娘娘仔细脚下。”
我颔首谢过,刚跨过门楻,一股温热的雾气和馥郁的兰香便扑面而来,其中还夹着若有若无的清苦,仿若是伏神,合欢,这两味药材的气味。
一瞬息的微诧之后,便已然明白,再往前几步,果然见浴桶中的水泛着极淡的琥珀色。
而身后的人也已上前屈身解释道:“奴婢逾越了,想着娘娘今日劳累,便让人备了这用于安神定悸的药汤,若娘娘不喜,也有备好的香汤,可即刻替换。”
她的语气却不见丝毫慌乱,目光亦是澄澈镇定。
我示意她起身,轻缓开口:“姑姑心细如发,有劳了。”
疏影边替我宽了衣袍,边笑赞道:“姑姑这药汤安排得真好,我家小姐在山中时神医就经常让小姐用药汤洗浴,说小姐体虚,香料这类东西,闻久了对身子不妥当。”
澜夕谦逊一笑,语调恭顺和气: “疏影姑娘谬赞了,今夜初次侍奉娘娘,唯恐思虑不周,只求万事多想在前头,现下能合娘娘心意,便是最好的。”
我浅浅笑着,并不开口接话,只扶着疏影的手踏入浴桶,温热的水波轻轻漾开,药香氤氲而上,身子顿觉通泰。
正如疏影话中所言,这番安排甚是周到,只是,澜夕这般体贴入微,是因为分内所在,还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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