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尘?他……也很可疑?”听闻徐尘竟也被穆宇列为嫌疑人之一,凌忧不禁面露疑惑。
“正是。”穆宇解释道,“徐尘出身贫寒,但颇有才华,在书院读书时就十分受院士赏识。只是,与以金昊为首的那班士子积怨颇深。有士子说他表面懦弱,实则内藏傲骨。据说……三年前就有人欲资助他上京赶考,却被他婉拒了,宁可在书肆替人抄书来自筹盘缠。”
“哦?竟有此事?”凌忧微感讶异,对徐尘倒真是改观了不少,“先前我见他与金昊、邱冰冲突时,连句重话都不敢出口,这下……倒真令人刮目相看了。”
穆宇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金昊曾当众贬损徐尘,说徐尘的才学不过尔尔,根本不足以与他相提并论。两人之间的恩怨,早已在福州府士子间传得沸沸扬扬。”
“但仅凭这些,就断定徐尘有杀人嫌疑,未免太过草率。”凌忧摇了摇头,显然对穆宇的推断有所保留。
穆宇苦笑一声,道:“我何尝不知?但此案线索本就稀少,每一个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更何况,徐尘的性格确实让人捉摸不透,他既能忍受贫寒之苦,拒绝他人的资助,又能在金昊面前显露那份傲骨。这样的人,若真被逼到绝处,做出些……难以预料之事,倒也不足为奇。”
凌忧想起金昊遇害那夜所见,现在想来,那时徐尘的行动确实有些令人生疑:“金昊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在围观士子中见到过徐尘。他披着衣服,衣衫略显凌乱,像是匆匆赶到的样子。因为邱冰大喊大叫,嘶喊着指认徐尘是凶手,我怕他们撞在一起再生事端,便劝他先行回房了。”
“此外,徐尘入住龙门居后,比之以往,他与其他士子的往来更少了。偶尔外出,行踪也少有人知。再者,邱冰一直将矛头直指徐尘,其中……可能还有别的什么缘故。”穆宇补充道。
“穆兄,你的分析确实详尽,但人心……实在复杂。徐尘的傲骨与坚韧,或许正是他品性中的耀眼之处,而非作恶的缘由。至于邱冰的指摘,是否掺杂了私怨或偏见,这些……都需我们再细细探究。”
“凌姑娘所言甚是。”穆宇颔首赞同,“我会继续追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真相终归只有一个,无论它潜藏多深,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正是此理。这几日我也会多加留意诸士子动向,尤其是……你方才提到的这几位。”
与穆宇对谈毕,凌忧回到自己房中,准备稍事休息,顺便将所获线索细细梳理一番。
首先是金昊,他树敌太多,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对他心怀嫉妒或怨怼之人恐怕很多,但非要杀他不可的人却又难找。单就住在龙门居的士子而论,十个人当中恐怕就有六七个都对他不满。
其次,是林子真。从穆宇多方查探得知的那些情况来看,虽与金昊是兄弟,性情却……几乎完全相反,是个不折不扣的良善君子。若从他的人际关系着手调查,恐怕很难有所突破。
看来眼下,还是要把查案的精力集中在穆宇所提到的那三名可疑士子——赵轩、齐炎与徐尘的身上。
昨日彻夜未眠,早上又急匆匆前往城郊,凌忧顿时颇感困倦,当即决定赶紧休憩片刻,养足精神,以便午后能全力投入查案。但即使是躺在床上,凌忧的思绪也未能完全被压下,与穆宇交谈的种种、金昊遇害当晚的情状以及林子真被害案的各种细节,在她脑海中反复萦回。
她阖上双眼,试图凝神静气,令线索在脑中更清晰地铺陈开来,以便梳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凌姑娘!凌姑娘!”
凌忧猛地睁开眼,心中也是一紧。这突兀的敲门声瞬间搅乱了她的思绪,但显然是有更紧急的情况发生。她迅速坐起身,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连忙应道:“是穆捕快吗?出了什么事?”
凌忧匆匆披上外衣,走到门前,刚拉开一道缝隙,就看见穆宇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显然事态紧急,非同小可。她连忙问道:“穆兄,出了什么事?”
“是邱冰……他死了!”
“什么?他……不是被你们严密保护起来了吗?”凌忧心头一震,忙跟上穆宇,疾步奔向邱冰的房间,“难道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是谁有这般能耐?”
“为了不让邱冰受到太多刺激,或是过于紧张,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举,我们特地找来那几位平时与他相熟的士子前去安抚他。”穆宇紧蹙眉头,“可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他们去看邱冰时,不知道谁在门口给邱冰留下了一封信,指名要由邱冰亲启。”
“邱冰拆开信才刚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将其余士子都赶出了门外,又反锁了房门,说什么也不肯打开。我听了其他兄弟的汇报,赶到查看时,房间里已经没了动静。我忙叫大伙合力撞开房门,就发现……邱冰他,已然气绝!”
“还真是怪事!”凌忧心中一沉,两人赶到邱冰房外时,此处已被捕快们团团围住,围观的士子们刚被驱散,显得气氛更加凝重。
凌忧踏入房中,只见邱冰俯身于书案之上,早已没了气息。他的脸显得有些僵硬,但那表情极度惊恐。书案上,散落着些许泥土,还有……一个刚刚被拆开的信封。信封旁边是一个烛台,点着蜡烛,只是已经快要烧完。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凌忧忙将窗户打开,让清风将这股味道吹散。随后,她才走向书案,仔细验看邱冰的尸身。
“他是中毒身亡。”凌忧仔细查验了一番,见邱冰的遗体上并无任何外伤,才沉声说道,“有东西被焚烧过的痕迹,想来那毒气便是由此而来。邱冰这几日本就神思恍惚,身子虚弱,吸入毒气后,又无人及时施救,故而殒命。”
凌忧顿了一顿,又微微摇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邱冰既早知有人要害他,为何还如此疏忽大意?还是说……他有什么非烧毁那东西不可的理由?”
穆宇走上前,提醒道:“凌姑娘,你请看这信封。”
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邱冰亲启——翟歆。”
翟歆!
凌忧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几个字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波澜。
她看向信封内,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泥土,看来桌上的那些泥就是从这个信封里倒出来的。
土克水,想必邱冰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吓得不轻。更何况……寄信人用的是已经死去三年的翟歆的名字。
而邱冰的判断也没有错,他……正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只是凶手为何要杀他?难道真的是为了凑足五行顺序,还是为了那状元之位?
金,木,水,火,土。
下一个受害人,会是……
凌忧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复杂。她抬头望向穆宇,眼中闪烁着坚定与疑惑交织的光芒:“穆兄,这封信,你怎么看?”
穆宇沉吟片刻,眉头紧锁:“这封信,无疑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如果不是意在挑衅,就是对邱冰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显然,凶手定然知道了什么邱冰的秘密,说不定还以此要挟,这才吓得邱冰魂飞魄散。”
凌忧摇头道:“不妥……翟歆意外身亡的事,在众位士子之间并非什么秘密。而且,金昊与邱冰也从不为此避讳。之前金昊在庙会当众羞辱徐尘时,就曾提到过翟歆的名字。我也曾试图从徐尘口中得知翟歆的一些往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二人正商议间,一名捕快疾步奔来,压低声音急报:“头儿!那凶手……又现身了!”
穆宇忙问道:“在哪?出了什么事?又有人遇害了?”
“在后院的荷花池!”那捕快大口喘着气,“有神秘人以翟歆之名,约齐炎夜半至后院荷花池边谈话。齐炎前往赴约,凶手藏身暗处,趁机将他推入了荷花池!幸而齐炎及时呼救,我们赶去时,那歹人已逃之夭夭。”
穆宇吃了一惊,追问道:“什么?那齐炎现在如何了?”
捕快摆了摆手:“已急救过来,差人送往医馆了。”
凌忧闻言,脸色骤变:“凶手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还想一日之中连杀两人?”
穆宇的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凶徒当真胆大包天,凌姑娘,我得立刻赶去医馆探视齐炎,龙门居这边,就有劳你坐镇了。恐怕……我们得将所有线索重新梳理,揪出这个狡猾的凶手。”
凌忧点了点头,目送穆宇离去。她的心中亦是疑云密布,近日发生的桩桩件件,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关键之处被遗漏了。
邱冰的死,齐炎的遇险,这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布局,每一步……都指向了那个未知的凶手。
金,木,水,火,土。
凶手……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了。
土。
尘。
徐尘!
徐尘……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吗?
令人捉摸不透的,还有翟歆!被凶手盯上的这几个人,都曾与翟歆有所交集。而邱冰遇害和齐炎遭受袭击这两件事,凶手更是直接用了翟歆的名字作为引他们上钩的“诱饵”。
难道……翟歆之死,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事已至此,也只能看看是否能从徐尘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了。
经历了两番折腾后,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不过,虽只刚刚入夜,但因连日发生凶案,龙门居内大多士子已紧闭房门,或在房内读书,或已歇息。凌忧来到徐尘房门外时,里面还亮着灯,显然徐尘还未休息。
她敲了敲门,许久,里面才回应道:“来了,是哪位?”
又过了片刻,徐尘才将门打开,见是凌忧来访,忙赔笑道:“凌姑娘怎么来了,请进来坐吧?”
“无甚大事,只是有些关于案子的疑问,想请教于你。”凌忧装作不经意地向屋内扫了两眼,“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徐尘微笑道:“不过是在温书罢了,自然方便,姑娘请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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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五行杀人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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