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车厢内,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柔和的光斑。钟木时靠窗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热饮杯壁,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林屿舟。
他正低头查看车票信息,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领毛衣包裹着的脖颈线条干净利落,钟木时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列车突然启动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往旁边倾斜,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坐稳。”林屿舟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钟木时坐直身体:“谢谢。”
“我们谈谈吧。”林屿舟神色严肃。
钟木时:“你想谈什么?”
“从见面后,你跟我说了多少对不起?还谢谢,木木……”林屿舟突然凑上前:“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钟木时瞪着双眼:“那我以前什么样?”
列车恰好在这时驶入隧道,昏暗的光线中,林屿舟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屿舟:“之前你撞翻了我的咖啡,不但没道歉,还怪我站得太像雕塑挡路。"
隧道尽头的光亮骤然涌进来,钟木时眼前浮现出三年前的暑假,她着急上厕所,不小心撞上了他,热咖啡泼了他一身,她却先发制人:“同学你站在这跟个艺术品似的,很危险啊!”
当时的林屿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现在想来竟有些可爱。
林屿舟皱眉,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钟木时的脸色变得忽明忽暗,“怎么这点小事他还记得。”钟木时腹诽,“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
“在想什么?”林屿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脸色变来变去的。”
“没什么。”钟木时飞快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卫衣带子,“就是……在想家里月饼够不够吃。”
这个借口拙劣得让她想咬舌头,中秋节回家难道还会缺月饼吗?
林屿舟轻笑一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心,管够,而且现在就有。”
食盒打开的瞬间,甜香四溢,钟木时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冰糖月饼,她最喜欢的口味!!!
“尝尝?”林屿舟递给她。
钟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月饼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真的太好吃了!!!”
钟木时内心十万个满足。
林屿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钟木时同样看着窗外的风景。
两年没见,林屿舟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看够了吗?”
钟木时真的很想爆粗口,“谁看你了?真以为自己长得俊啊。”
林屿舟唇角微扬,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她,“喝点水,别噎着。”
“谢谢,不用了。”她生硬地把杯子推回去。
林屿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把保温杯收了回去。
钟木时把脸扭向车窗,玻璃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耳尖,高铁正穿过一片金黄的稻田,夕阳余晖给所有景物镀上毛茸茸的暖光,却照不散她脸上故作镇定的冰霜。
林屿舟咳了两声,钟木时撇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有病治去。
“忘记告诉你。”他忽然凑近她耳边,“我爸妈把主卧重新装修了。”满意地看着她瞬间僵直的脊背,又慢悠悠补充:“换了张两米四的床。”
钟木时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说啥?”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特意再问一遍:“啥玩意两米四的床,你有那么长吗。”
钟木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莫晓萱”三个字欢快地跳动着,她下意识地瞥了林屿舟一眼,对方正挑眉看着她,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让人牙痒痒的弧度。
“喂,萱萱。”钟木时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语调变得多么甜腻。
林屿舟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去了,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用口型无声地说:“哇哦——”
钟木时直接上手捂住他那张口出狂言地嘴,高铁玻璃上依然能清晰地映出林屿舟那张欠揍的脸,他正模仿她打电话的样子,撅着嘴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表情。
“嗯,已经在高铁上了……对,和他一起……”钟木时压低声音,“大概下午四点到……你不用来接我,太麻烦了……”
林屿舟突然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告诉她,你男朋友会安全把你送到家的。”
钟木时猛地一颤,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用手肘狠狠顶向后方,听到林屿舟一声夸张的“嗷”,满意地勾起嘴角。
“没什么,刚过隧道信号不好。”她对电话那头解释,同时用眼神警告林屿舟保持距离,“嗯,到家给你发消息……”
挂断电话后,钟木时立刻转向林屿舟:“你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
林屿舟揉着被撞的胸口,笑得没心没肺:“我这不是在履行成年男友的职责吗?”
高铁缓缓驶入站台,钟木时望着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轻轻舒了一口气。三个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她迫不及待想要呼吸一口家乡的空气。
“到站了。”林屿舟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钟木时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她刻意压低声音。
林屿舟再次用他那拙劣的演技揉着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下手这么狠,谋杀亲夫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林阿姨”三个字,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喂,阿姨……”她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八度。
“时时啊,你们到站了吧?”林母爽朗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林屿舟那小子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我已经炖好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你们快点回来,菜都要凉了!”
钟木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林母总是这样,记得她所有的喜好,每次去林家都能吃到合胃口的菜。“阿姨,我们刚下高铁,马上就回去。”
“好好好,路上小心。”林母的语气突然变得心疼,“这两天就在阿姨家过,把这儿当自己家。”
钟木时喉咙发紧。
下午四点,钟木时跟着林屿舟上了出租车。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她攥着背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白。
林屿舟侧头看她,“她可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多久没去了,她成天念叨你呢。”
出租车驶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停在一栋带小院的三层别墅前。
“到了。”他推开铁艺院门,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一条石板小路通向门口。
钟木时刚踏上台阶,门就开了,林母系着围裙站在门口,脸上堆满笑容:“可算到了!路上堵不堵?”
钟木时:“阿姨好。”
“路上还好,中秋放假,车也不少。”林屿舟解释。
转头之间两人已经回屋里了,林屿舟:“合着我成非亲生了。”
回到屋里。
“妈,您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林屿舟故意拖长音调,“我手上这么多东西,您就看不见?”
林母拍了下儿子的手臂,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钟木时:“不是我说你,人家时时多久没来家里了,我当然要多关心。”她拉着钟木时的手来到餐桌前,“快来,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客厅里,林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他们进来,放下报纸站起身:“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叔叔好。”钟木时微微鞠躬,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自己听着都觉得假。
“别拘束,就当自己家。”林父温和地笑笑,转头对妻子说,“你别拉着人家孩子不放,让人家先坐下。”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红烧排骨的香气混着清蒸鲈鱼的鲜味在空气中弥漫,钟木时坐在林屿舟旁边,背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起立的士兵。
“时时,别客气,多吃点。”林母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钟木时碗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阿姨记得以前你就爱吃糖醋排骨了,快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钟木时连忙双手捧碗去接,“谢谢阿姨。
“爸,妈,木木特意给你们带了礼物。”林屿舟说着,从身后拿出两个精致的礼盒,“这是给爸的茶叶,给妈的真丝围巾。”
钟木时这才想起礼物还在包里,慌忙要起身去拿,却被林屿舟按住。她冲他眨眨眼,示意已经安排好了。
“哎呀,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啊。”林母抬头看向林屿舟,“你又让人家时时破费,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钟木时连忙摆手:“姨,是我自己要买的。”
“听听,时时多懂事。”林母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钟木时笑得慈爱,“不像某些人,大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整天就知道打篮球。”
林屿舟正喝着汤,差点呛到:“妈,您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对了,”林母突然想起什么,“时时,以后放假常来阿姨家哈,昨天屿舟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阿姨呢?”
“对啊,时时 。”林父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心疼,“这是大事啊,当初你一个人……”
这次她看着林父林母,没有哭,很幸福,特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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