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天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房间里烧着碳盆,并没有多黑。
墨景点上灯,终于是看清了整个屋子。
房间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变动的,那小老头儿收拾的很快,此时房间里一尘不染,跟他离开这里时别无二致。
替岁栀慕拿下斗笠又扶着人在床边坐下后,他才小心翼翼道:“哥哥饿了吧?”
岁栀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瞥了眼窗外,思考了下,道:“饿了。”其实并不饿。
“那我去拿吃的!”
墨景年站起身,正准备出去,就又听岁栀慕慢悠悠道:“我要吃你做的。”
墨景年一愣。
“好是好。”他抓了抓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已经有二十年未做过吃的了,不一定好吃,所以哥哥还是……”
岁栀慕收回目光:“不会嫌弃你。”
听他这么说,墨景年便没再推脱,出了房门。
如此,整个房间,便只剩他一人了。
有风从窗外刮过来,吹得烛焰和炭火轻轻摇曳,温暖的光在脸上摇摇晃晃。
看上去,这里仿佛一切安好。
岁栀慕顿了顿,终于慢吞吞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的剑就放在这里,靠在手边。
窗外很黑,透过隐隐烛光,能看清外面摇曳的树影,也能听到风声,和风声之外的,细碎的脚步声。
岁栀慕的耳力和眼力都很好,他准确地看向发出有些古怪沙沙声的树枝,看着那几个黑影飞速跳上房顶,而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单看身影的话,那几个人都是武功不错的高手,不过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不出意外的话,这教主的房间,应该被几十名死士包围了吧。
墨景年离开并未多久,脚步声便大了起来,那些人未隐藏声音,在岁栀慕打第二个哈欠时,瞬间跳出来,堵住了所有出口。
岁栀慕很配合地后退了半步,却并没有其离剑太远。
他靠在墙上,咳了几声,道:“你们是谁?”
虽是问句,却是陈述语气,似乎这只是为了配合别人演戏而不得不讲出来的话。
岁栀幕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下意识想要听从。
为首那人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们是……”
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瞬间又气又恼,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怒气冲冲的提剑冲来。
他这一动,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动了起来,却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候着,个个严阵以待。
许是因为他是墨景年带回来的吧,没人敢小看他。
岁扼慕看着一众人,手本本是放在剑上的,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数秒,又缓缓放开了手。
长剑毫不留情,带着凛冽剑光。“扑嗤”一声,彻底贯穿胸膛。
岁栀慕身体本就不好,脸色极其苍白,此时的一刺,使那本就苍白的面颊瞬间更加毫无血色。
他痛得眯起了眸子,便使得浑身上下最刺眼的,只有那头乌黑和胸前的猩红。
岁栀慕感受着逐渐失去所有温度的身子,嘴角终于抹开一丝真情实意的笑。
接着便毫无顾忌地倒在了墙边。
黑衣人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便有人上前来试了试岁扼慕的鼻息。
那人一骇:“死了。”
死了?
这就死了?
怎么可能?!
几人再次对视一眼,有人道:“先撤。”
话音落下,几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房间,只留下岁栀慕一人,浑身鲜血,靠着墙面。
墨景年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岁栀慕……以及他胸口的血窟窿。
汩汩鲜血在青年身边汇成几个小泊,刺目的猩红让心情瞬间攀至顶峰。
食盒“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墨景年瞳孔骤缩:“哥哥!”
*
岁栀慕再次见到了墨景年,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每次自己受到无可挽回的重伤,他总会做一个梦,在梦中,墨景年心疼地抱着他,给他治疗伤口,并在伤口好之后,对他说一句:
“你该醒了。”
这句话落下,岁栀慕便会醒来,而后,伤口消失,体温更冷。
他虽是不讨厌墨景年,却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死被旁人攥在手里的感觉。
那太身不由己了。
因此这次见到墨景年,岁栀慕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凑过来的怀抱,他坐在软榻边,像是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冷冰冰道:“我不用你治。”
墨景年一脸被伤了的痛楚神色,咬了咬下唇,道:“那就不治了。”
岁栀慕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他愣了一愣,道:“那我会死吗?”
若是死了,是不是就没有意识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所有人了?
墨景年摇了摇头:“不能再睡了,醒醒吧,栀慕。”
岁栀慕本想叫住他,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疼痛和窒息感瞬间席卷大脑,竟盖过了胸口的疼痛。
即使是张开了嘴,也吸不到一点空气,更何况是发出声音?
周遭一片混沌,扭曲的空间和毫无活人气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明,让大脑阵阵晕眩。
岁栀慕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似是噩梦初醒般,大口喘息着,又干又冷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身体,他动了动手指,登时感觉浑身酸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突然想到了什么,岁扼慕立刻抬起手,摸了摸胸口。
不出意外,伤口已经尽数消失殆尽,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被剑戳过的痕迹。
浑身血液一点点冷了下去,直至寒凉如冰。
他这么一动作,趴在榻边的墨景年立马坐直了身,他盯着岁扼慕,眼中瞬间染上了一层湿意,可怜巴巴道:“哥哥觉得如何?”
语气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岁扼慕心情不好,他翻了个身,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嗯”,几秒钟后,他道:“我睡了多久?”
“半月。”
墨景年说罢,又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跑去,不几秒,便带了个人进来。
“哥哥再让他给看看吧,他就是治好你的医师。”
有些冷的清冷声音随之响起,在他背后道:“我给公子再检查一遍,也有些东西要嘱咐,还望教主……”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意思却不言而喻,是要他回避。
墨景年虽有些担心,却也老老实实走到了门口外,确保自己能看到二人却听不到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岁扼慕顿了一顿。
他垂了垂眸子,似是在思考,许久后终于慢吞吞地翻过身来。
面前人的模样他虽从未见过,但那神情却是熟悉的很,满眼的心疼与恨铁不成钢。
岁扼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先低个头:“我错了。
“莫惊春。”
故意扮作男子的女人扯住他的手,装模作样地把脉,实际却是笑得阴险,她咬着牙,道:“有人打你你怎么又不还手?我放你出来就是让你这么弄伤自己的?”
岁栀慕:“下次一定还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或许只是想再在梦中见一下墨景车,并明确的对他说“不”吧,又或许只是单纯懒得还手?
毕竟自己不会死。
莫惊春被气笑了:“下次下次!你说了多少次下次了!你知不知道如果……”
她的声音很大,就连站在门口的墨景年也听了个清楚。
莫惊春似乎是也发觉了不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如果不是你的体质原因,你早就死了!”
青年听到这句话,眸光一凛,随身带着的鞭子瞬间出现在手中。
这人跟哥哥认识,难不成是教主?
他并没有进来,却是紧紧盯着二人,随时准备出手。
莫惊春也清楚自己说错了话,且不便再留在这儿了,她咬了咬牙,道:“行,‘下次一定’,如果你再受伤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的,让你跟你那个小相好一辈子见不到面!”
岁栀慕:“他不是我相好。”
而且你就是唬人,即使再生气,也绝不可能关着旁人。
后一句话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他并没有把它说出来。
莫惊春:“……”
她点了点头:“行,不是你相好,不过我的话给我记清楚,我先走了,我是偷跑出来的,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
莫惊春走到门口,墨景年瞬间便收了鞭子。
她装作没有看到,跟他客套了几句,最后往房间瞥了一眼,便准备离开,不过没走几步,她又再次折了回来,现编了一个身世道:
“我也不瞒大人,我们之前是好友,后来他突然消失了,我一直在找他,教主寻找医师时我也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他。
“容在下说一多余的,栀慕的身子一直不好,若想保证病情不加重,就尽量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可以的话给他找点事做,多带他出去转转,别让他闲着。”
说罢,她再次看了一眼坐在房中的岁栀慕,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墨景年还是有些不信,便拦了一下,想让人留在这儿,但是被莫惊春以还有事情给拒绝了。
他看向岁栀慕,见岁栀慕脸上并未露出对这人的害怕或是怨恨,便逼着自己把心放回了肚子。
岁栀慕靠在榻边,偏了偏头,看向逐渐向他靠近的墨景年,张了张唇,道:“是左护法做的。”
墨景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是左护法要害我,你现在有理由去处理他了,他这人信不过,留着是个祸害。”
墨景年鼻子一酸,他捉住岁栀慕的手,放在颊边蹭了蹭,心疼的道:“我会处理的,哥哥下次别这么做了。”
岁栀慕并没有反驳。
被墨景年误会也并非坏事,至少他不用解释太多。
墨景年没有忘记莫惊春说过的话,他思考了下,道:“我听底下的人说,有人冒充千乐教为非作歹,哥哥若是有空,过些日子陪我去处理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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