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卫昙？
苏语漾从没想过小小姐会不姓景，她也没想过会和小小姐以这种方式再见，更没想过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头发随意扎起，素着一张脸，笑容明媚，看起来就是普通女大学生的人会是记忆中的那位神态冷漠桀骜的小小姐。
联想到在某次会上听到的那些人对景家小小姐轻慢的态度，苏语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小小姐。
无意去思考内地家族的龃龉，更不想和自己无法企及的事情沾边，苏语漾神态寻常地与卫昙的手相握，她笑道：“我是苏语漾，这是我的女儿，苏晏禾。”
卫昙闻言，垂首笑了小，她同样对怀里的苏晏禾伸出了手，说道：“晏禾你好，我是卫昙。”
苏晏禾眼睛眨了眨，学着妈妈的样子，伸出小小的手来和卫昙握手，并且说道：“我是苏晏禾。”
这画面实在过于温馨，让苏语漾彻底放松，笑了起来。
苏晏禾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苏语漾也需要对卫昙表示感谢。趁着花车巡游离开三人所在的区域，她们离开了迪士尼乐园。
算是半个本地人的苏语漾看了眼和女儿相谈甚欢的卫昙，想了下，放弃了不远处的甜品店，而是开车带着两人来到了这边的俱乐部，在服务人员问询卫昙身份的时候，她主动说是自己的朋友。
注重私密性的俱乐部严格审查了卫昙的背景，而后狐疑地放任她走了进去。
站在不远处的苏语漾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落座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露出好奇目光的卫昙，苏语漾还是有些惊讶。她很难想象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小姐就这样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是景家的内部氛围太压抑了吗？还是说自己当年见到的小小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小姐呢？要不然，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一个人短短几年这样大的变化呢？
苏语漾点了杯香槟，而卫昙和苏晏禾则都选择了果汁。瞧着女儿好奇的小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卫昙身上，苏语漾眼里的笑意简直要漾了出来。
“你是在A国上大学吗？”苏语漾看着对方的模样，想到她应该要上大学了，主动询问。
卫昙喝着果汁摇头，语气自然地回答：“没有，我在邺城读大学。今年大二，本来和姐姐妹妹约好了一起来玩，但姐姐临时有事，妹妹被困在了加州，所以就我自己来了。”
“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她笑容明媚，全然没有了几年前的冷漠。
苏晏禾坐在妈妈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卫昙，大大的眼睛里面小小的困惑。
苏语漾没注意女儿的神情，她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她，心里在猜测小小姐是不是和家里闹翻了。看着对方笑得坦然开朗，没有曾经的锋芒，眼里明亮的光的模样，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询问。
“姐姐，你是学什么的呀？大学好玩吗？”苏晏禾突然出声。
苏晏禾不是没和苏语漾一起见过朋友，可她往往都是安静地坐在一处，还是第一次这样的主动。苏语漾好笑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眼卫昙。
卫昙伸出手来摸了摸苏晏禾额前的发丝，笑着回道：“要叫阿姨哦。我现在在C国传媒大学读新闻传播，谈不上好玩不好玩，不过蛮有意思的。”
如果没有记错，景家的业务貌似都在石油、化工上面，传媒一类是完全与景家业务不沾边的专业，想到传闻中更受景家器重的小小姐的孪生姐姐，苏语漾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了点景家的秘辛。她垂眸喝了口香槟，并不言语。
见苏语漾这样，卫昙就知道她是想多了，她笑了笑继续解释说：“我喜欢这个专业。”
喜欢？大家族的人哪有资格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苏语漾已经不是几年前刚工作不久的自己，不是所有人的家庭都像她家里这样开明有爱的，在这里她看到了太多畸形的关系，清楚地知道在这里自由是件多么奢侈的东西。尤其是像景家这样的老牌庞然大物，家族成员的选择更是少之又少，能让一个未成年时期就被景家大小姐带出来见世面认识人的人离开申城，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学完全无关的专业，只能有一个原因。
景家放弃了这个人。
被这种家族放弃会有什么下场呢？估计是嫁给适合结婚的人吧。
苏语漾知道这点后，心里有些复杂，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地看着卫昙和女儿说笑。这时候她再看卫昙才发现，此刻的她真的没有了几年前的高高在上，而是彻底地变成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开朗轻松，甚至带点孩子气。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比头破血流地争到最后，发现一无所得要好。
三人在俱乐部聊了会后离开，苏语漾自发地签单结账。卫昙并没有扭捏，她倚靠在柜台边笑着看着苏语漾签单的模样。
待走出俱乐部后，就在苏语漾打算说点场面话告别后，卫昙忽然叫住了她，说：“能给我你的电话吗？”
苏语漾略顿，没想过自己会被要电话，更不想要和景家人有所牵扯，尤其还是被放弃掉的景家人。
苏晏禾瞧出了妈妈的犹豫，她拉了拉她的手，目光带着殷切，小声说：“我喜欢阿姨。”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女儿的口中听到喜欢谁，苏语漾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卫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了一丝狡黠。她想了下，没有拒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在递给卫昙之前，犹豫了下又拿了回来，拿出笔在背后写下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学业或者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苏语漾看到卫昙已经注意到自己的私人号码，她语气依旧温柔地说。
“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姐姐吗？我下学期要去港城交换，那时候我也可以联系姐姐吗？”卫昙一双眼睛亮得让人心里发烫，她看着苏语漾灰蓝色的眼眸，像是透过她的眼睛要追寻到她的心里一样。
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苏语漾一时竟被这样的眼神烫到，她抿了下唇，点头道：“是的，如果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过，我有点忙，需要提前告诉你。”
卫昙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司机赶来后，苏语漾带着苏晏禾离开。眼看着车子一点点驶离，站在俱乐部门口的人也一点点变得模糊，苏语漾的心里隐约泛起了一阵涟漪，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小禾，你喜欢这个姐姐吗？”坐在车里，看到正偏头看着车窗外景色的女儿，苏语漾柔声问道。
苏晏禾闻声转过头来，她看着妈妈，看到了妈妈不如平日温暖的笑容。她伸手拉了拉妈妈的手，认真地回答道：“她很漂亮，还香香的。”
“如果妈妈和你讲说，她的背景很复杂，不希望你和她有更多的接触，小禾会不开心吗？”苏语漾没有因为女儿年纪还小就贸然地做决定，反而询问起了她的意见。
小小的苏晏禾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她思考了片刻，这才抬起与苏语漾如出一辙的双眸，反问：“她家里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明白。而且妈妈，我们只是见了一面，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接触的。”
家里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寻常家庭出来的人，苏语漾自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她不是寻常家庭的人，是景家，是那个只因为对方散发了一点点善意，就让她顺遂地走到今日的景家的人。
靠在车座上，苏语漾瞧着闭上眼睛休息的女儿，心里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卫昙不会只和她们见一面的。
离开奥兰多那天，是周一。佛州的阳光明晃晃地撒在机场落地窗上，把明亮的玻璃映得通透。苏语漾一手拉着登机箱，一手抱着苏晏禾，踏上廊桥。
衣服兜里的手机亮了一下，她随意地瞥了眼，是卫昙发来的。直至落座，她都没有点开那条消息，只当不存在。
一路飞行，落地港城回到家后，她站在落地窗看了许久。不远处的中寰依旧繁华、人头攒动，住所的位置能够遥遥地看到GS集团所在的大楼，她望着那栋高耸的大楼，心头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随着苏语漾重新投入工作而变成了实质，接连一个礼拜她都在疯狂加班，已经数不清自己办公室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熄过灯，也说不清全球会议开到她早已经模糊了时差，她只感觉自己要被项目和客户给淹没。
再一次出差归来，还来不及回到家。她将行李箱随手放在了沙发一侧，护照也随意地放在了办公桌上，她喝着哭死的咖啡，重新换了双高跟鞋，继续回到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会议室。
不是没人知道她最近快要忙疯了，工卡刷入大楼都已经开始冒红光了，可无人对这种现象发出任何的质疑。包括苏语漾。
她知道，自己因为景家小小姐而被看到，如今也因为景家小小姐的失势而被算计。
她利用了卫昙，所以现在迎来了自己的报应，这是应该的。
整整两个月，她忙得脚打后脑勺，偶尔在港也来不及陪女儿度过她的戏剧节，只能在深夜回到家中留下一个吻。
卫昙偶尔会给她发来消息，她时而回复时而不回。倒不是说迁怒了她，只是她真的太忙了，大多数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回复了，可当卫昙的消息再发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回。
等再看到卫昙时，昏昏沉沉的苏语漾睁大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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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语漾27岁那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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