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程喻在客厅里晃悠，最终停在了那个据说价值连城、被系统重点标记为“陆昭最爱的花瓶”面前。
它就那么招摇地摆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在灯光下闪烁着“我很贵快来砸我”的光芒。
“打碎它，让他讨厌我……”程喻抱着手臂，对着花瓶小声嘀咕，“这剧情设计还能再弱智一点吗？哪个正常人会因为别人打碎个花瓶就讨厌到要赶人走的地步？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竖起耳朵听了听，书房方向隐约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很好，目标在书房，安全！程喻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缓缓抬起了手，瞄准了那个无辜的花瓶。
“你在干什么？”
一道低沉悦耳、带着点探究意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程喻吓得魂飞魄散，手猛地一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啪嚓！”一声脆响，那个漂亮的花瓶以一个极其优美的抛物线轨迹，自由落体，在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碎片四溅。
程喻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正对上陆昭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深邃眼眸。对方正倚在书房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以及他脚边那堆昂贵的碎片。
完犊子了！任务目标达成（物理），但过程完全失控！
程喻感觉自己的CPU瞬间过载冒烟，大脑疯狂运转寻找求生方案。“啊！对对对……对不起！”他立刻切换成惊慌失措模式，指着地上的碎片，语速极快。
“我就是……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这个花瓶……它、它能不能用来装我的82年珍藏版可乐！你知道的，可乐也要讲究格调嘛！”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只要我认错够快够真诚，老板的怒火就追不上我！
陆昭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姿态闲适。
他弯腰，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捡起一块稍大的、带着青蓝色釉面的碎片，然后用指关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哦？想装可乐？”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程喻，“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程喻：“……啊？” 他有点懵，这反应不对啊？不应该暴跳如雷让他赔钱然后扫地出门吗？
陆昭直起身，随手把那块碎片丢回碎片堆里，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毕竟这是上周刚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十五块八一个，买三送一。”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在程喻脸上扫了一圈，带着点……赞许？“不过，你能这么主动地承认错误，态度很好。值得表扬。”
程喻：“？？？”
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等等！你说啥？！义乌？！十五块八？！买三送一？！不是……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是它先动的手！”
就在他急得跳脚的时候，系统消息不合时宜地弹了出来：【叮！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务「打碎花瓶」！但附加目标「让陆昭讨厌你」判定失败！任务奖励减半发放！获得：陆昭的“宽容”X 1（效果未知）】
程喻：“……” 他看着那行“宽容X1”的字样，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虚拟屏幕上。这破系统绝对是来克他的！
他愤愤地用意念关掉那碍眼的系统提示，一抬头，发现陆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程喻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立刻战术性后仰，拉开距离：“你、你别这么看着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昭仿佛没听见他的辩解，只是淡定地抬手，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黑色T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我订了位置。”
程喻：“……啊？” 这话题跳跃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打碎花瓶虽然是假的，下一步难道不是扫地出门或者让他赔十五块八吗？怎么还约上饭了？！
于是，晚餐时间。
程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坐在一家格调优雅、价格一看就很“美丽”的高级餐厅里。
面前摆着精致的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怎么惹毛陆昭！怎么让任务进度条动一动！
系统任务栏像个催命符一样在他视野角落里闪烁：【当前主线任务：成功惹怒陆昭（0/10）】。那个刺眼的“0”仿佛在无情地嘲笑他。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陆昭，喝点水。”程喻脸上堆起笑容，殷勤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然后非常刻意地、动作幅度极大地“手一滑”。
哗啦！
半杯温度适中的柠檬水，精准无误地泼在了陆昭雪白挺括的衬衫前襟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空气瞬间凝固了。
程喻内心小人疯狂捶地狂笑：“成了！成了！当众出丑！□□！这还不发火？！是男人就不能忍！”
然而，陆昭只是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襟，那表情平静得仿佛被泼的不是他自己。
然后，在程喻看好戏的目光中，他极其淡定地抽了两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仔仔细细地……开始擦拭水渍？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程喻：“？” 剧本呢？说好的暴怒呢？大哥你的脾气呢？！
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陆昭擦了两下，抬起眼，目光非但没有一丝怒火，反而微微蹙起眉头，带着点……担忧？他看着程喻，语气认真地问道：“手有没有被杯子冰到？或者溅到水烫到？”
程喻：“？？？”
NPC你的人设已经崩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吧？！你被泼水了喂！你该生气啊！你该拍桌子啊！你问我手烫不烫？！
系统提示无情弹出：【警告！目标人物“陆昭”对您好感度 5！任务「惹怒陆昭」失败！当前进度：0/10】
程喻内心抓狂咆哮：“……没事没事！！好得很！！”为了掩饰心虚和挫败感，他抄起刀叉，恶狠狠地叉起一大块牛排就往嘴里塞，完全没注意到这块肉已经被某人不动声色地提前切成了大小刚好入口的均匀小块。
可恶！温水泼衬衫都不生气？这届反派BOSS的脾气是不是被系统给吃了？！
他一边愤愤地咀嚼着鲜嫩多汁的牛排，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对面的陆昭。
结果这一瞄不要紧，他发现陆昭根本没在吃自己的那份，而是单手托着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喻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差点被嘴里的牛肉噎住：“咳咳咳……陆昭！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他用力拍着胸口顺气。
陆昭非常自然地递上干净的餐巾，声音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让程喻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看你吃得香，感觉挺下饭的。比看吃播有意思。”
程喻：？？？下饭？！我成电子榨菜了？！这又是什么新型的精神攻击方式？！！
他接过餐巾胡乱擦了擦嘴，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快跟不上这崩坏的剧情了。
回程的路上，陆昭开车。程喻就蔫蔫地歪在副驾驶座上，眼神放空，脑子里还在复盘今天的失败。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的线条真好看，鼻梁又高又挺，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等等！程喻猛地惊醒，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程喻你在想什么？！那是任务目标！是崩坏的NPC！是行走的一千万！清醒点！
突然，陆昭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程喻偷瞄的视线：“看够了吗？”
程喻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心脏砰砰狂跳。他立刻扭头，手指夸张地指向车窗外漆黑的夜空，：“哇！陆昭你快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大好亮啊！”语气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陆昭没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又向上弯了那么一点点。
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下。程喻为了缓解车内诡异的沉默，以及自己被抓包的尴尬），强行找了个话题：“陆昭，你还在读大学吧？学什么的？”
陆昭握着方向盘，侧过头看他：“对，但是……”
他刚说了两个字，程喻的注意力就被旁边车道降下车窗的景象吸引过去了。
一只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大金毛，正把脑袋探出车窗，吐着粉红的舌头，咧着嘴，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程喻这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啊啊啊！！！是修勾！！”程喻瞬间像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整个人从蔫茄子原地满血复活，化身三岁小朋友，上半身都快探出车窗了，对着大金毛疯狂招手，“你好呀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告诉哥哥好不好呀~？”
大金毛：“汪！” 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程喻激动得手舞足蹈：“天呐天呐！它回答我了！它一定是听懂了我的爱！它一定叫富贵！对不对富贵？富贵富贵！”
驾驶座上的陆昭和对面的金毛主人几乎同时伸出手。
陆昭伸长胳膊，精准地揪住程喻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拽回座位里，声音带着点无奈：“坐好。安全带系紧。”
对面的狗主人也赶紧拽紧了牵引绳，把兴奋的大金毛往回拉，同时对着陆昭这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抱歉！富贵别闹！安静点！”
隔着车窗，两个“监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唉，自家熊孩子（熊狗子）又调皮了，给人家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程喻：“……”
等等！为什么你们俩一副“我家傻儿子/傻狗子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的家长交流表情啊？！谁是小孩？！谁是狗？！你们礼貌吗？！
就在此刻，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陆昭”对您使用了“我家小孩”专属滤镜！任务惹怒陆昭难度自动升级为地狱模式！请玩家再接再厉，永不言弃！】
程喻看着那行血红的“地狱模式”提示，再想想刚才那幕“家长交流”，感觉眼前一黑。
这破系统……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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