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程喻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客房的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呆。
第一天任务全面溃败，让他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比如，陆昭为什么会提前把那个所谓的“真花瓶”收起来，放个义乌货在茶几上？他是未卜先知吗？
又比如，晚饭时他那么刻意地把水泼过去，陆昭不仅没生气，第一反应居然是问他“手有没有烫到”？这脑回路正常吗？
最诡异的是……他明明记得原著里，主角受“沈白”应该在今天就闪亮登场，自己要成为他和陆昭之间感情升温的催化剂才对。
程喻一个翻身坐起来，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搜索框里输入“沈白”两个字。
结果：暂无。
“奇怪……”他皱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壳，“难道剧情线也崩了？还是我记错了？” 他正想再深入搜索一下原著的关键情节，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笃、笃、笃。
“谁？”程喻警惕地问，顺手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我。”门外传来陆昭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点冷感的嗓音，“热了牛奶，助眠。开门。”
程喻下意识就想拒绝：“不用了，我……” 话到嘴边，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核心任务，惹怒他！对！机会又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地一把拉开房门，摆出自己最凶神恶煞的表情，语气极其不耐烦：“大半夜的！敲什么敲？！你想干嘛？！” 他故意把声音拔得很高，试图营造出一种被打扰睡眠的暴躁感。
陆昭果然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站在门外。暖黄色的走廊灯光柔和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专注看着杯中牛奶的样子，竟然透出一种……该死的温柔？
程喻被自己脑子里蹦出的这个词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在心里默念紧箍咒：“这是任务这是任务这是任务！目标是惹毛他惹毛他惹毛他！”
他立刻切换成阴阳怪气模式，双手抱胸，斜睨着陆昭手里的牛奶杯，嗤笑道：“哟，陆大少爷亲自给我送牛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该不会……是怕我晚上饿着，下毒了吧？”
陆昭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突然把牛奶杯往自己嘴边送，作势要喝：“哦？怀疑我下毒？那我先喝一口给你验验？”
“等等！”程喻一看他要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情急之下猛地伸手去抢那杯子！
结果他动作太猛，脚下又正好踩在门框边缘，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倒！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和杯碟碰撞的声音，大半杯热牛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一点没浪费，全数贡献给了陆昭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丝绸睡衣。
滚烫的液体迅速渗透布料，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定格在原地：程喻的手还死死揪着陆昭被牛奶浸湿的睡衣领子，身体因为前扑的惯性几乎半挂在陆昭身上。
而陆昭，一手稳稳地扶住了程喻的腰，另一只手还稳稳地举着剩下的小半杯牛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深得像潭水。
牛奶在陆昭的胸膛上肆意流淌，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深灰色的丝绸睡衣湿透后变成更深的颜色，紧紧贴着皮肤，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引人遐想。
程喻看着这“杰作”，内心小人得意地叉腰狂笑：哈哈哈！这次总该生气了吧？
陆昭仿佛感觉不到胸前的滚烫和黏腻。
他慢条斯理地、当着程喻的面，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杯牛奶送到嘴边，从容地喝了下去。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滴奶白色的液体顽皮地挂在他的下巴上，摇摇欲坠。
他低头，凑到还揪着他领口、处于半石化状态的程喻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带着点低哑的笑意：“下次小心点，站稳了。”
然后，在程喻震惊的目光中，陆昭非常自然地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一颗，两颗……
程喻：“！！！”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揪着领口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坚硬的门框上，耳朵和脸颊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声音都变调了：“你、你干什么？！耍流氓啊？！”
陆昭手上的动作没停，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和线条流畅的锁骨，表情无辜得像个受害者：“衣服湿了，黏在身上不舒服。”
说话间，他已经利落地把那件湿透的丝绸睡衣脱了下来，随手就扔进了程喻怀里，“帮我洗了？毕竟……是你泼的。”
程喻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件还带着体温和浓郁牛奶香气的睡衣。
柔软的布料贴着他的手心，大脑当场死机，语言系统彻底紊乱：“我、我什么……给你洗衣服？！”
“你泼的。”陆昭言简意赅，理由充分。
他转身，赤着上身，大大方方地朝自己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僵在门口的程喻。
目光在他红得滴血的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气带着点促狭：“对了……”他指了指程喻的鼻子，“你流鼻血了。”
程喻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脸惊恐：“什么？！”
“逗你的。”陆昭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肩膀因为忍笑而微微耸动。
但他随即又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程喻通红的脸颊和耳朵，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看你这反应，估计也快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卧室。
临关门之前，低沉含笑的声音再次飘了出来，像根羽毛搔过程喻的神经：“对了，忘了说。你刚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门被轻轻带上，最后几个字清晰地传了出来，“……挺可爱的。”
“砰！！！”
回应他的，是程喻恼羞成怒、用尽全身力气甩上房门的巨响！力道之大，直接把门框上方挂着的一幅小装饰画震得掉了下来，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系统：【严重警告！NPC行为严重OOC！情感模块疑似紊乱！建议玩家立即……】
程喻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床上松软的枕头，狠狠砸向空中那闪烁的虚拟警告框：“建议个鬼！”
随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充满挫败和羞愤的哀嚎：
“这游戏绝对有BUG！！！陆昭他脑子才有问题吧！！！”
·
清晨七点，程喻拎着早餐和书店购物袋推开门，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晨雾的湿气。
他嘴里叼着半个肉包，含糊不清地嘟囔：“陆昭，你的豆浆我放桌上了……”话没说完，就被客厅里乌泱泱的人群惊得呛到：“咳咳咳！”
什么情况？！家怎么变成剧组会议室了？！
“第三场戏的台词需要再打磨一下。”
“陆老师觉得这个角色动机够强烈吗？”
陆昭正坐在沙发中央，修长的手指翻动着剧本，周围围着一圈剧组人员。
导演正指着某页激情发言：“这场戏的感情爆发点需要再打磨一下！”
程喻：“……？”
等等，陆昭什么时候成演员了？？
更诡异的是，所有人看到他进门，齐刷刷地停下讨论，露出一种“我们懂，我们都懂”的友善笑容。
他僵在玄关，擦汗的动作卡在半空，茫然地看着满客厅的陌生人，以及沙发中央戴着金丝眼镜、优雅翻看剧本的陆昭。
导演热情地朝他招手：“程编回来啦！正好帮我们看看这段戏。”
程喻：“……啊？”
什么程编？我什么时候成编剧了？？
陆昭闻声抬头，金丝眼镜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回来了？”
全剧组齐刷刷转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程喻手里的双人早餐袋和陆昭之间来回扫射，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郁的八卦味道。
众人眼神交流：“不是说程编和陆老师势同水火，见面就掐吗？”
“那为什么买的是陆老师最爱的荠菜包？”目光精准锁定早餐袋上的“老张记荠菜包”标识。
程喻手忙脚乱地把卡在喉咙里的肉包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你们……”
他浑身不自在，被盯得后背发毛，刚想脚底抹油溜回房间，陆昭已经自然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早餐袋。
在交接的瞬间，陆昭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他手腕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
“昨晚改剧本熬到三点？”陆昭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目光扫过他眼下，“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程喻瞬间瞪圆了眼睛……谁改剧本了！明明是被旁边这个混蛋气得他翻来覆去像烙煎饼一样睡不着！
但现在说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于是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只凶巴巴地憋出一句：“要你管！”
陆昭闷笑一声，似乎很享受他炸毛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啪”地一声点在剧本某一页，直接递到他鼻子底下：“那这段对话，你觉得怎么样？”
这狗东西又想干嘛？！
程喻没好气地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主角告白戏码，台词肉麻得他当场脚趾抠地，差点把地板抠穿：“这什么土味情话！‘你的眼睛比星星还亮’……yue！”
他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编剧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这玩意儿能播吗？！”
陆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伸手捏住他下巴，凑近仔细打量他的眼睛，距离近得程喻能看清他镜片后纤长的睫毛：“嗯…有道理，那应该怎么写？”
陆昭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的眼睛像受惊的仓鼠’？亮晶晶，圆溜溜？”
“你才仓鼠！你全家都是仓鼠！”程喻瞬间炸毛，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结果用力过猛，自己一个趔趄差点原地表演平地摔。
陆昭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还坏心眼地在他腰侧轻轻挠了一下：“小心点，仓鼠球。”
“陆！昭！”程喻气得头顶冒烟，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跟这个混蛋拼命，结果被对方用硬邦邦的剧本轻轻抵住了额头。
陆昭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程编，这段打情骂俏的戏码，要不要也加进剧本里？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嘛。”
就在这时【叮！系统提示：新身份已绑定——黑粉编剧！】
【主线任务：请在接下来的剧本围读会上，公开、有效、不留情面地抹黑陆昭！任务奖励：未知（但失败惩罚：社死max）】
程喻：“……”
这破系统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现在才出提示？！他盯着脑海里那行姗姗来迟、闪着金光的【叮！恭喜您成为本年度爆款剧《暗涌》的首席编剧~】通知，差点把剧本捏皱。
“哎呀，真是的，我看看~”程喻瞬间切换营业假笑模式，内心却在疯狂咆哮：系统你死了！等我回去就卸载你！！把你格式化成砖头！！
他假笑着低头去看剧本，目光扫过那几行熟悉的、让他曾经恨不得自戳双目的台词，瞳孔瞬间地震，手里的剧本差点直接飞出去。
这TM不是他在现实世界熬夜秃头、呕心沥血写的小说片段吗？！
还是被编辑打了十八次回票、最后怒删文档、丢进回收站永久粉碎的那版黑历史！！
程喻内心掀桌：“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测评的不是游戏，是我自己挖的黑历史坟场？？
“等等这段‘你就像我的胃药，没有你我就会死’的土味情话为什么没删！！”他内心在尖叫。
导演一脸期待地凑过来，指着那段台词：“程编，你看！这段‘没有你我就会死’的台词写得特别打动人！直击灵魂！”
程喻感觉自己的脚趾正在疯狂施工，试图抠出三室一厅：“哈、哈哈……是挺……特别……”特别想让人原地去世！
“不过，我觉得这段表白戏可以再热烈些，情绪再饱满些。”陆昭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翻到某页，正是当年编辑用鲜红大字批注“土得掉渣，建议回炉重造”的彩虹屁段落。
程喻羞耻感爆棚，只想立刻毁灭证据：“这段还是删……”
“不能删！”制片人突然激动地拍桌而起，吓了程喻一跳，“‘你比我的期末考更重要’这句写得多真实啊！多接地气！瞬间就拉近了角色和观众的距离！”
程喻绝望地抱住头，差点喊出来：“那是我挂科后的深夜怨念啊！！”艺术源于生活，但这也太源于他的社死了吧！
陆昭突然倾身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上，惹得他浑身一僵：“哦？原来程编剧当年……挂过科？”
“这是艺术加工！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程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耳朵猛地跳开，结果动作太猛，手肘“哐当”一下撞翻了放在沙发边的书店购物袋。
一本崭新的、封面花里胡哨的书，“啪嗒”一声，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客厅正中央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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