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闷着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活像只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花。
陆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越翘越高，最后实在没忍住，带着笑意开口：“喂，程编辑……”
程喻凶巴巴地猛地回头：“又干嘛！”
“你走错方向了，”陆昭好整以暇地指了指他身后的路，“剧组聚餐的烤肉店，在那边。”
“……”程喻瞬间僵在原地，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透了。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我、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散散步！不行啊？”
陆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拖长了调子：“哦……原来是想跟我多单独待一会儿啊。”
“谁想跟你待着啊！”程喻气得原地跳脚，转身就要赌气往反方向走，结果没看清路，一脚踩空台阶边缘。
“小心！”陆昭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后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似的把人稳稳拎回来，“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程喻手舞足蹈地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不放，”陆昭笑眯眯地凑近他气红的脸，“万一我的小仓鼠又走丢了怎么办？找起来多麻烦。”
“你才是仓鼠！你全家都是仓鼠！”程喻炸毛。
“好好好，”陆昭从善如流地改口，眼底笑意更深，“那……我的炸毛猫？”
程喻突然一个激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挺直腰板：“等等！我比你大！”他瞬间找回底气，叉着腰，努力仰起下巴，试图用身高差制造压迫感，“按规矩，你得叫我哥！懂不懂？”
陆昭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忽闪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极其乖巧无辜的表情：“好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俯身凑到程喻耳边，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那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哥、哥。”
那声“哥哥”叫得又软又撩，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程喻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耳朵直窜脚底，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后退，脸烫得像要烧起来，“不准这么叫！太奇怪了！”
陆昭歪着头，一脸“我很听话”的无辜模样：“不是哥哥你让我叫的吗？”他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蛊惑，“还是说……哥哥其实更喜欢别的称呼？比如……”他故意停顿。
程喻手忙脚乱地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了！”掌心传来对方唇瓣柔软的触感，程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陆昭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就着程喻缩手的姿势，极其自然地用脸颊在那只温热的手心里轻轻蹭了一下。
“！！！！！”
程喻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弹开，头顶都快冒出实质性的蒸汽。他指着陆昭“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毫无杀伤力的：“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陆昭终于忍不住，肩膀笑得直抖：“那……年纪大的先请？”他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哥哥带路？”
整个剧组包下了烤肉店最热闹的大包厢。程喻特意选了离陆昭最远的角落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导演一把按在了主桌正对着陆昭的位置：“编剧老师坐这儿！方便交流剧情！”
程喻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昭坐在对面，动作熟练优雅地翻动着烤盘上的五花肉，金黄的油星“滋啦”作响，偶尔几滴调皮地溅到对方挽起的衬衫袖口上。
“尝尝这个。”陆昭隔着升腾的热气，用公筷夹起一片烤得焦香四溢、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稳稳放到程喻面前的碟子里，“按你剧本里写的标准烤的，‘三分焦脆七分嫩’，火候刚好。”
全桌人瞬间安静下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自己写的剧本桥段，”陆昭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促狭的笑意，“哭着也得配合演完，对吧？”
程喻盯着碟子里那块冒着热气的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剧本里那个“男主喂食play”的羞耻桥段，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程喻仿佛听到系统最后冷漠的吐槽：【呵，男人。】
聚餐没多久，程喻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他点开微博，发现@陆昭V 刚发了一条：
【剧组大合照.jpg】
配文：“《暗涌》开机大吉，期待与大家见面。”
仅仅三秒后，评论区已经彻底爆炸：
@昭昭的演技课代表：“啊啊啊陆老师！你旁边那个空位为什么多摆了一副碗筷？！是谁没入镜？！”
@今天昭昭进组了吗：“那个只露出半只手的！绝对是编剧老师！我认得他手腕上那根细细的红绳！上次路透图有！”
@陆昭全国后援会：“陆老师！你领口那个红印子是辣椒油吧？是吧是吧？快告诉我是辣椒油！”
……
“等等！这家店！这个打光！这个熟悉的窗边位置！是不是上次拍《禁区》时你们被拍到的那个‘约会’餐厅？！”
“编剧老师的手好好看！骨节分明！想……（系统自动屏蔽）”
程喻看着自己那个平时无人问津的私人账号突然暴涨的99 消息提示，惊恐地点开最新一条剧组宣传博，发现评论区已经彻底歪楼：
“编剧老师看看我们陆昭！他超敬业的！”
“老师下次能多写点对手戏吗？求求了！”
“老师您吃辣吗？陆昭他一点辣都不能沾！记得备注免辣！”
程喻正暗自庆幸没人扒出他那个专门用来吐槽陆昭的小号，突然听到旁边场记小姐姐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程编！我想起来了！”场记小姐姐举着手机，兴奋地看向程喻，“你大学时参加那个全国青年编剧大赛，是不是拿了一等奖？我记得当时新闻照片上给你颁奖的志愿者……”她突然瞪大眼睛，手指指向陆昭，“好像就是陆老师？！”
全剧组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聚焦在程喻和陆昭身上。
“是你弟弟！”场记小姐姐突然把手机屏幕转向大家，“他刚在朋友圈发了你大学获奖的……”
“我的老天爷啊！！”程喻魂飞魄散，一个饿虎扑食就冲过去捂场记的手机，“删掉！快删掉！”
可惜为时已晚，全剧组的人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
【程乐朋友圈截图】
文字：哈哈哈翻到我哥压箱底的黑历史了！原来他也有这么正经（傻气）的时候！[笑哭][笑哭]
配图：一张明显有些年头、边角都皱了的获奖证书照片。上面清晰无比地印着：
“全国青年编剧大赛一等奖”
“获奖者：程喻”
程喻绝望地捂住脸：“……” 这特么绝对是地狱级别的亲弟背刺！
照片背景里，颁奖台上，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笑容青涩阳光的男生，正弯腰帮一个因为紧张而把奖杯拿歪了的获奖者（照片里只拍到程喻的侧脸和那歪掉的奖杯）把奖杯扶正。
陆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坦然承认：“嗯，那年我大一，刚好是那场比赛的颁奖志愿者。”
有人迅速将图片放大，果然，照片角落里，19岁、脸庞还带着些许青涩的陆昭，正憋着笑，小心翼翼地把程喻手里那个因为紧张而拿歪了的奖杯扶正。
全剧组：“哇哦~~~~” 这声起哄拖得又长又响亮。
程喻绝望地抱住脑袋，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那是我弟硬给我报的名！他非说什么‘哥你都脱离校园生活了还没参加过像样的比赛太丢人了’……这真不是我自愿去的！我是被逼的！”
陆昭突然轻笑出声，镜片后的眼睛闪过狐狸般的狡黠光芒：“原来如此。怪不得……”
“那天你领完奖，连获奖感言都没说几句，”他慢悠悠地补充道，眼神带着点控诉，“抱着奖杯就像后面有狼追似的，跑得飞快，连我们志愿者精心准备的庆功小蛋糕都没来得及尝一口。”
程喻手里的筷子再一次“啪”地掉在了桌上。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像抽风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点开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
倒霉弟：@程喻哥！！！惊天大瓜！陆哥居然记得你！连你没吃蛋糕都记得！这什么绝美缘分！[吃瓜][吃瓜]
最美老妈：@程喻儿子，小陆是不是就是给你倒霉弟改过简历、还介绍过实习的志愿者小伙子？我记得你说过人家特别热心！
爆金币老爸：@程喻这必须得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啊！当年多亏人家帮忙！
程喻：“……”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该死的“游戏”里，他家里人还是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热衷于撮合的样子！
他生无可恋地抬起头，发现陆昭正拿着自己的手机，饶有兴致地翻看着程乐的微博主页。
程乐微博最新一条，发布于五分钟前：
“我哥程喻@编剧程喻其实超……级喜欢@陆昭V 老师的戏！别看他平时嘴硬！他电脑E盘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存了陆老师全套《禁区》的蓝光碟！连花絮都没落下！铁粉认证！[狗头][狗头]”
制片人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所以剧本第20场……”
“就是那个年下攻偷偷翻看学长珍藏笔记本那段！”场记小姐姐激动地尖叫出声，眼里闪烁着发现惊天秘密的光芒。
“艺术加工！纯粹的艺术需要！”程喻垂死挣扎，试图力挽狂澜。
陆昭从容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他和程乐的微信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程乐发来的几张图片。“真巧，程乐刚给我发了几张有趣的图片，说是从你旧电脑里翻出来的。”
屏幕上赫然是：《陆昭表演风格深度分析报告（绝密）.doc》
《名场面分镜手绘图（珍藏版）.jpg》
甚至还有一份文档：《年下角色塑造核心要点与魅力解析》
程喻只觉得眼前一黑，从牙缝里挤出怒吼：“程乐！！你给我等着！我今晚就回去清理门户！！！”
导演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得唾沫横飞：“破案了！难怪程编剧本里那个年下攻写得那么带感！那么鲜活！原来是……唔唔唔！”
程喻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捂住导演的嘴，整张脸涨成了熟透的番茄：“闭！嘴！不许再说了！”
另一只手还不忘伸过去抢陆昭的手机，结果被陆昭眼疾手快地单手圈住腰，像拎小鸡仔一样轻松地拎了回来，牢牢按在身边的位置上。
“程老师，”陆昭低下头，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危险的白光，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原来你每晚熬夜写剧本……都是在‘深入’研究这个？”
程喻感觉自己就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在对方手臂的禁锢下徒劳地挣扎，结结巴巴地辩解：“那、那是专业层面的艺术分析！是编剧的必修课！”
他突然指着屏幕上那张明显是吻戏的分镜图，急中生智，“你看这个！这个吻戏我标注了是借位！借位！懂不懂什么叫借位！不是真亲！”
程喻头顶都快气得冒烟了，恶狠狠地瞪着陆昭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俊脸，内心疯狂咆哮：“程乐！你给我等着！你的高达！你的乐高！你的游戏机！统统完蛋了！”
仿佛感应到了哥哥的杀气，程乐的微信消息秒回，还附带了一张图片：
【哥，冷静！[陆哥给的实验室赞助费转账截图.jpg] 实在太多了.jpg 我无法拒绝啊！】
【哥你放心！下次我绝对拍你书架上那本《霸道教授爱上我》的手写大纲发给他！那本更劲爆！（这条消息已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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