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内部压抑森然,通道黑暗无边,仿佛通往世界彼岸的深渊裂口。
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铁门,苻煦视线下移,眼尖地看到缝隙中凝固干涸的血迹。
“我说,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吃相是有多差才能把血溅的到处都是,不是说吸血鬼都是高贵优雅的吗?传闻有误?
两人阴沉扭头:“你说什么?”
苻煦改口:“我说,你们这是什么地方?怪阴湿的。”
不屑的哼笑声响起:“这里?这里是监察处。”
苻煦:“……?”啊?不是吸血鬼大本营吗?
两人把苻煦带到一间房间外,门上标注着“更衣室”。其中一人先进去,留下一人看守苻煦,防止他乱跑。
仪式感还挺强。
趁着一人换制服的空档,苻煦继续询问:“监察处是什么地方?”
看守他的那名监察员在黑暗中狞笑:“专门收拾你这种不听话的学生的地方!”
“哦。”
一阵阴风卷过耳畔,裹挟着模糊的哭嚎。苻煦耳朵一动,捕捉到那些密集的房间中传出的不甚明显的喊叫,微弱、凄厉、扭曲、绝望。
上锁的铁门锁住他们的身躯,也锁住他们的声音。
“求求你们……!”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知道错了……!”
“不要……!!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嘁。”
走廊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轻嗤,不是监察员发出来的,而是苻煦。
他似乎对于这种场景司空见惯,眼底泛起轻微细小的波动,暗含某种被挑起的不知名的情绪。
“所以门口那个,是你们监察处的长官?”
监察员心惊胆战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什么叫门口那个?!”
苻煦莫名其妙:“那你要我怎样?”难不成说,那位肤白貌美腿长屁股翘的长发冷美人吗?听起来难道不像流氓吗?
“嗨呀,你……!”监察员语塞,无话可说地挥挥手,“你赶紧闭嘴吧,一会有你喊的!”
“总之你惹不起,别凑到那位面前去碍眼!惹毛了长官咱们全吃不了兜着走!别害得大家陪你一块下地狱!”
苻煦没应声,低头,双眸无声地注视着对方,半晌,嘴角轻勾。
“好的。”
…………
两名监察员迅速地脱下保安服,换好监察员制服,急不可耐地把苻煦推进一间空着的刑房。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嵌在地里的纯金属椅子,苻煦异常顺从地被两人扯掉外套,扣上手铐脚镣,听着两人气势汹汹的咒骂。
“草,这臭小子是我见过最烦人的一个!”
“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你他妈到底在狂什么啊?!”
或许是隔音的刑房让两人不再顾忌会打扰到那位长官,又或者是即将到来的刑罚给了两人发泄的资本,他们立刻原形毕露,露出狰狞恶臭的獠牙,嘴里吐出不干不净的脏话。
一人发狠掐住苻煦的脖颈,指尖用力到发白:“我呸!我要你等会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
苻煦平淡地掀起眼帘:“我被拷着,怎么跪?”
下一秒,侧边的脸就狠狠挨了一拳。
“妈的!你还敢回嘴!老子要抽烂的你的嘴!”
沾了盐水的鞭子破空袭来,重重打在身前。
苻煦垂下眼眸,毫无反应,尽管皮开肉绽。
[我靠,苻煦你就他妈这样乖乖挨打?!]
[他不会是受虐狂吧?]
[意义呢?特意把自己送进来被打一顿意义何在]
[好奇怪,他突然变得好安静。]
一人拼尽全力挥舞着鞭子,另一人站在角落冷眼旁观,被抽了三下后,苻煦勉为其难地抿唇,装出一副隐忍的模样。
“臭小子,还挺倔!”监察员怒吼一声,下一鞭径直抽打在眼皮上。
“嘶。”眼球传来无可违抗的压迫感,苻煦下意识地抽气,倒不是疼的,只是他的右眼好像有点瞎了。
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视力便恢复正常。
动用私刑,致使学生残疾。这已经不是校规大不大于法规的问题了,这是在犯罪。
学校里竟然有这种地方……
一脚猛地踹在胃部,苻煦回神,有些怔愣。
狠厉的鞭子停止动作,站在角落里的人见缝插针,转动墙边的旋钮。
刹那,一股强劲却不致死的电流贯穿四肢百骸,流窜在体内,横冲直撞。
苻煦瞪大双眼,瞳孔紧缩,全身上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短暂的电击结束,他深深喘气,埋下脑袋。
监察员火上浇油地讽刺:“哼!总算有点样子了。”
凌乱的发丝下,苻煦喘着粗气,极力抑制上扬的嘴角,拼命忍住笑声。
他身上还淌着盐水,其中传导的电流比清水更加强烈,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皮肤。
内脏兴奋到不受控制地战栗,大脑滋啦滋啦地闪烁着火花。
好玩。
这个感觉好棒!
如果苻煦拥有一个正常的心脏,那么此时他的心跳应该如擂鼓,但实则不然。
咚、咚、咚……
模拟出来的虚假心跳声正平缓而有序地响着,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回荡在耳边,撞在脑子里。
不管苻煦的神经和身体如何兴奋激动,他的心跳依旧有条不紊,像一条缰绳似的拴紧即将脱缰的野马,迫使苻煦处在疯狂与沉静的交界。
全世界都安静了,独留苻煦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内脏的闷响。
…………
晚上,十点三刻。
五个小时过去,釴影倚靠在办公椅上,从闭目养神中抽离,缓缓睁开双眼。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迈入走廊。
目不斜视地越过一间间刑房,最终在深处的一间门前驻足。
他没有着急进去,反而停留在原地,大有袖手旁观的架势。
门内依稀传出些许破碎的声音片段。
“哈哈……”
“快睁开眼睛啊…现在可不是睡觉时间……”
“……起、床、啦——”
“噗!哈哈哈哈哈……!”
“咯、咯。”来自骨骼的脆响。
“哎呀…掉了……”轻飘飘的懊恼。
“没事,张嘴,啊——”还有,类似过家家的腔调?
直到很久过后,其他动静均被抹去,传出来的只剩下诡谲怪诞的笑声。
釴影垂眼听了片刻,摘下墨黑紧绷的手套,开锁,推门而入。
一个脑袋懒洋洋地滚到脚边。
苻煦就地一躺,感觉后脑勺抵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睁开眼。
精准地和居高临下的釴影对上视线。
对方环抱双臂,足尖上点,将苻煦的脑袋掂起来。
苻煦利落站起:“你怎么来了?”
釴影瞥了眼房间里精神错乱的两个人:“惩戒时间结束,带你出去。”
“这就结束了?”苻煦脱口而出,饱含恋恋不舍之情。
釴影语焉不详:“再给你两个小时?”
苻煦满嘴答应:“好啊好啊!”
紧接着就被对面无情打击:“不可能。”
苻煦:“……”眉眼耷拉,偃旗息鼓。
遭到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现在的苻煦整个人沾染了大面积的血渍污迹,扎好的发丝也不知何时散落,一头凌乱的狼尾放纵不羁,血腥气夹带着野性扑面而来。
唯独一双轮廓锋锐的眼睛明亮无比。
釴影眸光微动,语气凉薄:“脏。”
疯癫的苻煦勉强扯回一丝理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低头一看:“啊……?哦,是有点脏。”
“你等一下哈。”
苻煦展颜一笑,取出一颗身体清洁剂捏爆,全身立马焕然一新。
他笑嘻嘻张开双臂:“干净了吧?”
不等釴影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转过身:“个人卫生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解决环境卫生了。”
苻煦卷着一截长鞭,弯曲的部分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掌心。
他迈开笔直的长腿,踱步到神志不清的两人面前,弯下腰,骤然出手。
鞭身绕过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紧,死死缠住疯狂挣扎的两人,两颗脑袋紧挨在一起,挤压变形,两张嘴巴中漏出“嗬嗬”的气音。
咔嚓一声,脖颈处的骨骼被硬生生勒断,断裂的骨刺扎穿残破的血肉,森白尖锐。
“呼,安静了。”苻煦轻松地挺直腰杆,戏谑回头,“你们这儿防火吗?”
釴影后退一步:“防。”
苻煦低下头,随手划亮一根火柴:“那就好。”
火苗落到人体身上,苻煦也不管点没点着,抽身走出房间,礼貌地带上门,隔绝焰光。
零星的几条弹幕划过直播间的上方,他们眼睁睁看了几个小时惨无人道的折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种恶心、肮脏、碎骨肉渣和经脉皮肤混杂在一块的感觉无法言说。
两个人本来都快死了,被苻煦往伤口里灌入掺了他的血的盐水,又被迫活下去了。
撕裂的肉|缝因某种不可抗力而愈合,把颗粒分明的盐巴镶嵌在体内。
在昨天晚上没能实现的大展厨艺的机会也在这五个小时里实现了,苻煦将墙边的旋钮拆解,重新自制成一个简易电路,给道具栏里的那一堆电器通上电。
苻煦似乎对做这种事格外有经验,动作麻利,纯粹地享受玩乐。
他只在金属椅上待了十几分钟就反客为主,剩下的时间全在疯玩。
只不过……随着时间挪移,苻煦本人也变得跟被折磨的两人一样疯疯癫癫,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温声细语,时而暴虐残酷,时而安慰治愈。
愉悦轻快的哼歌声与歇斯底里的疯笑声交替出现,像争夺身体控制权的两个人格,诡谲莫测、离奇割裂。
现在,这场专属于个人的“盛宴”终于落下帷幕,苻煦也莫名回归了正常状态,但他的san值降低到9,一去不复返。
[喜提个位数san值]
[成功你成为游戏史上首个在个位数san值还能保留有自我意识的玩家。]
离开刑房后,釴影似乎并没有要送苻煦回到地面的想法,他在阴影中颀长而立,无喜无悲,宛若一尊雕塑。
苻煦也不着急上去,他随性地斜靠在走廊一侧的墙壁,双手环胸没个正形。
“哎,我做出这档子事,不用追加责罚什么的?”他好奇探究道,眼中盛满期待。
釴影平静稳定地回答:“监察处没有明文规定你不可以这么做。”他仿佛对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无动于衷,那些腌臜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哦——?你们监察处真有意思。”苻煦低头闷笑,肩膀微微耸动。
没有规定也不意外,谁敢在这里撒野?被抓来的都是不过十七八岁的学生,怎么可能反抗得了经过专业训练的数名成年人呢?
“这样都能被原谅,我可以当作您这是在偏袒我吗?”
釴影的嗓音依旧一丝不苟:“只是例行公事。”
“好的,那我就自作多情地当您是在偏袒我了。”
“……。”
“那么,这位……长官大人?”苻煦挑眉轻笑,将四个字眼在舌间滚了一圈才别有深意地吐出来,“能劳驾您陪我上去一趟么?我有点事儿想跟您说。”
釴影没有动,对身外之事完全不感兴趣:“这里不能说?”
苻煦抬起一条手臂,两指比了个手势:“不太能。”
“……你的事最好有点意义。”
这就是妥协了。苻煦满意一笑,躬身摊手,摆出“请”的姿势:“当然,意义重大。”
踏上漫长向上延伸的阶梯,直到顶端,苻煦抬手发力,仅凭一条手臂便举起了笨重的铁盖,他撑住铁盖,等釴影走出来后一松手,铁盖随着重力轰然倒下,卷起尘土枯叶。
污秽的灰尘浊风掀起,直冲周围袭来,临近釴影身前时乍然消散无踪。
这很难说不是在报复。釴影朝始作俑者斜睨过去,苻煦无辜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道歉是无论谁都能听出来的毫无诚意:“这玩意太重了嘛,我拿不稳也是很正常的事吧?长官您大人有大量?”
釴影转身就走,不做评价。苻煦连忙快步走到他跟前,去给对方带路。
直播间的重新热闹起来:
[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苻煦你这个记仇鬼]
[看得我一惊一乍的]
[苻煦我敬你是条汉子!少主都敢挑衅]
[我看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每次苻煦和少主碰上,都有一股微妙的气息]
[不就是暗潮汹涌的气息吗]
实际上真相与观众们以为的相去甚远。
并非记仇报复,苻煦就是觉得好玩,在和釴影小打小闹,釴影也乐意纵容他。
一只猫不爱搞破坏才不正常。
这个点校园内万径人踪灭,只有微弱到看不清光芒的捕虫灯亮着淡淡的黄色灯光,凉风习习,像尖利的指甲缓慢刮过人体表皮。
乌云笼罩天穹,遮天蔽月,作为雨雪即将落下的前兆。
远离荒僻的废弃树林地带,苻煦带着釴影来到空荡无人的操场,在掉漆的跑道上停住脚步。
画面静止,久久未有动作。
釴影略微抬眼,薄唇轻启,话语从喉间流窜出来之前,一只发冷的手掌倏然扣住了他的右手,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插入指缝。
“……你。”
“嘘。”
苻煦一眨不眨地紧盯眼前的路,“跟我走。”
不等对方回复,苻煦抢先跨出步伐。
手上传来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拉着釴影向前走去。他的余光盯住两人交握的手,把质问的言辞吞回肚子里。
屏幕前的观众们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跑道很长,釴影手指微动,感受到对方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地方有一个坚硬的环状物——苻煦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自从上个副本戴好后,他就没有再摘下来过,一直戴着,明晃晃地炫耀着自己的爱情。
死寂的黑夜里,万籁俱寂,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交握的手上,时间被无限拉长。
苻煦和釴影都属于身材比例绝佳的大长腿,走一百米的路程仅仅用时一分钟而已,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在一百米的终点,苻煦主动停下脚步,声音平缓,没有起伏:“事情就是这样。”
就在所有人听得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苻煦忽然放开牵着釴影的手,转身,深吸一口气。
“长官大人,我要向您举报!”
“就在今天中午!一对小情侣像我们刚才那样从操场的那头走到了这头!”
苻煦义愤填膺,慷慨就义地打着小报告:“我都原原本本给您场景复现了!”
所有人:…………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借口。
釴影一直关注着苻煦,自然也看到了他口中的小情侣。
那两个人根本连手都没有牵。
但是釴影能够理解苻煦为什么要拿这件事当借口。因为他和苻煦没有办法在现实中那么做,所以苻煦趁着现在的机会企图体验片刻与恋人手牵手行走在校园里的滋味。
顺便,举报那对小情侣,发泄自己的嫉妒之情。因为自己不得不淋雨,所以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釴影不露声色地抽出一方巾帕,仔细地擦拭着被苻煦碰过的手,情绪不明地重复:“场景复现。”
他慢悠悠地活动指关节,压低声线,“所以,你在和我假扮情侣?”
这波是M属性和S属性一起大爆发。反正苻煦是玩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我要举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