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是在一切都散场后，表弟才知道了厕所里碎掉的玻璃方杯。
按道理来说，这些本应该是打扫的服务员去发现的。但YOYO的手提包忘带了，钱元发了消息让他去看看。他这才去而复返。
包厢里三两个人员已经在打扫。
表弟在沙发上轻而易举的找到了YOYO可爱的粉色香奈儿。
他刚拍了照片给钱元，就听见厕所里有员工惊呼声。
作为老板，并不喜欢员工大惊小怪。表弟走到厕所门口，不怒自威：“怎么了？”
一个五十多的打扫阿姨，带着口罩和手套，她局促的站着，她垃圾桶的被她踢翻在地，好几块沾满了红色鲜血的纸团在面前摊开。
几块碎玻璃带着红色的血滚出来，清脆的落在厕所的瓷砖上。
表弟见到这乱七八杂的场景：“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打扫了。”
“啊。哦哦。”阿姨看着不似正常流血量的纸巾，又去外面拿了扫把开始打扫。
表弟走之前看了一眼厕所的梳妆台上孤零零的杯子。
他拎着YOYO的香奈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谁把杯子弄碎了？怎么没见问他要医疗险？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一想。
转眼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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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的第一天以漫长的寂静为结尾。
廖宁意外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新身份里，送时茜回家的路上，有一搭没有一搭和时茜说了些顾怀瑾的事。
“我听钱元说，阿瑾今天之所以没开车来火锅店，是因为他手抖太厉害，不能开车。”
这些是抽烟的时，钱元偶然间说起来的。
钱元猜测着和廖宁说，“瑾哥是不是在国外吃了什么药，所以才会这样。”
廖宁吸了一口烟：“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啊呀。”钱元打断：“我肯定不是说DP。我是说，你记得之前圣诞送他去医院那次，他和我们说他吃药了，但不也还是晕倒了。
“那时候，我们送他去医院，医生问我们情况，还问他到底吃了什么药？我和斐然只能干着急，谁知道瑾哥吃了什么药。斐然就胡乱在他口袋里找了下，真给我们找到了—— ”
钱元说起这些时，声音都放了很轻很轻，“一个很小的白色药盒，里面就剩一粒白色药丸了。我们问医生那是什么药？医生拿起了看了看，说不知道。”
“瑾哥在国外是不是生病了？”钱元问他。
廖宁抚慰般拍了怕钱元的肩膀：“不会的。可能就是打高尔夫的时候费劲了些。”
钱元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也对。”
廖宁和时茜模仿了下钱元说话的状态，面上有一种小少爷的未化解心结的小惆怅。
时茜静静地听着这些。
但她的脑子中，始终无法想像着顾怀瑾说“手抖”时的场景。
他抓着他的手腕时明明那么有力。
方向盘都抓不稳的手，却抓着她，要她叫一声“哥哥”。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从来都是无视。云淡风轻的从她面前经过，徒留她窘迫的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叫一声不大不小的“哥哥”。
他好似从不在意她。
甚至经过抓包她的“符咒”事件之后，他开始了不耐和厌烦。她仍旧叫他，他就皱着眉，满目不悦的掠过她。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怀瑾经过她时，会驻足？
第一次是2107年，时茜高二新学期开学一个月后，时茜的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个国庆长假。
茅水仙和顾振国定好了欧洲游，夫妻两个人邀请着时茜一起，时茜摇头，说自己才不去当电灯泡，她一个人会在家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茅水仙笑呵呵拍着她的肩膀让她一个人在家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她已经和家里的住家齐阿姨打了招呼，她会每天监督时茜的回家时间，并且准时上报。
时茜举手投降：“妈，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宅女。”
茅水仙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管你是什么，反正给我准时回家。”
时茜长长的“哦”了一声。
她乖巧的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只用一只耳朵去听她的唠叨和嘱咐。
茅水仙和顾振国的飞机在早上，时茜中午醒的时候，家里已经空荡荡的没人了。
她穿着睡衣和拖鞋缓慢的下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落地窗的阳光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房子里，光芒和阴影增长着，这种时刻时茜竟然觉得有些孤单。但这样的情愫很快就被另一种惬意代替了，她一个人大咧咧的去餐厅了吃完了早午饭，一屁股坐客厅的沙发上看动漫。
许是吃的太饱，她没一会儿就半眯了眼睛，昏昏欲睡，不远处的电视上，还播放着红衣少女和呆毛少年的的故事。
住家齐阿姨走过时，一眼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孩，她轻轻走过去，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转身又准备去拿毯子给时茜盖上，还没走到客房里，又听见门口传来响动，疑惑几秒，忙向着门口走去，几步就在门廊那儿看见了正在换鞋的顾怀瑾。
齐阿姨惊讶：“呀，小瑾你来啦。”
顾怀瑾对着这个在家里已经做了八年的阿姨点点头，“齐阿姨。”
“你来找你爸？”齐阿姨看见顾怀瑾手中的文件夹，无奈着：“你爸爸没和你说，他们去欧洲了……”
顾怀瑾的拖鞋已穿好，刚准备往里走的步子顿了下，“哦，他没和我说。”
“没事，回来了就吃了晚饭再走呗。”齐阿姨笑着，又宽慰他：“他们今天早上的飞机，应该要晚上才能落地了。有什么事，你就先给你爸爸留个言，他落地收了消息看到就能回复你。”
“嗯，是啊。”顾怀瑾笑着点点头，“不过，你就别为了我一个人特地忙活了，我先走了。”
“不是你一个人。”齐阿姨拉住他。
顾怀瑾微怔。
“还有一个，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齐阿姨知道顾怀瑾心思，对着他眨眨眼睛，声音也放轻了些。
顾怀瑾蹙眉，“就她一个人？”
齐阿姨感慨，“是啊，那么多天呢。这家里，就她一个人呢。正好你回来了，家里人多又热闹点，我就给你们两个一起做饭吃。”
“我一会儿去买点排骨，给你炖个汤喝，我看你又瘦了些……”
齐阿姨还在说着时，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隐约看见是个穿着米色睡裙的女孩，她顶着蓬松的头发抬起手臂揉揉眼睛。
接而，她的声音响起：“哥哥。”
尽管隔着距离，依旧能看见少女的白皙脸庞和初秋的阳光融在了一起，像一个才刚接受一天日晒的青苹果。只晒了一次阳光的苹果，入口一定是涩的，但那种牙齿碰撞后出口的清脆声，是会带来复杂且难懂的记忆。
她身影单薄的站在曾经他也会站着的地方，寂寞和他的过去重逢。
顾怀瑾眯了眯眼睛，回了齐阿姨一句，“那我就吃了晚饭再走吧。”
“好啊。”
家里有人气，齐阿姨也开心，回身又看见时茜，她兴冲冲拍了拍时茜的肩膀道：“妹妹醒了呀？别在沙发睡了容易着凉，累了回房间睡。”
时茜还未完全清醒，呆愣愣的点头。
齐阿姨招呼了声就往厨房走，而她身后跟着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顾怀瑾。
对视的第一眼，时茜稍显局促。她知道，顾怀瑾不待见她。方才门口的响起的细碎的交谈声吵醒浅眠的时茜，惺忪之间起身去看时，下意识的扮乖。
时茜下意识立在原地，看他转身走到书房门前，修长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又似是想来什么，忽而转过歪头看她。
时茜怔住，好一会儿沉默乎，她小声又试探性的问：“有……事吗？”
顾怀瑾：“没事，记得穿鞋穿一双，少看点动画片，少研究点怪力乱神。”
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少演点戏，你没那个天赋。”
一连串的不像警告的警告，夹在着他冷然的神情，直直戳中时茜的幼小心灵。
她脸红些许，只穿了袜子的一只脚慌张的藏到了另一只脚腕的后面，方才只是听到门口的动静想爬起来看看，完全没注意只穿了一只鞋。
她张嘴又想要解释几句，挣扎了几秒，泄了气：“哦……”
顾怀瑾超等笑笑，才推开书房的门，利落的走了进去。
他关门声不大不小，时茜摸摸鼻子，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开始看动漫。
毫不意外，她又睡着了。
温暖的日光搭着恰到好处的中央空调，时茜呼吸一深一浅的起伏着。
顾怀瑾从书房拿着书回房间，目不转睛的经过她。
等步伐缓慢跨上楼梯时，他才转了头，看着她的方向，目光落到之处，睡裙的裙边凌乱往上，露出半截光洁的小腿，斑点的光晃动其上。白绒，青线，骨痕，他眼眸颤抖几秒，回正，继续上楼。
那顿晚餐吃得热闹又安静。
热闹的是齐阿姨的笑，安静的是坐在餐桌的斜对角的两个人。
时茜觉得顾怀瑾不喜欢她，那她也就闭着嘴巴不说话就好，埋头吃饭。
晚饭后，顾怀瑾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要走，洗完碗的齐阿姨出来让他常回来，他笑着点头应好。
时茜正从楼上下来倒水，碰见这种分别的场景，她也乖乖的说，“哥哥，再见。”
顾怀瑾循声看向她。
眼眸对视后，他慢条斯理的应：“嗯。”
就这般简短的回应。
轻而易举的让十七岁的时茜觉得，或许多个哥哥也不错。或许多个哥哥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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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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