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大晟新帝登基,改元景明。
帝都上京的繁华更胜往昔,只是这份繁华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这股气息的源头,来自城东一处名为“万香阁”的所在。
万香阁,是上京近半年来最负盛名的地方。
它既非酒楼,也非勾栏,而是一家专门经营香料的铺子。但它卖的不是寻常的檀香或龙涎香,而是独一无二的“心相香”。
传闻,万香阁的主人能根据客人的心境与过往,调配出世间绝无仅有的香。或能安神助眠,或能唤起回忆,甚至……能引动人心底最深处的**。
万香阁的香,千金难求,每日只接待三位客人。其主人更是神秘,从无人见过其真容,只知众人尊称其为“司主”。
今日,万香阁的静室之内,新任的京兆尹——李茂,正坐立不安。
三年前,他还是禁军统领,亲手将沈星落扔进火堆。如今,他已是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可谓平步青云。但近来,他却夜夜被噩梦纠缠,总能看到烈火中那双淬毒的眼睛。
请遍名医,皆言他思虑过重,心火郁结。听闻万香阁的香有奇效,他便慕名而来。
“李大人,所求为何?”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珠帘后传来,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李茂定了定神,沉声道:“本官近来心神不宁,夜不能寐,想求一味能安神的香。”
珠帘后的身影微微一动,片刻后,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端着一只小巧的白瓷香炉,从帘后递出。
“此香名为‘忘忧’。以雪顶沉香为主,辅以茯神、远志、合欢花,皆有宁心安神之效。但其中最关键的一味引子,是产自极北苦寒之地的‘雪上一枝蒿’。”
“雪上一枝蒿?”李茂从未听过这种香料。
“此物性大热,亦有大毒。其根茎块状,名曰‘草乌’,微量入香,可祛经络寒邪,助气血畅通。但若用量稍有差池,或与热酒同服,便会心脉麻痹,呼吸衰竭,顷刻间毙命,且状若寻常风疾,无人能察。” 女子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李茂的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在介绍香料,而是在警告!是在告诉他,她有能力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你……你到底是谁?”李茂惊恐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珠帘被缓缓掀开。
走出来一个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她身形纤弱,气质清冷,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蝴蝶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面具之下,露出的下颌线条优美,唇色却近乎苍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边脸颊靠近耳廓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面具边缘延伸至颈项,像烈火吻过的烙印。
“我是谁,不重要。”
她走到李茂面前,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重要的是,李大人夜里梦到的,究竟是心火,还是冤魂?”
“三年前,是你亲手执行的火刑。不知午夜梦回时,可曾听到过骨骼在烈火中噼啪作响的声音?可曾闻到过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茂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是沈星落……”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女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将那炉“忘忧”香,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这香,大人还敢用吗?”
“或者,大人是想让我为你换一味香?比如……‘催命’?”
恐惧彻底击溃了李茂的心理防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君上饶命!当年之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啊!主谋是当今的皇上和贵妃娘啊!” 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
女子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比冰雪更冷。
“奉命行事?”
她缓缓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那你可知,你八岁的儿子,昨日在学堂里,忽然起了风疹。那风疹,三日后便会侵入肺腑,神仙难救。”
“不过,若是在今夜子时前,用‘金蝉蜕’‘紫草’和我的独门香膏涂抹,或可痊愈。”
“李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回到了珠帘之后。
“送客。”
李茂失魂落魄地被请出了万香阁。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那个女人,不仅要他的命,更要他成为她手中,刺向皇权的一把刀。
静室之内,女子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既绝美又可怖的脸。
正是沈星落。
她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张上京人物关系图。她拿起朱砂笔,在“李茂”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又从这个圈,引出一条线,指向了图上另一个名字——礼部尚书,王德。
下一个,就是你了。
“司主,”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万香阁的管事青竹,“宫里递来消息,三日后太后寿宴,指名请您入宫,为太后献香。”
沈星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么快就来了么?”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图中最高处的那个名字。
萧烬。
“也好。”
她拿起桌上一朵风干的、形态奇特的夜来香,放在鼻尖轻嗅。
“这场大戏,也该开锣了。”
“我为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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