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被文溯施了昏睡咒,今天下午竟然才醒,周子秋瞥了一眼文溯,文溯对上他的视线,勾唇又笑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周子秋为什么看他,但还是下意识地笑了一下。
“他交代他怎么得到消息的了吗?”
“说了,从青灯名下一个姓孙的道士那儿知道的。”
孙?
周子秋皱眉,想起那晚男人昏迷前确实喊了一句没说完的话,他确实听到了“孙”这个字,他本来没在意,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孙”应该是孙家的“孙”。
“孙什么?是孙家丢的那个人吗?”
那边“唔”了一声,“叫孙焦,孙家丢的那个人叫孙隼烈,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反正孙焦最近在医院,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为什么在医院?”
“得了癌症晕在路边了,被人发现送去医院了。”
周子秋突然抬眼看了一眼文溯,却发现文溯也在看他,在无数次的想法重合之下,这次,他俩的想法也再次重合——
“封锁他在的医院,如果人跑了就赶紧调监控,监控没有就去问我抓的那个人。”
文溯随手从沙发靠背上抓起外套后推开门直接朝着电梯走去,周子秋跟在文溯身后下到停车场,手里拿着装着厉鬼的罐子,一前一后地上了文溯之前在管荥租的还没还的车,性能极佳的卡宴发出启动时的轰鸣声,漂亮的打转后离开了酒店停车场。
现在订机票回泺齐明显不赶趟了,所幸泺齐和管荥所在的两个省份是挨着的,现在开车从高速回去五个小时也足够。
不过上了文溯的车之后周子秋突然觉得也许用不上五个小时,因为一路上车里全是导航软件“您已超速”、“您已超速”的警告声。
“这下你的驾照恐怕要被吊销了。”
周子秋看了一眼车前面的仪表盘,指针竟然已经压到了后面红色的数字,不由得眼皮跳一跳。
说实话,他活了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能开车开到爆表的人。
而文溯竟然还有闲心和他聊天:“不会的,就扣六分,罚两千块钱。”
上了高速一个半小时后周子秋又接到了崔永乐的来电:“医院找不到人,监控里也没有,你抓的那个人提供了一个地址,我正在联系现在还在泺齐的人。”
“先不用联系,等我回去。”周子秋说道,看向了一旁的文溯,“还有多久到?”
文溯瞥了一眼导航,大致估算了一下:“半小时?已经进鲁了。”
周子秋便将文溯的话重复了一遍,补充道:“等我,我马上到。”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听着电话里传来尖锐的“您已超速”背景音良久后终于开了口——
“谁开的车?!”
确实按照文溯估计的那样,四十多分钟后两人便抵达了泺齐,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崔永乐发来的地址。
那是泺齐市里一个很旧的小区里,文溯的靴子踏上去就溅起飞扬的灰尘,与孙家的火场并无两样,也不知是谁家正在吵架,吵架声隔着墙站在楼道里都能听见。
两人上了四楼,站到了一块漆黑的铁门前。
根据抓获的那个男人传递的信息来看,孙焦,也就是孙隼烈近日就藏身于此,而站到这里,周子秋怀中抱着的罐子就开始被人由里向外的敲击。
文溯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门板上,几秒后铁门就颤动了一下,而文溯则直接伸脚从外向里踹开了这扇看起来略显沉重的铁门。
随着门被踹开,屋里的一切也显露出来,屋内漆黑一片,大白天就被人拉伤了窗帘,一点光都投不进来,腐朽的气味传来,屋子里像是许久没住人。
两人毫不犹豫地走向屋里,文溯再次伸脚踹开了屋内唯一一个紧闭着的屋门,屋子里也如客厅一样黑,不过比客厅多了点光芒,因为地上摆满了灯。
地上所摆的灯并不是现在常用的灯,而是过去需要燃油点火的那种灯,只见地上的灯分为大中小三种,中型的灯以北斗七星的位置摆好七座,在中型灯旁边零零碎碎被放了许多小型灯,在这群灯火中央摆放着一个最大的灯,这些灯上无不燃着幽幽的光芒,只有靠近门的三两座小灯被推门而开的风给吹灭了。
隔着灯阵的,是一个脸色苍白、脸颊消瘦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目光凶狠地盯着门口闯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文溯正要开口嘲笑,周子秋怀中的罐子突然自己蹦到了地上摔了稀碎,强烈的怨气喷涌而出,那是在孙府都没有的气势。
孙隼烈阴森森地笑了两声,拔出一旁的桃木剑刺向冲他扑过来的楚封,“区区小鬼,妄想伤我!”
可阵法被破导致元气大伤的孙隼烈早就油尽灯枯,被楚封扑倒在地后又呕出了几口血,周子秋赶紧伸手拦下了正欲补刀的楚封:“不要!”
“为什么...报仇...”楚封恶狠狠地盯上了周子秋。
“因为你杀了他,你就进不了往生了。”文溯出声解释道。
常言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鬼若杀了残害自己的人仍会受到惩罚,捉鬼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时通常都会阻止鬼,帮他们把凶手送入法庭之后再超度他们,送他们进入往生。
“他被破了续命局,本就活不了多久,你若这时杀了他,你进入不了往生不说,他反倒能死的痛痛快快。”周子秋看向楚封,毫不介意楚封惨烈又丑陋可怖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楚封的脸侧,瞳孔漆黑,“交给我,我会帮你报仇。而且,你不想再看一眼你的妈妈吗?”
方才在高速上崔永乐打电话来时就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在开车往泺齐来。
对上周子秋的眸子,楚封浑身一震,嘴里喃喃着:“妈妈...妈妈...”
见楚封的怨气有所缓和,周子秋这才看向倒在地上的孙隼烈,明明一介生人,周身阴气却浓的像个死了数千年的鬼,身上这么重的业障,恐怕死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周子秋皱眉推后了几步,孙隼烈身上的恶臭熏得呛人,那不是寻常闻到的阴间潮湿的气味,更像是一块肉腐烂后的味道,恶心至极。
“哈哈哈...反正我马上就死了,要杀要剐快点来。”孙隼烈已然是个将死之人,人之将死,便无所畏,他挑衅地看着文溯。
文溯本来对他还没什么感觉,见孙隼烈竟然挑衅自己,轻声笑了一下:“有趣。”说完,迈步向孙隼烈走去,蹲下身与他平视:“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无所畏惧了?”
孙隼烈不语,但看表情显然是这样的。
文溯表情可惜,伸手从一旁拿了根毛笔,笔尖还带着朱砂,显然是孙隼烈之前用这根笔写了什么,文溯拿起了这根笔后便在孙隼烈的胸膛上连串画着符文,片刻后画好,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那真是可惜,我偏偏要你不能死。”
“你!”
胸口传来发烫的感觉,孙隼烈难以置信地看向文溯,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他的嗓子便无法发声,不止是嗓子,还有他的全身、四肢,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球上下转着,表明他现在还有意识。
周子秋则是盯着文溯看,默不作声。
七星灯续命局,全称为七星灯延生灯仪,通过灯局对北斗七星祈福续命,摆出灯局后施法者要诵经赞咏、脚踏禹步,再焚烧福禄黄纸,仪式完毕后要将灯局燃上七天七夜,期间房门不能被打开、人畜不得近身、风沙不得入内,只要七天七夜之后香烛能顺利燃尽,此法便续命成功,但只要房门被打开,风声惊动了蜡烛导致灯灭,此法便续命失败,施法者会元气大伤、不久于人世。
文溯此举并非扭转了七星续命失败的后果,而是讨了个巧,不去强行扭转结果,而是用自己的一点精气将孙隼烈的身体保持住现状,虽然这效果并不能持续多久,但也足够让孙隼烈支撑到法律审判的降临。
半小时后,周子秋打电话叫来的警察赶到现场,孙隼烈被带走,房间被拍照存档,并通知医院过来接护犯人。
不过文溯也被带走了,原因是高速、市区超速行驶。
又过了几小时,崔永乐也赶来了,当楚妈妈看到不成样子的楚封时崩溃大哭。
而周子秋走出了吵闹的现场,看着屋外开始泛黄的天空,长长出了口气。
算是落幕了。
几天后,周子秋坐在了愿阁的二楼,崔永乐坐在他旁边,给他讲着这几天的事情,楚妈妈回到管荥准备起诉孙家,警方也在整合管荥以前发生的命案看看有没有和孙家有关,楚封也被超度送去了往生,那个被烧伤的孙老先生也确实如周子秋所说的,在当天晚上十二点去世了,至于孙家的火灾则被官方定性为意外。
说着,崔永乐有些口渴,拿起周子秋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一个中年男人竟然被苦得龇牙咧嘴,又赶紧放了回去,“哦对了,那天开车的那小伙也被我保出来了,真服,能把车开爆表,驾照给吊销了,还罚了五千。”
周子秋想起当时下车时文溯对他说的那句“你还是第一个坐我的车不吐的人”,拿起茶杯遮掩着勾唇笑了一下。
“有没有想法把他收入青灯?”周子秋问道,说着将放在一旁的文件夹递给崔永乐,“你也知道,青灯很缺文溯这样有能力的捉鬼师。”
崔永乐点头,拿过文件夹一看,是周子秋以青灯元老的名义写的引荐信,大致扫了几眼放下,啧啧了几声:“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
“还好——”
“——小美人?”
周子秋的声音与楼下的问声同时响起,崔永乐认出了那声音是谁,挑了挑眉:“这就是你写的‘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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