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无休止的凛冬,雪山的日日夜夜都是这样,抬头是万里晴空,低头是无边雪。
两年的时光已经足够将一个意气的少年变成一个沉稳的男人,贺谏山就另辟蹊径选择了一条险要的山路攀上莽山。
倘若是没有请帖就走大路,会被苍山派弟子发现,那架在高塔上的攻城弩会精准无误地射|中他,令他葬身白雪之下。
距离他找回红玉髓的已经过去两年了,在它的帮助下,贺谏山的功力早已超神,他可以在一众高手的围攻之下如游龙一般驾轻就熟地离开。但避免打草惊蛇,他还是选择了不惹人注意的方法。
白镜华回到雪山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她把师叔的死讯带回门中,师父却丝毫不意外。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众多师弟师妹缅怀了师叔一段时间,并且引以为戒——不可以觊觎门中宝物。
后来的后来,谁都当此时没有发生过,耿耿于怀的只有白镜华。
……
夜露更深,穿着白色貂毛的弟子提着幽暗的灯笼在过道上巡逻,见大师姐的院中灯火未歇,他支开了同行的女伴,走进了白镜华的见星院——白镜华身份尊贵,单独分配了一处院子。
这里是见星崖,所以院子也起了这名字。师姐就像孤寒的高岭之花,他知道,但他还是想探望。
“师姐,还没歇下吗?”师弟宋今予迎面碰上正在院子里闲逛的师姐。
“没,今天的乌云都挂天上了,把月亮给遮住了。我就看看。”白镜华道。
“呵呵,是啊,乌漆嘛黑的,我也不喜欢。天冷,又障月,整个人的心情都没这么愉快呢。”宋今予会错意,自顾自地说着。
白镜华还没解释,宋今予就笑得灿烂,他把食盒提起来,天真无邪地递给白镜华。
他说道:“师姐,这是我亲自做的,怕你饿了,给你吃!”
白镜华接过食盒,温和地道:“谢谢师弟,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去睡了。你们继续巡山吧,不然等会被师父发现了,又要一通说了。”
宋今予傻笑地说道:“好!那我不打扰师姐休息啦!”
他心里甜滋滋的,不想出来就被小师妹碰个正着。
小师妹叉着腰说:“哎呀呀!有人暗恋师姐!”
宋今予吓得赶紧回头,看看师姐有没有听到,然后赶紧捂住小师妹的嘴巴,着急地说道:“哎呀!你个臭丫头,别瞎说!快走快走,我们巡逻去了!”
凛冬的风依旧是吹得要扒开人的皮肤似的,但如此大的风却还是没有吹开那障月的云。院子里又出现了脚步声,步子听着很轻松。
“今予还不巡逻吗?我准备歇下啦。”白镜华回头,却发现来者不是今予,她下意识就握住了剑柄。
“谁!”雪山上的白狼发出了叱问,威胁着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从树影底下缓缓走出,他扯开面罩露出脸,表明自己的身份。
白镜华凝视了片刻,蹙眉道:“是你?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嘛?”
贺谏山抬手示意她冷静,解释说:“我来调查红玉髓的事情,正好你也想知道你师叔是怎么死的,我们合作,可能会有结果。”
白镜华上前两步,生气地说:“不是,你先说你怎么上来的,外面架着这么大几个攻城弩,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没发现你!”
贺谏山说:“我是走小道上来的,险要那条道,但好在没人看守。”
白镜华对此人的冒昧而感到生气,但是又惊叹于他的本领——若非雪山掌门级别的人物,也确实只有四大宗师能做到了。
白镜华收起了怒意,说道:“你刚刚说要跟我合作?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两年前你不说?”
贺谏山从口袋里拿出红玉髓,说道:“两年前我还需要它来突破我功力上的关卡,但现在,它对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要是不拿出红玉髓,我们不可能调查出真相。”
白镜华问:“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贺谏山坦然:“因为事关我师父的死因,我师父死了之后,他的遗物就被江湖各种势力瓜分,就连我这个亲传弟子都找不回来。我只有弄清楚了事情脉络,才明白这盘局到底是谁在下。”
白镜华垂眸道:“其实我也认为,那不是我宗门至宝。倘若师父是真的抢来的,那我……呵呵,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想我怎么做?”
贺谏山道:“我把红玉髓的粉末嵌在你的剑上,它附着力很强,尤其跟你这长年带着寒气的剑相容。然后,你去跟你师父说,你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引他说出他的上一手到底是谁。”
他顿了一会,再说:“有一个残酷的事实……我猜,你师叔不是因为心生邪念才偷的红玉髓,也有可能是发现了……”
“够了!”白镜华恼怒地说,“我师父……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捡我回家了,他比我父亲还亲,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也许他根本不知道!”
贺谏山看到白镜华那张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她的眼睛里也泛着可怜的泪光,他决定不再说下去。风雪萧瑟,越到晚上天越冷,两人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白镜华道:“你直接在我这里住会吧,没人会来我这院子。要是有人来你自己躲着吧,我也没空理你。”
贺谏山毫不客气地走向了偏院,但是却被白镜华叫住了,“诶,他们俩怎么样了?”她回头道。
“挺忙,蒋以北就忙政务。阿酒,她说得保密。但他们俩都过得不错。”他简单概括。
“哦,这样。”白镜华淡淡道,“有机会探望一下他们。”
……
玉京城,乌云密布,雷霆的恩施已经准备降临,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个浓黑的雾霾里。
近两年权争愈演愈烈,就连蒋酒卿都不得不加入权争协助哥哥。没有快意潇洒的习武之路,有的是去不完贵族宴会。
她建立了自己的玉京贵族圈子,同时手握财、情两种大权。倘若她的身份被揭露,那她将会是玉京城暗流中的佼佼者。
不仅如此,她还有亲戚要对付呢,三哥哥得糖衣炮弹显眼而无用,但同样得对付着。
君王也已经长大,需要长公主庇护的时候也不多了,更何况,长公主现在也庇护不了他了。
小北最近被调离了,去驻守玉京城城郊。君王说,城郊有谋逆反贼欲图拿下京都。但如此一来,君王阿彦身边就无人保护了。
蒋酒卿得了此重任,并且获得承诺——只要她守卫成功,那君王必定会答应她的任何一个要求,包括送杨婧回来。
蒋酒卿不是第一次见君王了,但她始终不会像蒋以北那样亲昵地喊君王叫“阿彦”。
那一袭红衣出现在殿内,如火般耀眼,但她见到君王时,还是毕恭毕敬地跪下。
“臣女拜见君上。”她字字如冰地说。
“小酒起来吧,我早就免除了你与你兄长的跪拜之礼。一家人不必太客气。”君王也言简意赅地说道,“小酒,我需要你守卫我五日。”
蒋酒卿知道事情由来,赵丞相权势滔天,现在还支出了下作手段,用的明谋逼离蒋以北。他想在此空隙时间内,暗杀君王。
“好大的胆子!”蒋酒卿想,这两年她在各种宴会上与赵以歌过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得不感叹此女的城府与心机已然不同于往日。
她跟她爹一样,都是狡猾的狐狸。
“赵相派出的刺客一定是一流高手,但根据你兄长所言,小酒你的武功还身居二流,所以此次守护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清楚吗?”君王说道。
“我清楚。”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悔意。
“倘若你坚守有功,你想要什么,我赐予你。”君王承诺道。
蒋酒卿“咚”地重重叩首,坚定地问道:“我可以请求杨朔父女回京吗?”
君王沉思片刻,郑重地答应:“好。”
……
蒋酒卿回到府里,拿她的“烧喉”和哥哥给的□□“鸣”准备出发。
碰巧这时是哥哥准备出发的时间,他带着他的长枪“铮”骑上了马,蒋酒卿也一样。
他们准备背道而驰,但却是并肩作战。
“哥,我感觉,这才刚开始。”蒋酒卿扯住缰绳,安抚躁动不安的黑马。
“嗯,是刚开始。”蒋以北从容地回答,“面对刺客的时候,你千万不能逃,一旦逃了就必死无疑了。”
“我明白,为了你我,我绝不会逃。”蒋酒卿道。
“不,小酒,在跟一流杀手的博弈之中,只要你心生怯意,想逃,那就必死无疑!”他握着她的手,叮嘱道,“输了就是死了。所以,你必须要赢,回来之后我要看见好好活着的你。”
“我会的。但城郊的事你也要注意,我怕的不是赵相的兵力,而是他的诡计。他在朝中斡旋多年,你也得仔细点才行。”
“五天后见。”
“五天后见。”
“铮”的主人带着一支骑兵前往太阳落山得方向而去,而“鸣”的主人则一骑绝尘前往太阳上山的方向而去。
他们,终将会在一个午后烈阳的时候相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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