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的心理科诊室很静，嵇望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问话，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二次复诊了。
穿着白大褂的方医生坐在对面，语气平和的对嵇望道：“这半个月怎么样？饭量、睡眠、心情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都可以和我倾诉一下”
嵇望听到问话，先是微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回想这半个月的日常。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吃饭、睡觉都还挺好，按时吃药的情况下，情绪也还算稳。”
说完这句，嵇望就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犹豫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方医生没催，只是握着笔，静静地等待着嵇望的下文。
又过了几秒，嵇望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茫然：“遇到特别的事情，算有吧。方医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方医生“嗯”了一声，先是对嵇望表示肯定，又紧接着道：“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我更倾向于用‘见色起意’来解释这种瞬间的情绪触动，毕竟人对美的感知，本就是最直接的本能反应。”
“但站在‘你是我的患者’这个角度，我很愿意听一听这个‘一见钟情’的故事。”
见嵇望没说话，方医生又温和地递了个话头，保持着引导的耐心：“你愿意和我讲述一下，那个让你有‘一见钟情’感觉的人吗？”
嵇望的视线落在诊室角落的绿萝上，思绪却飘回了三天前，那天嵇望只是替住院的爷爷去山脚下接个人，爷爷没多说什么，只说是“受人所托要照拂的孩子”。
嵇望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少年栗色的头发软软蓬蓬，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眼尾微微下垂，脸圆圆的，很白很漂亮，漂亮到让嵇望原本沉滞的心，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嵇望后知后觉到，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一见钟情”。
嵇望走过去打招呼，少年压根不搭理，反而往树后躲了躲，问他要不要走，他就皱着小脸摇头，后来嵇望才知道，那不是闹脾气，是他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又不会表达。
接下来这三天相处，少年的“怪习惯”全露了出来：不是啃东西，是什么都想往嘴里放，地毯的绒毛、书架上的书签、甚至他画稿的边角，都被少年偷偷含过；还爱撕东西，沙发上的靠垫被他扯出了棉絮，画纸被撕得满地都是；而且总爱躲，找不到人时，一准是缩在衣柜角落，只露出半颗栗色的脑袋。
嵇望私下里想过，这孩子或许精神也不太正常，可每次看到他躲在角落时，眼睛亮晶晶地偷看，又觉得“不正常也没关系”。
方医生见嵇望久久没有开口，便笑道：“罢了，毕竟艺术家嘛，心里总藏着些独特的小念头，不愿分享也是常事。”
嵇望没接方医生关于“艺术家”的话，直奔主题，直接道：“方医生，你最近什么时候还有预约档期？过两天，我想再带个人过来。”
方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找我，还用看什么档期？”毕竟嵇望是他这里“特殊”的大客户，咨询费向来让方医生很满意。
嵇望点点头，没再多说，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好，改天见。”
方医生早习惯了他这种说走就走的性子，也不挽留，只在嵇望走到诊室门口时叮嘱了句：“记得按时吃药，情绪要是有反复，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用等预约。”
嵇望“嗯”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驱车回到别墅时，屋里静悄悄的，嵇望换了鞋，没看到那个软乎乎的身影，便扬声喊：“饱饱？林饱饱？”
喊了两声没回应，嵇望皱了皱眉，刚要四处找，厨房传来张阿姨的声音：“小嵇回来了？”
张阿姨擦着手走出来，无奈地指了指客厅的实木餐桌：“那孩子躲桌子底下呢，我说了好几遍让他出来，他就是不听，非得缩在那儿。”
嵇望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弯腰一看，果然见桌腿旁露出半颗栗色的脑袋，林饱饱背对着他，脸朝着墙壁，整个身子缩在桌子与地面的缝隙里，只留下圆圆的后脑勺和一截露在外面的衣角。
“饱饱，躲这儿干什么？”嵇望放轻声音，伸手碰了碰少年的头发。
桌底下的人猛地缩了缩，肩膀往墙壁方向靠了靠，却没转头，也没出来，只停在原地不动。
张阿姨又指了指餐桌旁的矮柜道：“他下午就盯着那西瓜，闹着要吃，我没敢切。”
嵇望饮食管控得极严，一周的食材都按日期分类放好，哪样是周一的配菜、哪样要留到周末吃，都标得一清二楚，张阿姨向来不敢擅自改动，怕出半点差错。
嵇望顺着张阿姨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餐桌旁的矮柜上放着个西瓜，深绿色的表皮上没了原本的光滑，有着几处歪歪扭扭的指甲印，是指尖用力抠过的痕迹，还散落着几处细碎的牙印，牙印浅而小，显然是林饱饱自己想打开，先用指甲抠、用手掰，折腾半天没成，又凑上去用牙啃，最后也没能打开西瓜。
张阿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雇主嵇望本就有精神上的毛病，平日里话少又冷淡，没想到带回来的孩子也是个“不正常”的，躲躲藏藏，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是个傻子。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嵇望没察觉张阿姨的心思，只蹲下身，声音放得更软，对着桌底的背影说：“饱饱，想不想吃西瓜？我给你切。”
桌底下的人头轻轻转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嵇望的话，但态度很明显，林饱饱根本不想理嵇望。
嵇望转头对张阿姨道：“张阿姨，你先去忙吧，这里我来处理。”
张阿姨应了声“好”，又看了眼桌底，才转身回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两人，起身把矮柜上的西瓜抱到餐桌上，拿出水果刀稳稳切开，红瓤黑籽的果肉露出来，带着清甜的味道。嵇望切了块最中间的，去掉籽，才又走回餐桌旁，蹲下身轻轻敲了敲桌腿：“出来吧，西瓜切好了。”
桌底下依旧没反应。
嵇望也不催，就拿着那块西瓜蹲在旁边，耐心地等。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那截露在外面的衣角动了动，接着，栗色的脑袋慢慢转了过来，林饱饱睁着黑亮的眼睛，盯着嵇望手里的西瓜，却没挪步。
“过来吃。”嵇望又哄了句，把西瓜往前递了递。
又僵持了片刻，林饱饱才慢慢从桌底下爬出来，挪到嵇望面前，嵇望笑着把西瓜递到林饱饱嘴边，看着林饱饱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嵇望索性坐在地板上，一块接一块地切好西瓜，耐心地投喂着林饱饱。
林饱饱圆圆的脸颊因为咀嚼鼓成了小包，眼睛专注地盯着西瓜。“真漂亮。”嵇望无意识地轻声说，指尖轻轻擦掉林饱饱嘴角的瓜瓤。
林饱饱没听懂嵇望话里的意思，又或者是根本没听，只仰着头又咬了一大口的西瓜，“嘎吱”的咀嚼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嵇望坐在地板上，一块接一块地切好西瓜递过去，心里翻涌着满当当的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林饱饱吧？就算林饱饱话少、不懂事，就算别人觉得他“傻”，没关系，就算林饱饱一辈子都这样，也没关系。
嵇望会一直喜欢的。
没一会儿，大半个西瓜就见了底。林饱饱盯着桌上剩下的西瓜，眼睛一眨不眨，显然还没吃够。
嵇望伸手摊开在林饱饱面前表示没有了，语气温和却坚定：“不能再吃了，马上要开饭，吃多了该吃不下饭了。”
林饱饱没说话，只是抬着头看着嵇望。
嵇望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真的不行，等吃完饭，要是还想吃，我再给你切。”
这次林饱饱听懂了，也明白了对方不会再给西瓜。他没闹，也没哼唧，转身就往餐桌底下爬——还是想躲回那个熟悉的角落。
嵇望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林饱饱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捞进怀里。对付这样的林饱饱，有时候温和劝说没用，只能来些“强制手段”。嵇望本想把人抱到沙发上，那里铺着软毛绒毯，总比缩在桌底强。
可怀里的人突然炸了毛，膝盖猛地往嵇望大腿上顶了一下，接着胳膊往后一肘，结结实实地撞在嵇望的肋骨处，动作又快又狠。
嵇望闷哼一声，肋骨传来一阵钝痛，怀里的人还在挣扎，拳头胡乱挥着，非要往桌底钻。嵇望没松手，只是稍稍收紧胳膊，把人按在怀里，声音依旧温和：“别躲了，沙发上比桌底舒服。”
现在的林饱饱：“哇，这是你家吗？”
(??????? ?????? )
过几天的林饱饱：“这是你家吗？大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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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想抱兔，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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