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伤的钟青阳出现在天界大门时,众神哗然。
怎么可能,能伤他的得是什么妖魔鬼怪啊,敢对青冥真君下手的人不多啊!
程玉炼直接把人送去天心道君的百草园,园里长着全天下最齐全的仙草瑶花,住着全天下医术最好的老头,一定能给师弟心口的窟窿补上。
天心道君把伤患放倒在他的花园,用带泥的手在钟青阳的窟窿里掏来掏去,纵有仙元护体,粗暴的手法还是掏的钟青阳龇牙咧嘴,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流下,以及他死也不肯承认的爬出眼眶的泪。
钟青阳偷偷擦掉眼角晶亮的水珠,绝不能承认这是泪,被一个少年人打伤还疼哭了,绝不可能。
可天心道君的手还在窟窿里抠抠挖挖,钟青阳抬起头哑声质问:“老道君,你到底在掏什么?能不能治?不能治就让我安安静静魂飞魄散也行,别瞎折磨。”
天心在血窟窿里又“搜刮”一阵,捏着一簇龙鳞举到快晕厥的钟青阳面前,没好气地训斥:“治个伤也叽叽歪歪,不把这些鳞片清理了,以后留肉里咬你咧,怎么会给一条龙给捅了?”
“一时大意。师兄是不是在外面,叫他进来。”
程玉炼火急火燎冲到他面前,问:“是不是让我去禀明帝尊?”
“是,让人下界细查那对师徒,不能再大意,千万小心。”
程玉炼走出院外还听见师弟扯着嗓子叮嘱:“多带几个人。”
天心道君开始给钟青阳填满药材的窟窿绑绷带,一圈两圈三圈,钟青阳疼到神志不清,任由天心摆弄,迷糊中开口问:“老道君,你是否驾驭过蛟龙?”
“我?不敢不敢,这话好比问我是否‘驾驭’过南影,他听到非放下锤子跑来扒我一层皮。”
“伤我的是西海蛟龙,而蛟龙正受一个少年人控制,或是它甘愿为少年驱使,你说奇不奇?是不是闻所未闻,想也不敢想?”
帮绷带的手停顿一瞬。
“这趟你们去了哪里?”
“百禽山,是那少年的山头,也是七星光辉所指的方位。金丸灵官已死在那对师徒手里。”
见天心道君不接话,钟青阳又问:“我与他短暂交手时摸到他的筋骨灵脉,是一种震慑人的修为,强到我以为正与天地灵气相连,我能感觉他还不会控制体内磅礴的法力,只会摇铃,摇出一条是非不分恶狗样的蛟龙。老君,这万年来,你可曾见过这样怪异的人?”
绑绷带的动作变慢,钟青阳睁开眼翘起头看去,老道君好像在走神。
“老君,治病是人命关天的事,认真点。”
“那个少年说没说他从哪里来?”
“问不出任何信息,嘴里都是鬼话,他脑子似乎有点,有点……天真。”
“因为他还小,没出山的缘故。”天心突然接了一句。
“老君见多识广,一定接触过与他相近的异类,这种人都是什么来历,日后会有什么结局?”
“这类人往往都是天生地长的,得天独厚,说白了,就是吸天地灵气养出来的天纵奇才,向善者,则大善,为恶者,则不得好死。”
钟青阳疼迷糊的脑子清醒一半:“看来他杀金丸是一定要伏诛了。”
天心自言自语道:“如果仅做了这一件恶事,求过帝尊或许还有活命机会,不知他有没有闯下其他大祸?”
天心开始往他伤处施法疗伤。
温润的灵气涌进伤口,把蛟龙穿透身体留下的火辣辣的疼彻底荡净,钟青阳从花丛爬起来,拍拍衣服准备告辞,天心大叫一声:“小心脚下。”
钟青阳僵硬地低头,小心翼翼放下抬起的右脚,疑惑道:“怎么了?”
“你差点踩了白葵。还有,告诉你一件事,你中毒了。”
“中毒?”钟青阳本能地摸摸胸口,五脏六腑除了刚堵上的窟窿还有点疼,其他位置都挺正常,“没异常,中了什么毒?”
“我说不上来,你的脉象起起伏伏,忽高忽低,近来小心点。”
钟青阳出了百草园正要回露华宫,突然听见自中极殿方向传来一通鼓响。
是惊鼓的声音。
有许多年没人击打中极殿前通红的惊鼓,这会乍听见迫切的鼓声着实让人心里发毛,天界这大能聚集的云中仙阁,不知发生什么大事要靠击打惊鼓召集群仙?
往中极殿去的路上,钟青阳居然碰见善童道君。
天界四道君之一的善童是个比较特殊的神仙。其他神仙都是历经无数年的修行才得道飞升,个个无不仙风道骨、颖悟绝伦、端庄典雅,唯独这个善童外形又矮又壮,像年画上抱鱼的福娃,却长了一张有二十年杀猪宰狗经验的屠户脸,凶神恶煞。
他也自知面相猥琐可怖,平常就爱顶着幼童的脸配合其天然矮小的身子,见过他真容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个,小孩脸见习惯了,诸人皆把他当无邪的稚童待,跟他说话的声音又软又小,哄孩子似的。
善童道君专司人间江河湖海的洪涝干涸一事,行宫建在西极一片无垠的玉河之上,因其酷爱水中嬉戏又心似顽童,所以不常出门。
这会善童坐在红色的小竹撵上,由四个俊雅漂亮的小仙侍抬着,急匆匆往中极殿赶去。
钟青阳拐过一道白玉栏杆的画廊,从前面等着善童。
许多年前他见过一次善童的真面目,确实丑陋,看了脸就不敢跟那些无知的小神小仙一样拿他当天真无邪的小孩待,故而他对善童一向敬畏。
“青冥真君这是赶去中极殿?一起吧?”善童先在凉轿上伸出小肉手叫住钟青阳。
“是啊,惊鼓响了三遍,不知是因何事而敲,竟然要召集群仙。”钟青阳忙抱拳施礼,站直后比抬在竹撵上的善童还高出一个头。
“我知道是何事,为了东海的万灵坑和东极的七星两件事。”
钟青阳暗暗吃惊,“道君的意思是,东海祸事和七星有关连?”
善童睁着天真可爱的眼看过来,“有啊,东海的事,正是我向帝尊禀明的。”说着用手拉过钟青阳的手臂,撒娇道:“青冥真君,能不能背我去中极殿?我不想坐轿子了。”
“额,这……这怎么能行?”钟青阳在众人印象里是个非常刻板无趣的人,他正直无私、浩气凌然,除了最亲近的程玉炼,天上没几个人想跟他开玩笑。
要是被旁人看见他背个孩子在天上到处溜达,恐怕影响不好。
善童那双骨碌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到成年人的世故,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孩。
“背着我,比他们走的更快点,快背。”
钟青阳拗不过童言童语,把善童拎在身上,又轻又小的骨架。
善童捏捏钟青阳的双肩,笑道:“青冥真君这硬朗的身姿,全天下已没你对手了吧?”
“比我厉害的这不正在我背上骑着?造成东海万灵坑的凶手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是什么人?”
善童又把钟青阳的一缕青丝绕在指间把玩,细声细气笑道:“天下湖泊江海哪个不归我管,要想知道东海祸事发生的经过找几个小虾小将就能弄清,据目击现场的活口说,有条破船事后飞快逃离,直开到一片群山跟前才停下,正是你派金丸灵官查巡的那座山呀。”
“我正从百禽山回来,东海的几个目击小神都送去雷部录口供了,我还没来及去看。你所说的那座山,占山为王的人是个少年,为人古怪阴狠,修为深到可怕,等面见帝尊我正要将他做的恶事禀报上去。”
“少年?你已见过他了?他越强,对我们好处越大。”
钟青阳听着不解,撇头问背上的老小孩:“这是为何,善童道君知道那少年来历?”
善童显得异常兴奋,搂紧钟青阳的脖子把头伸到前面,贴近了问:“你真见过了?他长得如何?长不长?凶不凶?据说他这类人都凶得很,越凶,我的刀越利,我都等不及要拿他开刷了,哈哈哈。”
钟青阳对他颠三倒四的话不予深究,只淡淡地回答道:“长得挺好。”
善童一边拍手,一边笑道:“这类人长得都很好。可惜现在太小,再过个几百年等他长长了,又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喜庆日子,我磨好刀等着。”
“捉拿少年何须道君出手。”
“说的是啊,所以我方才夸你身姿英气,适合与他交手,我会跟帝尊禀明,让你陪那小子玩玩。”
“道君说话又孩子气,若帝尊真命我下界擒拿那妖孽,定然不敢疏忽怠慢,岂是儿戏?”
“是了,是了,我知道青冥真君做事一丝不苟,很少有纰漏,但你不了解那人,他的本领是你无法预知的。”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善童拍手笑道:“是你能分一杯羹之人。”
正说着,身后出现一人,厉声阻止善童的胡言乱语:“什么时候能管住你的嘴?”调子一转,娇声细语:“别吓到小青阳。”
人未近前,一缕幽香就随清风爬至鼻下,钟青阳忍不住打个喷嚏,转头望去,正是北极的宇风道君。
他也很少与宇风接触,一个时辰内一连见过三位道君,不知此事是否与百禽山的少年有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