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褚九陵还愣着不动,钟无惧立即悄声建议:“速度,趁程玉炼没反应过来,先断他飞鸿,威慑他一把趁机溜啊。”
褚九陵深吸一口气,抖擞神威,在程玉炼回头瞪视部下的间隙飞快闪现至跟前,举起利刃一刀斩下。
飞鸿和龙渊两把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法器瞬间发出狰狞的嗡鸣,掀起短促强劲的大风,迸射出刺目白光,碰撞的威力把后方三千天兵震的东倒西歪。
龙渊粗犷强悍,力压一头,程玉炼举起断剑一脸的诧异,师弟是要做什么?
晃神之间,褚九陵早抱着丑不拉几的红龙飞快穿过八方网,手下的兄弟们争着抢着给他让道,笑意盈盈跟他说着有幸见面的客套话。
生死关头褚九陵逃的速度很快,眨眼就跑到无生海上空。
怀里的伏辰七宿可能被勒的喘不上气,终于开口,笃定地叫褚九陵钻进无生海。
“海里瘴气弥漫,下去对你百害无一利,我觉得我能躲开程师兄。”
“只管跳,无生海对我还是有一利处的。”
褚九陵控制龙渊,抱紧小龙从高空俯冲而下,一头扎进漆黑深邃的海底。碰到海水的刹那,伏辰七宿挣脱褚九陵双臂迅速变大变长,给他打出一个避水空间后就消失在海深处。
大海溟溟茫茫,一片死寂,褚九陵在海底耐心漂着,正纳闷怜州渡丢下他会潜哪去,正前方忽奔涌着一片白色大浪,海水自行向两边分开,伏辰的身影随之出现。
他绕着褚九陵转一圈后轻轻把他握在爪子里,带出大海,直冲云霄。
海水的潮气兜头浇下,褚九陵从龙爪里腾出手擦净脸上的水,仰头大声问:“刚才你做什么去了?”
“我在深海里润润身,好对付程玉炼。”
伏辰七宿浑身内伤,只敢变大身形撑撑场面,对程玉炼的追击能躲则躲,他万分谨慎隐身在云雾里,逃的很狼狈。程玉炼完全可以追上,但几次回头都不见那帮天兵的影子。
程玉炼见到怜州渡的真身后压根就没打算继续追下去。
伏辰七宿的伤看起来没他想的重,何况这次下令抓伏辰的是善童道君,他早就看善童那副幼稚可笑的小孩脸不顺眼,整日装模作样顶着五六岁的孩子脸,连下达的命令都草率仓促,跟玩笑似的。
程玉炼岔开两腿松散地骑在神兽身上,低头沉思,神兽步伐温吞拖沓,三千天兵见状也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类似这样萎靡不振的情形多年前出现过几次,天兵早就熟悉了,那会是钟灵官爱干这事,有意要放伏辰一马,如今连程灵官都学了来。
*
从怜州渡回到百禽山立即钻进初生潭就能看出他伤得确实很重,仅剩下把褚九陵轻放在初生潭边的时间,巨大身躯轰隆一声沉入冰凉幽暗的深潭。
龙身渐渐下沉、变小,潭水晃动,折射出晃眼的光芒,把他蓝盈盈的躯体映的清透玲珑。
褚九陵趴在潭边石头上看他被黑漆漆的水覆盖,然后彻底消失在潭底。
李灿听见巨响迅速赶来。
褚九陵问他:“初生潭对他有什么意义?”
李灿说:“生他的地方。听五雷老祖师说,他朝里面扔了截骨头宫主就降生了。宫主在外受伤都来初生潭潜灵养性。深潭下面我们活不了,却是宫主的生命之源。”
“他要潜多久?”
李灿瞪着大眼望天,眼珠子骨碌碌转,想了片刻说:“十几年?”
褚九陵给吓一跳,仙人养伤都按十年算的,“十几年还是十几天?看来这潭水并不想做他娘亲!”
“也可能三五天、半个月,视情况而定。宫主曾自断左臂,在里面养了十来天。”
褚九陵对怜州渡过去的事越来越困惑,完全不像他此前认识的模样,不都说天界不敢招惹他吗,为何李灿说的又不一样。
“他断臂又为何?”
“万灵坑是宫主的心魔,五雷老祖师说他没控制住骇人的法力才引发海啸,惊惧之下他把施法的手——”李灿在自己左臂上做个拉锯子的动作。
“哦,”褚九陵叹口气,坐在潭边的青草丛里盯着平静如镜的水面发呆困惑,还是要回记忆吧,他很想记起过往的桩桩旧事。
“他中毒了,你觉得他这次多久才能醒来?”
李灿像听一件天下最奇的事,吃惊道:“毒?宫主也能中毒?被自己的毒反噬了?”
“别人给下的毒,看他的反应好像知道下毒人是谁,只是没说。”
“如果真中毒了也是宫主头一次,我说不清他会潜灵多久。不过我觉得此事不简单,他怎么可能被人下毒?”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坐坐,顺便等他出来。”
“小公子不如回去等,万一似上次睡个十几年才醒怎么办?”
又提到十几年这事,褚九陵微微一笑,露出亲和的眉眼,问:“时间还早,慢慢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家宫主睡十几年?”
李灿不怀好意地冷笑一下准备走。
“你不说我今晚就去北山探探,看那里究竟埋着什么秘密,就说你没看守好北山,让人闯了。”
李灿收了假笑,平静地望着褚九陵,这威胁很幼稚,别说百禽山进不来一个新人,但凡住在山上的都知道靠近北山者必死,敢去闯北山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他们罪山这俩外人,“我不怕你闯,我是怕你后悔听我即将要说的。”
“那我就更好奇了。”
李灿黝黑英俊的脸庞凝了层冷漠,直视褚九陵,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问:“那天风雨雷电齐袭,钟灵官你亲自把伏辰大人杀死在初生潭,加了道谁都动不了的镇魂封印,密不透风把他镇压在潭里,你都忘了?”
褚九陵还维持着跟李灿玩笑时善意的笑,这会他忘了收,像个僵硬的面具罩在脸上。
“就是你眼前这潭池水,那夜潭水染成猩红,整座山都是血腥气。”
见褚九陵纹丝不动愣坐在岩石上,李灿得意地吹声口哨,满腔都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夜空的月是浅金色的,细细弯弯,皎洁明亮,星辰清澈璀璨,但它们无法在初生潭上落下影子,褚九陵伸手搅动初生潭的水,涟漪如薄膜向两侧撞开,他看不清池底的任何东西,“伏辰大人,你不是怕黑吗?潭底难道就不黑,醒来后就带我去见帝尊,这种混沌不明的日子我真的烦了。”
他不懂怜州渡为何偏爱梨花,整个百禽山都浮动着清新的梨花香,风柔夜静,雨雪霜露都靠潭底这位山鬼的心情,抛开怜州渡对他的十年折磨,褚九陵完全能看见他心底的那抹温情暖意,他没猜错,这位山神真的很善良。
褚九陵解开衣衫准备到初生潭里潜一潜,与其干坐着不如下去摸一圈,他笃定怜州渡不会让他出任何意外。
信任一个人,利用他的信任为所欲为原来挺容易让人膨胀。
脱得仅剩两件白色里衣,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贴地而来,咔嚓咔嚓折枝踏柳往这边冲,“师弟,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快给我看看。”
听见熟悉的声音褚九陵才想起四师兄还在此山关着,忙套上道袍迎上去。
青山一把搂住褚九陵猛拍他后背,激动地语无伦次:“回来就行,我还怕看不见你,这大半年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也不知师兄们知不知道你行程,又送不出消息。”
青山抱得用劲又热情,越抱越觉得把师弟搂在怀里有些不妥,不像搂着孩子,像搂个男人。松开手绕着褚九陵走一圈,上下打量,疑惑地问:“九陵,你是不是高了不少?”
褚九陵:“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刁难你?师父有来这里救你吗,师兄师姐们来过没?”
刚碰面褚九陵就连问几个扎心的问题。
青山黑着脸,嗫嚅上下唇,双眼包含委屈的泪,“无人问津呐!我在你们当中最没存在感,估计师父都把我忘了,还有师兄们也是,好歹在碎光阵上豁两刀让我知道他们还记着我啊。”
褚九陵也才刚记起师兄在这山里,惭愧地“呃呃”两声,说了点宽慰话:“上次你们救我七八个人都没破开此山的屏障,不怪师兄们,你再稍等几天,我一定带你回大玉山。”
“这大半年去了哪,怎么不见伏辰七宿,他还折磨你?”
褚九陵把蛩国一行粗略讲过一边,也提到怜州渡已答应放他们回家去。
青山很少过来南山这边,伸头观察幽绿骇人的潭水,死水样的水面莫名让人发慌,“你刚才是不是要下去?如果伏辰真的中毒很深,我倒觉得这是杀他的绝好时机。”
“四师兄,我知道因天界不停追杀他的缘故众人对伏辰七宿的偏见很大,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我在他旁边,就不许你们对他有任何伤害。”
“你是不是昏头了,他虐待你十多年,为何要维护他?他要杀我们怎么办?”
“他不会。”
青山见他态度坚决不好再驳,毕竟这半年来在百禽山好吃好喝,还结交一帮山精做兄弟,吃人的嘴软,不能上来就要褚九陵杀了人家主人。当时说是囚禁在此山种树,青山有模有样栽了百十株就罢工,也没人吆三喝四拿他如何。
夜色深沉,褚九陵看一眼将西沉的弯月,对青山说:“夜深了,你回去歇息,我还想吹会夜风。”
青山很疑惑师弟对藏在深潭的妖孽的态度,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看起来神态疲惫忧虑,一脸情场失意的落寞,抬脚要走猛瞥见师弟肤色苍白,嘴唇发干,麻溜替他号个脉。
不等褚九陵辩解,青山一掌把他拍晕扛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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