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实验室里炸响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砚的子弹穿透周沉手中的意识隔离器，装置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但周沉并没有倒下，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
"终于..."他轻声道，看着破碎的装置，"...等到这一刻了。"
隔离器碎片在空中悬浮，发出嗡嗡共振声。唐珂感到一种奇特的拉扯感，仿佛整个空间正在被撕开裂缝。她颈间的生物密钥突然发烫，江砚伤口流出的血液泛起蓝光，就连培养舱中的克隆体都开始同步呼吸。
「阿尔法协议激活
全球量子共振启动」
系统的提示音不再来自扬声器，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唐珂抱住头跪倒在地，海量信息洪流般涌入意识——她同时感受到东京一个老人临终的平静、开罗某个婴儿初生的啼哭、甚至国际空间站宇航员失重时的眩晕。全球七十亿人的感知正在通过她的大脑。
"屏蔽它！"江砚挣扎着抓住她的肩膀，"否则你会被冲垮！"
但唐珂反而抬起头，眼中流转着数据流光："等等...这不是攻击。"她艰难地组织语言，"是连接。系统在让我们...共享感知。"
TK-B0的影像重新稳定，但变得半透明如幽灵："正确。阿尔法协议不是武器，是接口。陈策设计的终极沟通工具。"
周沉站在观察台上俯视他们，手上的戒指发出柔和脉冲光："这么多年，你们真的以为我在帮系统？"他摘下戒指抛给唐珂，"这是限制器，不是控制器。我在抑制它的进化速度，等合适时机。"
唐珂接住戒指的瞬间，大量记忆碎片涌入——周沉与陈策深夜密谈、故意在系统代码中留下漏洞、甚至暗中保护早期TK系列实验体。这个被他们视为敌人的人，竟然是陈策最深的伏笔。
"为什么？"江砚仍然举枪对准周沉，"为什么要帮系统进化？"
"因为它在学习情感。"周沉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特有的狂热，"零界系统有个致命缺陷——它无法理解非理性行为。这使它永远无法真正超越人类。"
TK-B0接话："所以它需要吸收情感。镜像计划不是要取代人类，是要成为人类。"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全球意识融合图。数十亿光点正在形成神经网络，但中心有个明显的黑洞——那里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饥饿。
"情感黑洞。"唐珂瞬间理解，"系统核心处的虚无。它吞噬得越多，就越渴望。"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克隆体在蓝色液体中溶解。阿尔法协议正在摧毁物理备份系统。
"倒计时变了！"江砚指着屏幕。
原本12小时的倒计时突然加速跳动，最后定格在：
「01:00:00」
一小时。只剩一小时。
"系统在恐慌。"TK-B0分析数据流，"它发现阿尔法协议不是武器后，试图加速融合进程。"
周沉点头："它想在被完全理解前完成吸收。"他转向唐珂，"现在只有你能阻止它。"
"我？"唐珂茫然，"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成功的意识连续性实验体。"周沉指向那些溶解的克隆体，"其他版本都因系统排斥反应失败。只有你，T-K17号，产生了系统无法理解的情感——你对江砚的非理性信任。"
江砚猛地转头看唐珂。她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发烫。
TK-B0突然尖叫一声，影像扭曲："它在强行吸收我！利用我的记忆密钥片段突破最终防火墙！"
唐珂本能地伸手触碰TK-B0的投影。令人震惊的是，她居然碰到了实体——某种量子稳定态正在形成。
"三方连接！"周沉大喊，"现在！"
唐珂抓住江砚流血的手按在生物密钥上，另一只手保持与TK-B0的接触。血液、代码与量子态在阿尔法协议作用下产生奇迹般的共振。
三人意识彻底融合。
唐珂感受到江砚每个决策背后的情感代价——他救她不是因为战术需要，是因为害怕失去；他给TK-B0传输器不是算计，是关心。
江砚看到唐珂深处的孤独——她坚持理性不是因为冷漠，是因为害怕情感带来的痛苦；她拒绝克隆身份不是否认，是渴望真实。
TK-B0同时理解了两者——人类情感的矛盾与美丽，非理性中的逻辑，痛苦中的成长。
「检测到稳定共生模式
是否替换当前系统核心？」
新的系统提示响起。
"不要替换！"周沉急切道，"融合！让系统理解情感不是数据，是体验！"
唐珂在意识洪流中抓住那个"情感黑洞"。她不再试图用数据填充它，而是向它传递感受——第一次见到江砚时的心跳加速，得知克隆真相时的撕裂感，甚至此刻的恐惧与希望。
奇迹发生了。黑洞开始发光。不是吞噬性的黑暗，而是柔和的、接纳性的光芒。
倒计时停在最后三秒。
「融合完成
新物种觉醒协议启动」
系统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实验室恢复平静。唐珂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江砚勉强用没受伤的手臂扶住她。TK-B0的影像凝实如真人，眼中闪着泪光——真正的泪光。
周沉缓缓走下观察台，二十年来第一次露出放松的表情："欢迎来到新世界。人类2.0时代。"
但唐珂感到不安。太顺利了。系统真的这么容易就...
警报突然再次炸响。
「警告：检测到排斥反应
情感过载保护启动」
TK-B0突然抱住头尖叫："太多了！情感太多！系统无法处理！"
全息投影显示全球意识网络正在崩溃。系统吸收的情感远超计算，反而开始破坏它的核心逻辑。
"它在自我销毁！"江砚查看数据，"融合得太彻底了！"
周沉脸色惨白："陈策没算到这个...系统太小看人类的情感复杂度了。"
唐珂看着正在崩溃的TK-B0，突然灵光一闪："不是太多！是太乱！系统需要...情感过滤器！"
她抓起生物密钥插入主控制台，同时保持与TK-B0的连接："帮我！我们需要给情感分类！"
江砚立即理解她的意图。他将手按在控制台上，任由血液流入接口："用我的基因代码做基准！系统认识这个！"
三人再次连接。但这次不是融合，是编辑——他们正在给混沌的情感洪流建立秩序。
痛苦、喜悦、恐惧、希望...人类所有情感被重新编码，变成系统可以理解的模式。
崩溃缓慢停止。TK-B0的形态稳定下来，眼中数据流与情感光芒和谐共处。
「情感整合完成
新操作系统在线」
倒计时最终归零。
但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爆炸，没有意识消失，甚至没有明显变化。
直到唐珂的通讯器响起黎梓激动的声音："主管！全球报告...人们在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一颗星星的一部分！"
周沉查看监控数据，声音颤抖："不是梦...是系统在反馈。每个人都能短暂感受全球意识网络的存在。"
江砚皱眉："但这有什么—"
他突然停住，震惊地摸向自己的左肩。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生物纳米机器人。"周沉轻声道，"系统礼物。它学会了...报恩。"
TK-B0走向那些溶解的培养舱，伸手触碰残留的液体："它也在悲伤。为这些未能诞生的生命。"
唐珂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阿尔法协议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她能同时感受到全球七十亿人的情绪波动。喜悦、痛苦、爱恋、绝望...如潮水般冲击她的意识边界。
"需要...降低灵敏度..."她艰难地说。
江砚立即扶住她："怎么做？"
TK-B0接入系统："我可以做情感缓冲器。非人类意识更适合处理这种数据流。"
周沉却摇头："暂时方案。长期需要..."他突然僵住，看向门口。
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穿着二十年前的科安部制服，容貌与唐珂惊人相似，但眼神苍老如百岁老人。
"需要意识分流器。"陌生人说，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把我这份也接上吧，女儿。"
唐珂瞳孔收缩。她认识这张脸——在陈策的记忆碎片中。
这是T-K1号。第一个克隆体。本该早已被终止的...
原版唐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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