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宅出来后,祁安的咳嗽加重了。
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拒绝了医院的住院通知。强化治疗意味着更多的疼痛和掉发,他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留不住——哪怕这副样子,早已不被谁放在心上。
胸腔里的闷痛像潮水,时涨时落。他常常在半夜咳醒,冷汗浸湿了睡衣,摸着自己凸起的肩胛骨,才惊觉自己已经瘦得脱了形。
这天傍晚,他刚咳出一口血,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秦淮”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你在哪?”秦淮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公寓。”祁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说完就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秦淮的声音:“我在你楼下。”
祁安愣住了。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楼下。秦淮就站在车旁,仰头望着他的楼层,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秦淮为什么会来,但心口还是不受控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波澜。
打开门时,秦淮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看到祁安苍白如纸的脸,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下去:“你怎么弄成这样?”
祁安避开他的目光,侧身让他进来:“老毛病,不碍事。”
秦淮没说话,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茶几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纸巾——上面沾着淡淡的血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猛地转头看向祁安:“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祁安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想否认,可对上秦淮那双带着探究和……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担忧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很严重吗?”秦淮又问,声音低沉了几分。
就在祁安快要撑不住,想把一切和盘托出时,门铃响了。
祁安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林清玉。他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阿淮说你不舒服,我买了点水果过来看看。”
他说着就往里走,看到秦淮时,脸上的笑容更甜了:“阿淮,你来得好快。”
秦淮的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林清玉把果篮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那些带血的纸巾上,眼神闪了闪,随即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祁先生,你这是……咳血了?是不是很严重的病?”
他转向秦淮,语气带着急切:“阿淮,你快劝劝祁先生,让他去医院看看啊。万一是什么传染病……”
“闭嘴。”秦淮冷声打断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清玉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委屈地看着秦淮:“我……我只是担心祁先生,也担心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秦淮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祁安第一次见秦淮对林清玉发脾气,他有些发怔,可下一秒,就听见林清玉带着哭腔说:“阿淮,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那天在老宅误会了祁先生?我已经跟你道歉了……”
他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秦淮的脸色缓和了些,语气却依旧生硬:“我没怪你。”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林清玉上前一步,想去拉秦淮的手,却被秦淮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委屈更浓了,目光转向祁安时,却带着一丝隐秘的挑衅。
祁安看得清清楚楚,心口那点刚刚泛起的波澜,瞬间被冻成了冰。
他忽然觉得很累,累到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祁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累了,想休息。”
秦淮看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林清玉抢了先。
“祁先生,你别生气。”林清玉擦了擦眼泪,语气软得像棉花,“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累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阿淮,我们走吧。”
他拉着秦淮的胳膊往外走,秦淮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祁安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祁安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血染红了他的指尖,也染红了冰冷的地板。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而那个他曾祁求的平安,那个曾许诺要护他一生的人,正被谎言缠绕着,一步步站到将他推向深渊的那一边。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铃兰花的香气似乎顺着风飘了进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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