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终究还是住进了医院。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冷得像一块冰。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忽然想起老宅后院的铃兰——这个时节,它们该开得正盛,却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主治医生查房时,语气里带着惋惜:“祁安,你这情况……最好还是通知家属吧。治疗过程中可能会有突发状况,需要家属签字。”
家属。
祁安愣了愣,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名字是秦淮。可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算什么呢?一个“以前的邻居”,一个连对方订婚消息都要从旁人嘴里听来的过客,哪有资格让秦淮来做这个“家属”。
“我没有家属。”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事我自己签就好。”
医生看着他苍白的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祁安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条消息。他点开和秦淮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四年前他出国时发的:“等我回来。”
下面是秦淮的回复:“好,我等你。”
那时的承诺多真啊,真到他能靠着这两个字,在异国的深夜里一次次扛过化疗的痛苦。可现在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秦淮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低头给身边的林清玉整理领带。两人站在一家珠宝店门口,林清玉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发信人没有署名,但祁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清玉这是在向他宣告,宣告他彻底失去了秦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直到视线模糊,才慢慢闭上眼,将手机扔到一边。
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他的胸口又开始疼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按响了呼叫铃,护士匆匆赶来,给他打了止痛针,又做了一系列检查,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祁先生,你要放宽心,情绪不能这么激动。”护士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担忧,“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祁安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可有些情绪,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午后,他和秦淮坐在老宅的后院里,看着刚栽下的铃兰幼苗。
秦淮说:“安安,等你回来,我们就把这院子重新打理一下,种满你喜欢的铃兰。”
他说:“好啊,还要在门口挂个牌子,写上‘淮安居’。”
秦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都听你的。”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铃兰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
可就在这时,梦里的景象突然变了。秦淮转身离开了,他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林清玉站在秦淮身边,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两人一起消失在了迷雾里。
“秦淮!”祁安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秦淮站在门口,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祁安愣住了,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秦淮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我听护士说你情况不太好。”他的目光落在祁安苍白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医生说……你病得很重。”
祁安别过脸,看向窗外:“不关你的事。”
“安安。”秦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祁安转过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嘲讽,“告诉你,你就能放弃林清玉,回到我身边吗?还是说,你会像他一样,觉得我这病是个累赘,是个麻烦?”
秦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祁安的声音有些激动,胸口又开始疼起来,“秦淮,你现在来关心我,又有什么意义?你早就不是我的了,不是吗?”
秦淮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清玉”两个字。
秦淮看了一眼祁安,走到病房外去接电话。祁安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见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和刚才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
秦淮挂了电话走进来,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祁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就像那朵凋零的铃兰,曾经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阳光,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场摧毁一切的狂风。
而那个曾经许诺要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却成了这场狂风里,最伤人的那一阵。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祁安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悲凉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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