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许维愿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怕不小心又惹季雪庭生气。
她走远了些,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方,给陆闻修回了消息,陆闻修说想听听她的声音。
许维愿回头看向休息室,除了几不可闻的水声,一片寂静,应该没那么快出来,她拨了电话,和陆闻修聊一会儿天。
陆闻修向许维愿抱怨这样没有规律地加班,让他们见面的时间比之前少了很多,又说道让她不如辞职算了,他养她。
许维愿这回不再顺着他,直接堵了回去,让他不要再说这种话。
男人口中最会说漂亮的话,甜言蜜语犹如毒药,她不信,自然也不想再听。
但她也不想伤陆闻修的心,不论如何,她相信此刻的陆闻修,对她是真心的。
所以即使心底不高兴,许维愿劝告陆闻修不要再讲这些话,也是以柔软轻甜的语气对他说的,听起来和一般的打情骂俏,没有什么区别。
“哐当!”突然的声响。
许维愿顺着声音看去,在休闲区,原本放在台桌上的酒杯,碎裂成片,落在地毯上,红蓝色的酒液很快浸入了鹅黄色的地毯里。
许维愿一愣,挂了电话。
季雪庭穿着乳白色浴袍,清清冷冷地站在台桌旁边,一脸淡漠地看着她,濡湿的头发上滴答滴答落着水珠,落在脚边,脚边是破碎的玻璃片。
“你不要动!”
许维愿立刻警告道,她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但是玻璃渣入脚是非常疼的,她曾经经历过,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留下的阴影却是十分清楚。
许维愿过去,小心地把他拉过来,还好他没有反抗,她轻易地把他安置在远离台桌的沙发上。
这时候许维愿才发现,他的手上有血迹,仔细看,是虎口处被玻璃划伤了。
“你可以下班了”,那人推开许维愿,冷冷道。
她皱着眉头,不理会他的话,把他受伤的那只手拿过来,用抽纸简单清理血迹,但是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她急忙跑去玻璃间,把前两天预备的药箱拿过来,里面有纱布,她快速清理掉流出来的鲜血,把他的手包好。
她又去检查他的脚,看有没有被玻璃片扎到。
季雪庭看着面前忙忙乎乎的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尽下属的职责,还是真的关心他?
毕竟他观察以来,她确实对工作任劳任怨,尽职尽责,有时候控制不住对她发脾气,她一点愠色都没有,虽然这样会让他更生气。
许维愿仔细看了一遍他的脚,很白嫩,没有被玻璃碎片碰过的痕迹,她放下心。
然后抬头看向那脾气不定的人,墨黑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但发丝还在滴着水,她只好说:“你等一下。”
她从休息室里拿出吹风机,来到那人身后,试了试温度,才捋起那人的头发吹起来。
许维愿摸着手里柔顺飞扬的发丝,心里哀叹,她这样和古代大户人家里,伺候少爷的丫鬟有什么区别。
头发堪堪要干的时候,一只手握上许维愿的手腕,阻止道:“够了,你下班吧!”
许维愿停下来,她放下吹风机,来到季雪庭对面,悄悄观察了一下那人脸色,刚吹完的头发柔顺的落在额前,看起来很乖巧,看来已经不生气了。
她彻底放下心,临走前叫人来把碎掉的酒杯收拾完,才离开。
灰白色沙发上,季雪庭盯着手上的纱布,静静出神。
她居然过得那么心安理得!
有体贴的情人,交好的朋友,还有听话的妹妹!
他听到她在电话里的软音软语,不禁很烦躁,他恨这个女人,凭什么她还能过这样幸福平和的生活!
白皙的手指用力握紧,点点血迹开始渗出白色纱布,竟渐渐染红一片,血液无声地滴落,浸没在地毯里。
“闻修,怎么想来这里吃了?”
许维愿落座,这是那家新开的西餐厅。
“偶尔换换口味嘛”,陆闻修把菜单递给许维愿,“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其实只有三四天,但陆闻修觉得像过了很久,尤其今天见到维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维愿比以前变得冷淡了,是因为季雪庭吗?
很快就否认掉这个想法,他知道许维愿不是轻易变心的人,也许因为他得知了她隐瞒的事,是自己多心。
“维愿,你和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吧,我给你讲了好多我的小时候,但我没听你讲过多少”,陆闻修想再试一次,希望许维愿对他能敞开心扉。
陆闻修失望了,许维愿拿出一贯的说辞搪塞他,但是他听到她说,“想不起来小时候有什么特别快乐的事”,还是心疼了。
“维愿,你知道有一个叫冬凛镇的地方吗?”
陆闻修已经接受她的一切,不希望他们之间,一直要像捉迷藏一样,看不透对方。
他只想两个人坦诚相待,所以他选择把所有事情说明白。
许维愿抬起头,讶异之后,便平静地看着他,预料之中的这一幕,来的这样突然,却不意外。
她不曾向陆闻修说过这个地名,在她叙述的过往里,她的家,她的童年,她的少年时代,都是在华州市。
“抱歉,我骗了你。”
许维愿放下手里的刀叉,直直看向陆闻修,“你知道多少?”
她不需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谎言,她只想了解,他知道了多少。
陆闻修没想到,许维愿承认地这么快,只要她诚实地对自己说,他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
他把知道的一切告诉许维愿,表示自己只是生气她瞒了他这么久,说完心疼地拉过许维愿的手,告诉她,他会好好照顾她,让她把过去都忘了。
都忘了,要怎么忘?
许维愿心里苦笑,陆闻修只是知道她父母的事,还有高中时候的那一件事。
还有许多他不知道,也不清楚的事,比如季毓茗是因她而死的,比如她曾差点把一个小女孩毁掉,如果知道了呢?
不过知道了也不再重要,因为他们之间,在这一刻,已经真正结束。
手上传来他温暖的热度,许维愿看着,想到以前,她一直很喜欢握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心中泛起不舍。
既然已经贪恋那么久了,是不是也可以再久一点……
“维愿,维愿……”,耳边传来关心地呼唤声。
许维愿对上那双疼惜的目光,分手的话语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问:“你不想和我分开吗?”
“傻瓜,我怎么会想和你分开,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陆闻修握紧了她的手。
如果是这样,那分手时间的选择权,就交给他吧。
“好”,许维愿淡淡一笑。
陆闻修终于解开心中的结,俊朗的眉眼之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陆先生?”
沈书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闻修,但更出乎意外的,是坐在陆闻修对面的女人,那个玻璃花房里的女人。
“沈小姐”,陆闻修站起来礼貌地打招呼,他担心许维愿误会,及时向许维愿解释了一下上次的意外“车祸”,也向沈书茵介绍了许维愿是自己的女朋友。
“我叫沈书茵,许小姐,我们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沈书茵维持着良好的礼仪,优雅而亲切地向许维愿说道。
她不明白季雪庭为什么要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难道真的仅仅是助理?
“当然记得,沈小姐这么漂亮,我怎么会忘记”,许维愿也礼貌地起身回道。
灯光下,一双似琉璃光彩的眼睛,异常美丽。
沈书茵愣了一瞬,随即回道:“谢谢夸赞,许小姐也很美丽动人”,接着调皮似地看向陆闻修,“和陆先生很般配。”
陆闻修害羞一般对许维愿笑了笑,沈书茵见状,不由一边忧伤,一边羡慕起来,什么时候季雪庭也能对她这样呢?
“书茵!”有人在向她招手。
沈书茵见朋友已经来了,突然想起来即将举办的画展,她从包里拿出两份邀请函,分别递过去,邀请道:“这是我主办的画展,希望你们有时间可以来观赏,到时候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说完,她向他们告别,到朋友那边去。
“没想到沈小姐真的是搞艺术的,本来以为只是外表看着像”,陆闻修坐下打开邀请函,画展的主题是“忆·茗”,简约精美的设计,可以看出审美很高级。
“维愿,你和她在哪里见过?这么有缘,今天都遇上了”,陆闻修这才想起来问。
许维愿合上刚刚打开的邀请函,有些心不在焉,居然是纪念季毓茗的画展,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去。
“在办公室见过,她应该是季雪庭的朋友吧” ,许维愿轻声回道。
夜色浓重,天上无月。
灰暗的房间,一叠很厚的照片,散落铺叠在桌上,这些照片里,有侧面,也有正面和反面各种角度的。
随意抽出几张,都是女子温暖明媚的笑容,还有她和男朋友牵手或相拥的场景,看上去,一切都很美满。
季雪庭盯着这些照片,神色晦暗,辨不清情绪,不一会儿,他命人拿了一个火盆进来,把所有照片和一起交上来的存储卡,丢进火焰。
他立在一旁,眸间一片冰华,静静看着那温暖的笑颜在火焰中,慢慢消失殆尽,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戾气,冰凉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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