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庭院其实并不冷,中央空调一刻不停地开着,融融的暖气输送到各个角落,今天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样的温度最适合猫冬了。
早餐是温暖养胃的老火粥,餐桌就在落地窗边,应徊吃完后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有些晃神。
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不过是在半夜里,他被应徐骚扰地不得不休学,搬出了宿舍,租的房子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手上的冻疮疼得他干活都不利索。
白天兼职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不得不回家,面对屋子里刺骨的寒冷,尤其还有极其可恶的生长痛和巨大的饥饿感,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茧失败的虫子。
“想什么呢?”应方岐放下勺子,也向外看了一眼,眉头蹙起,“别盯着看,对眼睛不好。”
应徊依言回过头,“好大的雪。”
“瑞雪兆丰年,你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会感叹雪大?”应方岐说。
“这么安静祥和的大雪,确实很久没见过了,之前都是风雪交加,根本欣赏不起来。”应徊笑了笑。
“出去走走?”应方岐起身。
“好啊。”
两人穿上厚厚的大衣围巾,又打了一把伞,缓缓地从庭院走到附近的公园。
湖水已经结冰,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看来这雪已经下了很久。
“冷吗?”应方岐问。
“不冷,还很热呢。”应徊说。
看着纯白雪幕下黑发白肤的精致眉眼,他心中一动,用温热的掌心碰了碰应方岐的脸。
和被冷空气冻得发僵的自己相比,应徊的手心简直像个火炉。应方岐明显感觉脸上温暖了一瞬间。
“怎么这么冰?”少年却已经发现了,皱起眉头,伸手将应方岐的围巾拉高,围住他的耳朵和脸颊。
“要不回去吧。”应徊建议,“外面太冷了。”
应方岐也感觉自己体质实在有点差,“好。”
他们从另一边出了公园,路过便利店时,却嗅到了一股香甜的烤红薯味。
两个人对视一眼,应徊忍不住笑起来,进去买了一个巴掌大的烤红薯。
他在应方岐的围巾上贴了贴,然后塞到应方岐手里,“正好暖暖手。”
应方岐感觉应徊今天有点奇怪,未免太过于贴心了,他感觉自己像个姑娘一样,被少年照顾着。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把热腾腾的烤红薯托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摩挲,汲取着热量。
这份贴心真让他舒服。
没有人不喜欢被温柔照顾。
从外面回来,应方岐咳嗽了两声,应徊开始担心起来,怕他是感冒了。
“被冷风呛了一下而已,你急什么。”应方岐无语,少年就跟个小狗一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都被绕晕了。
“我怕你生病。”少年老实地说。
“没那么脆弱。”应方岐不信自己有那么弱。
这回应方岐是对的,他就咳了那两声,直到晚上都没有感冒的症状,应徊才放下心。
第二天出发东北m市,高速关闭飞机晚点,这大雪天只有高铁还在运行,应徊和张秘书的座位买到了一起,应方岐在前两排。
张日天观察了一会儿老板的神色,很自觉地换到了应方岐的座位。
应徊压根不知道在自己旁边的不是应方岐,他一点都没有怀疑。
“小叔叔,想睡觉可以靠着我。”应徊贴心地说。
应方岐高冷地应了一声。
他其实有点尴尬,不知道给了张日天什么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想和应徊坐一起?他看起来很想和应徊坐一起吗?
他有那么粘人吗?
张日天察言观色都观到巴厘岛去了。
过了一会儿,应方岐小声地跟应徊说:“有点热。”
高铁空调开的足,而他又被应徊督促着穿得厚了点。
应徊笑着,拿出一件薄外套换下他身上的大衣。
应方岐看着那件款式时尚的外套,抿了抿唇,这不是他的衣服。
“你的在行李箱里面,不太好取,小叔叔将就一下吧。”应徊笑着递给他。
应方岐犹豫了一会儿,穿上了这件衣服。
黑色兜帽衫底下,是他严肃板正的西服。
说是让应方岐靠着睡,可实际上,应徊倒先睡着了,脑袋在小枕头上滚来滚去,最后掉在了应方岐肩膀上。
他嫌不舒服,自己挪腾着歪下身子,搂着应方岐的肩把他拉过来,互相抵靠,这才打起了盹儿。
列车员过来查票,应方岐从应徊兜里掏出他的身份证,拿回来时顿了一下。
他看着上面面容冷淡的少年,视线落到了出生年月上。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今年的除夕。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今天已经是2月5号,只剩几天就是生日,应徊也不知道告诉他一声。
不过他想起少年倔强的性格,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生日、情人节、除夕落在了同一天,实在是很难得,可能应徊后半生都遇不到这样的巧合了。
应方岐开始思索起来。
晚上抵达m市后,应方岐三人住在了酒店。
应徊看到过他接电话,那边的人希望他回祖宅住,应方岐语气平淡地拒绝了,那边也没有再劝。
套房里很安静,只有一点轻微的空调运作声。应徊洗漱完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就看到应方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被子潦草地盖了一个角,浴袍也凌乱地散开,胸口轻轻起伏。
应徊给他盖好被子,又关掉灯,悄悄地走出房间。
他出去后,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将被子踹开了。
第二天早上,应方岐就感觉鼻子有点不对劲,酸酸涩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到中午他就发起了烧,嘴唇白得跟纸一样,脸颊却酡红,窝在被子里萎靡不振。
应徊远程咨询了冯澄,到药店买了药回来,就看到生病的人正在穿衣服。
“小叔叔!”应徊不赞同地看着他。
“正好你回来了,走吧,下午开会。”应方岐咳嗽了一声,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他不想因为感冒就显出弱势来,吃了药后在车上一直闭目养神。
这是一处银装素裹的老宅院,不过应方岐却跟他解释,“这不是应家祖宅,老爷子穷苦人家出身,哪里来的什么祖宅,不过是他们花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而已。”
应徊不着痕迹地扶着他,跟在他身后。
“方岐啊,你可算是来了。”他们走到长廊尽头,堂里才走出一个头发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老人,熟稔地和应方岐打招呼。
“耽搁了点,您勿怪。”应方岐倒不怎么热情。
老人的眼神掠过应徊和张日天,眼睛里的审视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哪个是应方林的儿子,但是他也不问。屋子里又走出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应徐,应徐前面就是应家老二应方明,看起来老实和善的一个人。
“应徊!你好意思出现在这里!”应徐愤恨地盯着应徊。
应方岐眼神冷漠地看着应徐,“你有意见?”
“小叔,他是野——”应徐被应方明打了一下,止住话音。
“和你们那些内部利益分配无关,他是我的人。”应方岐没有错漏他们的小动作,不过他也不太在乎。
当下几人心里就开始打起算盘。应方岐可是典型的商人,独断专行的头狼,要是应徊真的得了他的青眼,会不会分走他们的股份?
虽然董事会还不是应方岐的一言堂,但那只是因为应方岐念着老爷子的情分不想动手,不然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应方岐一盘菜。
应徊会不会撺掇应方岐……
应徊还不知道,不过是一个照面,这群人就已经把他用x光扫了一遍,浑身上下都是心眼。
应方岐身体难受,没空看他们在这儿唱大戏,看他脸色难看,老爷子的几个兄弟虽然有话要说,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族会就商讨了一下应方明即将成年的儿子女儿的股权,应方岐当然是按老爷子遗嘱来办,应方明却想再争取一点。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我的分给他们吧?”应方岐似笑非笑,应方明顿时低下头。
应家这两个男人,一个又蠢又毒,一个一把年纪了总爱玩绿茶那套,应方岐看他比应方林还恶心。
“想要更多,就去抢,去买,去死缠烂打,只要你们有办法让我脱手,那也是你们的本事,但如果惹到我,也别怪我出手狠。”应方岐有点累,揉了揉眼睛。
老爷子真是高瞻远瞩,一份遗嘱把什么都安排明白了,就算有应徊这个意外,他选的继承人应方岐也能给他完美解决。
应徊看了看时间,悄悄地说:“药。”
应方岐肤色本来就白,也就应徊看得出他脸上淡淡的红晕。
他们离开后,应方明还在那儿病弱西施,应徐已经气得要砸东西,自从老子去世,他就越来越暴躁。但这是祖宅,他叔爷看见他们也闹心,几句冷言冷语把他们轰了出去,饭都没给吃。
一时间,应徐对这几个叔爷的仇恨都比对应徊深了。
应方明的一子一女倒是比堂哥和亲爹靠谱,叫了车把几人送回酒店。
这一趟回来应方岐直接病倒了,应徊估计他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但还是被那些人给气到了。
男人躺在床上,不肯去医院,冯澄通过视频远程诊断,只开了几粒药。
“风寒,估计明天就好了。”冯澄说。
应徊把空调和加湿器强度调高,用被子把应方岐包住,“冯哥说让你多睡觉,你是因为严重失眠导致免疫力差。”
“你怎么见谁都叫哥。”应方岐嗓子有点哑。
应徊失笑,坐在床边,“不然叫什么?”
“冯澄和我同岁。”应方岐说。
“那叫他冯叔叔?”
应方岐顿了一下:“还是叫哥吧。”
应徊都没意见,“睡一会儿吧,晚饭我叫你。”
“睡不着。”应方岐闭上眼睛说。
半晌后,被子里钻进来一个人。
“你的小抱枕来喽。”少年说道。
“……这么大的体格,好意思说自己是小抱枕。”
“好吧,那我是大抱枕,”应徊立刻改口,“睡吧,小叔叔。”
应方岐闭着眼睛,“离我远点,小心传染。”
他意识有点模糊,隐约听到少年念叨着:“我可是体质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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