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女棒顶端的烟花燃尽,余言立马做贼心虚般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刚刚心脏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但本能的不想去触碰陌生的情愫。
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手机给谢黎看,“十二点了。”
就像灰姑娘的魔法到了午夜12点就会失效一样,现在他们也该回归正常生活了。
“我们回去吧。”
说完这句,全身的疲惫也像潮水般涌来,余言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们又不同路。我叫张孟……算了,我自己叫车吧。”
余言今天下午开了个会,在会上和其他人吵得头晕眼花,所以晚上来这边也是搭孙超的车来的。他本想着应该只是运动一两个小时,到时候提前叫助理来接也没关系,结果在这里待到了12点。
现在叫助理过来就有点不人道了。
他打开手机,想要约车,却被谢黎伸手盖住了屏幕。
“那就坐我车吧。”谢黎朝他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现成的司机就在这里,没必要叫别人了。”
“我们应该不同路吧?”余言说,“我家在城东的碧海心苑。你家不是在城南的熙园吗?”
托商战的福,他把宿敌家的底细了解得清清楚楚。
“我很少住那边。”有余言这么一句话,谢黎刚刚变硬点的语气一下又温柔起来了:“我住得离你家不远。在心苑旁边的云溪馆。”
余言这次是真诧异了:“你没住在熙园附近?”
“不是每个谢家人都需要住在熙园附近。”谢黎说这句话时,脸上有些余言不懂的意味深长。
“走吧。既然顺路,我送你回家更快。”
他都说到这了,余言似乎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余言跟着谢黎上了车,两个人独处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刚刚那种心悸的感觉似乎又来了。
这次余言长记性了,抢在谢黎帮他系安全带之前,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两人很久都没说话。
“累了就睡吧。”谢黎一边开车一边关照着半阖眼的余言,“等到了,我再叫你。”
余言摇头:“现在睡了,待会更困。”这是他通过多年辛勤学习和工作得出的经验之谈。
顿了下,清醒一点的他才想起还没感谢坐在身边的人:“谢谢你今天晚上一直陪着我,还帮我过了次生日。”
谢黎失笑:“这不算什么过生日,只是帮你点了一根许愿的蜡烛而已。”甚至都不是真的蜡烛。
“能许愿也不错。”余言看着前方的路,慢慢呼出胸口那点郁气。“其实如果没人提醒,我都已经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
“身边的人知道我不爱过生日,所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醒我。”
“算起来,你是第二个陪我过生日的人。”
谢黎抓方向盘的手猛然一紧。
“第一个是谁?”他听见他的声音这么问道,狭小的空间里,连心跳声都显得很巨大。
“一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好心人。”余言说完又觉得这个说法太随意了,干脆多解释了一点:“那时候我是以小学生的年龄跳级升到了初中部,很多事情都不像是现在那么明白。”
“我生日的那天,正好参加了一个省级竞赛,比赛有好几天,虽然是主办方提供食物,但也需要我们象征性缴纳50块钱的费用。”
“本来这个钱,我们学校已经帮我出了的。”
但余言的学校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家长这么不靠谱,50块的餐费,他们觉得太高,觉得小孩不需要吃那么好,干脆从家里带了几个馒头。
“带我的老师也是到了地点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我从小最怕的,就是看到那种带指责的表情,虽然那个表情可能不是针对我。”
所以他撒谎了。
“我说是我不想吃竞赛的东西才没交钱。我书包里也有东西吃,让老师不用担心。”
他当时说得信誓旦旦,极力制止了老师帮他交钱。
“我不想欠那个老师的。”
小孩也有自尊,而余言的自尊,很大程度建立在他当时的高度敏感上。
老师自掏腰包垫付=被学校知道家里贪污=回家之后要被父母痛骂丢面子=之后很多事情会更加麻烦。
余言当时还小,摆在他面前唯一的路似乎就是从源头去帮忙掩饰。
其实他后来再回望时,才发现有些事情一味的掩饰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也挺庆幸他遇到的都是些好老师。因为在那次竞赛后不久,学校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就以‘余言同学想要提高成绩,帮我们学校拿名次,还是住校最好’为理由,让他当了一名住宿生。除奖学金外,额外给了一笔钱当做他日常的开□□些钱都登记在学校给他的校园卡里,无法被取出,只能在学校使用。
余言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但那都是后续的事了。
“总之,当时我死犟,不愿意让老师帮我出钱,她带我去餐厅我还哭起来了。”
老师没办法,只能放他一个人在房间吃他带来的东西。
“她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还是给我买了点零食,但我怕她之后会通过剩余的零食量判断出我那里根本没什么好吃的,所以也忍住了。”
他那几天就一直在吃馒头。
但高强度的考试需要消耗很多脑力,光靠单纯的碳水根本坚持不下来,更别提余家夫妇给他准备的量本来就很少。
“正好那天是我生日。其实也没什么好过的,只是当时楼上也有一个小姐姐在过生日。她爸妈给她买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蛋糕。”
“她人很好,每层楼打招呼,请我们过去吃。”
余言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去,但反正他是没去。他怕他去到现场,会直接崩溃大哭,搞砸对方珍贵的生日。
以前那些很难的回忆,现在都能笑着说出来了:“我那时候特别搞笑,蹲在一楼后面的那个基本没人经过的贩卖机旁边,盯着里面的东西看,边看边擦眼睛,生怕自己哭出来,回头撞见老师,不好交代。”
“在那个走廊里,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大哥哥。”
对方和他一样,是来参加这个竞赛的。
“他看到我,有点惊讶,开头第一句就问我我要不要吃点东西,哈哈,可能我当时的眼神就表现得特别馋吧。”
“不一定。”一直没开口只是默默倾听的谢黎突然插嘴:“也许只是他觉得你看向那个贩卖机的眼神很难过。”和他当时心里的感受一模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一问我,我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说起来,这真的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平时在熟人面前都忍着要微笑的余言,在陌生人面前不顾形象的哭得稀里哗啦,吓得对方还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等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之后,那个哥哥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余言没认真,又哭了一次。
但这次倒是把生日没人知道,也没人庆祝的事情说明白了。
“其实他当时有问我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提醒他们我生日的事情,或者找老师说明情况,从外面补定一个蛋糕,但我都拒绝了。”现在想起来真的是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
“那个哥哥怎么哄我也哄不好,一直陪我蹲在一楼,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我记得当时天都快黑了。后来他可能觉得这样不行,就问我:‘什么蛋糕都可以吗?我现在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他让我等一下,从身上找出了一些钱,在那个贩卖机上买了几个巧克力派。”
“拆开包装问我,‘这样可以吗?’”
还没等余言说话,他就自己摇头否决了:“不行,没蜡烛许愿,就不算是生日蛋糕。”
但这么大的地方,又是封闭场所,不惊动大人的情况下,要去哪找蜡烛?
“最后他买了一包手指饼干,还有一包□□糖。从糖里面特地挑出了一个橘色的,插在手指饼干上,最后插在巧克力派上。告诉我,这个就是我的生日蛋糕,还很小声的帮我唱生日歌,让我闭上眼睛许愿吹蜡烛。”
余言已经不记得自己许了什么愿了,只记得在那首小小的生日歌里,闭上眼睛的他,人生中第一次有那么庞大的幸福感。
再睁开眼,近距离看到对方变红的耳垂时,那种幸福感似乎又更加具象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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