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两长串数字一股脑地砸过来，七人组报团稀里哗啦算了好一阵，大概还是没太算明白，气势肉眼可见萎靡了些。
“多大岁数人了，来派出所还把女朋友带上，丢不丢脸的！”季诚步步紧逼，“怎么，打算卖了她们手提包给我抵债呐？”
三个女人很明显本来也不怎么想来，单纯过来充人数的，进来之后一声不吭，到现在听季诚这么说终于动了动，拉着各自男人的手臂，“算了算了，人家店里两个小孩，也不容易，都不容易……”
叶凛右肩被苏砚川按下来两回，没他允许到底不敢擅自站起身，只冷脸看着周围，表情很傲也很不好惹。
见七人组松动一些，民警连忙分别拉开谈话。
实际其实也用不着怎么谈了。店里监控完备，一分钟不少，完完整整拍下了大块头冲李璃身体伸出脏手、又恼羞成怒一拳砸烂洗漱台镜子以及最后甚至企图高举碎玻璃往叶凛喉咙刺下去的全部过程。
季诚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朝着民警又往叶凛和李璃身上指了指，咬牙切齿道:“警察大哥，我们店里孩子才多大，出来打工今天受的完全是无妄之灾！你说我这当老板的，是不是不能让他们白白受这委屈？”
李璃坐在不远处，小姑娘适时抽了抽肩膀，望向民警时眼睛很红很红。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民警大叔表情立马义愤填膺起来，一脸沉痛。
事件经过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等涉事双方填完表，季诚拿着自己手机，站高栋面前淡淡道:“你把钱扫给我，我再转给他们。”
“我直接扫给他们不就完了？”高栋一脸不耐烦，脖子上的淤青还透着黑色，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口，“真够磨叽的。”
“想什么呢，我会把人家女孩子联系方式给你这种货色？”季诚当然不惯着，有什么怼什么，嘴皮子溜飕飕的。
“给我等着的！”高栋对季诚说了句，不情不愿地转了赔偿金，然后走到苏砚川面前，瞪着他，嗓门很粗很大:“你他妈可真够牛逼的，老子记住你了。”
“你这狠话放得没有意义，”苏砚川往自己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拿出来一张四四方方黑红色的卡片，递过去，“拿好了，千万别弄丢。”
名片？！
叶凛当机立断站起来的同时，他听见苏砚川说:“电话地址这名片上都有，你看清楚。”
高栋一张老脸和脖子在下一秒瞬间红温，夹着名片的手上上下下地抽搐，浑身发抖，险险要被自己一口气活活憋过去，“你……你！”
“欺负两个孩子和一个咖啡店老板不算本事，”苏砚川的视线从上至下从高栋脸上扫过，“高先生要是实在皮痒想找抽，可以来找我练练。”
威胁意味实在太足。
叶凛不由自主地看了苏砚川一眼，只觉后者身上匪气滔天。
高栋更是明显气得不轻，他费力抬着又严重痉挛了的胳膊想指苏砚川，但是挣扎半天都没能抬起来，就这么哆嗦着手把名片翻到反面，结果不翻还好，这一翻都差点能听见他身上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高栋随即哆嗦得更厉害了，嘴里只毫无意义地重复着，“你……你……你……”
叶凛不明显地伸长脑袋，很想知道名片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能出现这个效果。
眼见高栋已经抖得快要一屁股坐地上了，季诚挑着半边眉毛，冲其他六位吹了声很痞的口哨，“还不快把你们老大哥扶出去？待会儿再抖下去可能真要猝死了。”
高栋的粗短手指压根夹不住名片，全身宛若电流劈过。他抖着手，颤颤巍巍说:“走，我们出去……我们出去！”
名片从他指缝掉出来的同一时刻，叶凛上前一步，稳稳在半空当中接住了它。
叶凛这会儿实在太好奇了，也没征询苏砚川的意见，自顾自研究起来——黑红名片上用烫金字体印着“霆龙武道”的醒目标识，创始人那一栏只写了苏砚川一个人的名字，往下依次是联系方式、合作邮箱等。
叶凛低着头，将名片迅速翻到背面。满满当当金字浮现眼前的同时，他嘴里跟着“嘶”了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叶凛在心里迅速数了遍——十六家。“霆龙武道”在莘城总共开设十六家分店。
感谢法治社会。
叶凛只有这一个念头。
大块头高某屡次挑衅，今天没有被打死、还能活着等到救护车来真是需要感谢法治社会。
他一个没忍住又偷着看了苏砚川一眼。
十六家分店。
对于同一城市的武馆来说，这数量实在是有些惊人，甚至到了骇人的地步。叶凛再次抬头看向苏砚川时，猝不及防正好和男人深邃如炬的一双眼睛对上。“……”
手抖大概会传染，叶凛差点也要拿不住手里的这张名片了，喉咙吞咽。
他攥着名片，觉得自己出了一手的汗，想将名片还给苏砚川，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杵在原地没动。
下一秒，季诚一把将名片从叶凛手里抽了过去，揣进自己口袋，而后瞪了苏砚川一眼，语气并不怎么好，“走走走。咱们也快走。”
季诚没走两步就开始咂嘴，“啧，要是刚名片真被那傻逼拿走了呢，你不嫌麻烦啊？”
“我嫌麻烦？找我麻烦总比去找你麻烦要好。”苏砚川说，“你咖啡馆倒闭之前都得在老地方开着，高栋咽不下这口气隔三差五想去干点什么阴的可太容易了，你有空天天陪他来派出所走一圈？”
苏砚川边往外走，边插着兜，情绪依旧没有起伏，“我今天把名片给他，就是想告诉他。”
“他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只能拼命往下咽。”苏砚川说。
季诚明显还是很担心:“那傻逼名片没拿归没拿，但他要是顺着霆龙武道这个名字一搜，然后真找到你店里去了，怎么办？”
“他不敢找来的，除非嫌今天被收拾得还不够惨，”苏砚川笑笑，声音却又冷又硬，“我不是他能得罪招惹的人。”
“你这……真是。”季诚表情有点复杂。
“苏哥可以把那傻逼揍成八百块扔出去！”李璃振臂高呼一声，“太威武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抱着自己胳膊搓了搓，“今天还好有你们在。”
“在我店里干活，要是连你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我这个老板当得岂不是太废了？”季诚拿手机转了账过去，“都快把钱收了，你俩各收两万，这钱店里一分不要。”
没等他俩说话，季诚又道，“我待会儿再给你们一人发个红包压压惊。”
出了派出所，马路对面停着辆小轿车。季诚偏了下脑袋，了然笑笑，“李璃快去吧，对象接你来了。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小姑娘鞠了个超过九十度的大躬，声音特别洪亮:“谢谢诚哥！我要在城屿干一辈子！干到死！”
那头车门开了，男生隔着马路也对季诚鞠了个大躬，非常真情实感。
等小轿车开走，季诚伸了伸腰，左扭右扭完道:“六点多了，咱仨一块吃晚饭去，苏哥请客！”
“我说过我要请你吃饭？”苏砚川问。
叶凛适时说:“我请吧。”
“别啊小凛，你得坚决跟你老板统一战线！”季诚拍拍叶凛肩膀，神秘道:“苏哥特别特别有钱，手底下开着那么多拳馆呢，随便一个拳馆都够我一年开销了。等哪天不忙的时候，我带你去玩玩你就知道我没夸张了。”
“我请，去泰安门吧。”苏砚川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好半天了，季诚坐在前排刷着手机，嘴里还忍不住感慨:“你今天真的太顶了，苏哥。”
“好久没见你这样，但见一次能记好久。”说着说着季诚突然摇起头来，“你这样的考上莘大医学院可真特么不容易！”
季诚满脸痛心，“看看你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你本职行业竟然不是黑老大，而是个文弱的骨科大夫？”
“骨科大夫哪文弱了？你自己下午都说我是锤匠了。”苏砚川坐在后排，没搭理他。
叶凛也坐在后排，没玩手机，只是低着头不出声地笑。
季诚由衷感叹道:“当骨科医生真好啊，可以卡着劲一边揍一边治。要是胳膊或者腿脱臼了你还能直接给接回去，哪里坏了修哪里，多实在，都省得送医院了。”
季诚在手机上戳戳戳发着微信，嘴里继续念叨:“我今天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开着那么多家武馆还要天天去医院上班累死累活了，实在是高明！”
苏砚川不经意地往身边看了一眼，对季诚说:“能别总把我说得跟法外狂徒一样么？”
叶凛侧着头看窗外，悄悄扬了扬嘴角。
赶着莘城晚高峰，路上稍微有点堵，走走停停停停的，车开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在一栋三层老洋房前面停下。
下了车，叶凛跟在苏砚川和季诚后头往老洋房里走，明明是用餐时间却没听见任何大的声响。连餐车经过发出的动静都微乎其微，一路碰见的服务生全穿着西服、打着领带，频频微笑示意，热情地招呼。“三位先生晚上好，很荣幸为您服务。”
叶凛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快步跟在季诚身边。
饭店廊间光线较暗，稍显寂寥，但包厢内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才踏进包厢半步，暖黄色的灯光立刻簇拥着迎面而来，直接将人完全裹了进去。叶凛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要融化了。
盛夏三伏天。包厢里冷气不仅没有不要命地狂打、冻得人直抱胳膊，反而还有些暖烘烘的，但又完全不会觉得热。
是一种很暖的感觉。
叶凛心绪稍微定了定，很规矩地坐在苏砚川左边。
“吃肉吃肉，今天折腾这一下午，我胃里简直空落落的，”季诚翻手里菜单翻得很快，“快拿超级大块的牛肉羊肉鸡肉鸵鸟肉鹿肉人肉砸死我。”
“吃完这顿我就给你抬到急诊去，豪华点滴瓶安排一串。”
苏砚川说是这么说，但结结实实点了很多菜，一会儿功夫报十几道了。
叶凛刚开始还好，到后面看服务生唰唰往平板上记菜名看得逐渐呆滞。他下意识望了望季诚，结果季老板完全不抬头，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脑袋，一丁点要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菜单上价格比菜式图片看着更晃眼突出，叶凛心算的数字蹭蹭直往上蹦，说是爬天梯都说轻了。
眼见总数后头又凭空多出来一位数字，叶凛实在是有点忍不住，抱着怀里厚实巨大的一本菜单，轻声问:“苏哥，您还喊了朋友待会过来吗？”
“没人来，”苏砚川偏了一下头，神情动了动，似是有点疑惑，“……我怎么又变成您了？”
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凛少见地没答话。
“这家店分量比较小，能吃完，不会浪费的，”苏砚川只让沉默持续了几秒，笑了笑，“你季老板特别能吃的，相信他。”
“请相信我，我超能吃。”季诚大喇喇道。
可是这也太太太太太贵了。
“哦。”叶凛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没去继续做算术了。
“那再加个椰子糕吧，先这些。”苏砚川没抬头，问右边:“喝酒么。”
季诚想也没想:“当然，老样子。”
“这个。”苏砚川在某一行指了下，而后抬头，看向左边，“小朋友喝什么？果汁还是汽水？”
“果汁，”叶凛瞥了一眼酒水单的价格，连忙道，“都，都行。”
“没有都行。爱喝甜点的还是酸点的？”苏砚川问。
叶凛飞快咽下差点又要往外蹦的都行，“橙汁吧。”
“没问题。”苏砚川食指在酒水单上点了点，“两杯橙汁。”
“今天派出所走一遭，晚上你竟然连一杯酒都不陪我喝？”季诚瞪着苏砚川，面露凶狠。
“不陪，明天下午有两台手术。”苏砚川神色自若。
感谢阅读，欢迎讨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