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淮月延在淮苏月的墓前蹲着,还在絮叨以前的事,齐云漠站在一旁,忽然看见有人来了,还是个熟人,连忙提醒淮月延:
“主儿,主儿,该走啦!”
淮月延说入了神,根本没听到齐云漠在说什么,齐云漠站在那儿干着急,直到那人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淮月延:
“哥,你来了。”
淮月延回头一看,是方烟泽,他的弟弟,他没理方烟泽,起身走到齐云漠身边,道:
“不是让你看着吗,他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齐云漠一脸“啊?你……我……啊?”的表情,道:
“我叫你了啊,我还叫了你两声,你自己不理我,等我想拉着你跑的时候,他就走到你面前来了!”
“你就不知道多叫几声啊,现在好了,你难堪,我难堪,他也难堪。”
其实淮月延觉得他和齐云漠难堪没什么的,毕竟两人的脸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方烟泽难堪就不大好了,好说歹说也算是半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估计长这么大,也就只在他这里吃过瘪。
果然,正如淮月延所想,他半天没理方烟泽,方烟泽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小嘴一扬,故作轻松地笑笑,道:
“哥,你知不知道,爹那边又出事了。”
淮月延对关于方清皓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但还是很好奇,方清皓到底出了什么事,万一是坏事儿呢,他还可以高兴高兴,问:
“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你被人从醉春楼里赎出来了。”
“所以呢,他又不知道我被谁赎出来了,总不可能去找我吧?”
“是不可能去找你,但当年爹卖你签的是终身契,拿了醉春楼不少钱,现在你被赎出来了,醉春楼那边的人上来要钱了。”
“要钱就要钱呗,这不是好事儿吗,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哥,当年他拿的那一笔钱早就花完了,现在根本就没钱还债,他要……他要……”
“他要什么?”
淮月延心里已经有最坏的答案了。
方烟泽声音哽咽:
“他要把我卖去娈媚的丹枫香苑抵债!”
“哈?”齐云漠闻言比淮月延先发出感叹,“他十三年前卖了我主儿还不够,现在又要卖你去抵债,你们好说歹说都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下得去手的,方清皓真是个人渣!”
淮月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已经有对这个事情心理准备了,但听方烟泽真说方清皓要把他卖出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还没等淮月延说什么,方烟泽就哭得稀里哗啦,顶着厚重的鼻音说:
“哥,我不想被方清皓卖到娈媚,卖到丹枫香苑去,你带我走吧,你带我去谙归吧!”
淮月延见方烟泽哭,心也软了下来,揉揉他的脑袋:
“阿泽乖,哥问你,去找姥爷了吗?”
方烟泽抬手擦擦眼泪,道:
“找了,姥姥姥爷不肯见我。”
“这样啊,那你跟我去谙归,我让常叔叔照顾你可好?”
“你不照顾我吗?”方烟泽顶着满是泪痕的脸问。
“哥哥养不起你,我现在可穷了,你跟着我要吃苦的。”
齐云漠憋不住了,“噗”地笑了出来,穷?在淮月延眼里,乾国的三品参将家叫穷,那别人家里算什么啊?
“笑什么笑!”淮月延一记眼刀撇了过去。
方烟泽听见淮月延说养不起他,当即委屈道:
“你也嫌弃我,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打听清楚了,把你赎出来的人是乾国的三品参将,你把我带过去,对他们来说就是添了个吃饭的人而已,我也老大不小了,又不会给你添麻烦!”
“呃……”被看穿的淮月延尴尬一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有被而来的,就在这儿蹲着他呢”,道:
“行吧,哥带你去秦府,但是你得管好你自己,不要给我和人家添乱,任何人出府你都不要多嘴去问,听到没!?”
“嗯,我知道。”
~ ~ ~
马车驶进谙归城门,方烟泽是第一次进谙归,当即就被马车外面的景象惊叹地“哇 ~”“呀 ~”“啊 ~”不停,可淮月延却没他这么轻松,他正在想来如何向秦寒卿解释去一趟雏茵多带回来了个人,如何说服秦寒卿留下方烟泽,齐云漠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方烟泽的到来,他被迫只能坐在輢上,吹了三天的冷风,偏偏方烟泽还没个眼力见,一路上不停的问他“谙归怎么样”、“秦寒卿凶不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淮月延的”。吵吵的他想睡觉根本睡不着!
秦府周围——
这次守在门口的不是秦寒卿了,而是知涯,坐在輢上的齐云漠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在輢上挥着手大声喊:
“宋——知——涯——!”
宋知涯闻言一抬头,对上齐云漠两眼放光的神色,微微一笑。
淮月延一脸不解地看着齐云漠,道:
“知涯姓宋啊?!”
齐云漠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对呀!你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知涯姓知!”
“哦 ~,我明白了,就像我之前一直以为阮裕先生姓阮,而他姓孟一个道理是不是?”
在两人争执的间隙中,秦寒卿走了出来,齐云漠在马车没停稳之时就跳下了马车,拉着宋知涯玩去了,淮月延带着方烟泽下了马车,还没等淮月延想好怎么开口,他就开始自报家门:
“哥哥好!我是淮月延的弟弟方烟泽,今年十五,琰州雏茵人。”
秦寒卿笑着回了句:
“你好,我是秦府秦寒卿,今年二十,亦州谙归人。”说完,他挑眉看向淮月延,示意他给个解释。
淮月延把方烟泽打发进秦府,对着秦寒卿说:
“我弟弟,我那个爹要把他送进娈媚的丹枫香苑去抵债,丹枫香苑那地你是知道的,不像醉春楼,可以卖艺不卖身,进了那儿地你是真就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他才十五,学东西也学快,前途大好着呢,把他带过来就是想让他在你这里躲躲,你要是不愿意,我过几日把他送进绝香馆当差去,就住在绝香馆不回来了,行吗?”
秦寒卿看了一眼淮月延:
“我有说过不愿意吗?”
“啊?”淮月延一愣,好半天才悟出这段话的言外之意,笑道:“多谢秦小将军!”
“举手之劳而已。”(你还大气上了)
淮月延话锋一转:
“秦小将军,你那句‘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抄完了吗?”
秦寒卿笑笑:
“抄完了,随时欢迎淮老师来检查。”
“我明日来检查,阿泽今日来谙归,我得带他去外面买点东西,顺便给我和云漠也买点。”
秦寒卿不傻,自然听的出来淮月延话里的言外之意,问:
“你这是在问我要钱?”
“我都成你秦府的人了,怎么,不包花销?”
秦寒卿爽朗一笑,道:
“去主街买吧,买了把腰牌亮给他们看,他们会记秦府的账上的,年底自会有人上门要钱。”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淮月延转身朝秦府里面大声喊道,“阿泽,出来,哥带你去买东西!”
正在里头逗蛐蛐儿的方烟泽听到淮月延叫他,立马甩下木棍,“唰”一下就冲出来了,跟在淮月延身后,走时还不忘和秦寒卿做拜拜:
“哥哥,再见——!”
淮月延一巴掌打在方烟泽的脑袋上:
“走路看路!”
~ ~ ~
主街绝香馆,二楼——
淮月延带着方烟泽进了老地方,淮月延看着坐在那儿喝茶的常宾笙,道:
“先生,你果然在这儿!”
常宾笙摇着折扇,晒着太阳:
“阿延,你怎么把阿泽带过来了?”
“方清皓要把他卖到娈媚的丹枫香苑去抵债!”
“噗”,常宾笙差点把刚入口的茶从嘴里喷出来,“什么,他疯了,还是掉钱眼里了,要把阿泽卖的丹枫香苑去,他知不知道丹枫香苑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说啊,所以在娘亲的墓前守着我,让我带他来谙归。”淮月延又道,“他是我弟弟,现在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不能不管吧,先生,我这次把阿泽带过来就是想请您和阮裕先生收他做学生,他现在是秦府的人,方清皓不敢明着动他,但不代表他不敢玩阴的,我想着给阿泽再加层身份,这样更安全,阮裕先生在娈媚那边有人,就算方清皓真的把阿泽绑到丹枫香苑去了,我也好把他弄出来。”
常宾笙轻抿一口茶,折扇摇啊摇,好半天才开口:
“我可以收,但阮裕他收不收我拿不准,毕竟他都说了你和齐云漠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会因为阿泽是你弟弟就破例。”
淮月延朝着常宾笙行了一礼:
“阮裕先生的脾性我知道,我改日带着阿泽当着他的面去说。”拉着站那儿发呆的方烟泽,“去,泡茶去!”
方烟泽急匆匆跑过去——说是泡茶,其实就是让他到点茶在茶瓯里,因为常宾笙早就泡好了茶,方烟泽倒好了茶,递给常宾笙,他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
“师……师傅……喝……喝茶……”
常宾笙接过茶瓯喝了一口,看着方烟泽:
“今日这拜师一事来得突然,你拜师茶{①}没泡,我也没备什么东西,就把这折扇给你吧!”
话毕,常宾笙把手中的折扇递了过去,方烟泽双手接过,道:
“谢谢师傅!”
~ ~ ~
淮月延带着方烟泽在主街逛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玩的,穿的,用的。总的来说就是花了不少钱,但两个人呢是一点都不肉疼——毕竟花的不是他们的钱,是秦寒卿的钱。
天色尽晚,淮月延带着正在专心致志地舔糖葫芦的方烟泽回了秦府,心中百感交集,什么情绪都有,在心里乱涌。
[害羞]拜师茶:在拜师仪式中,茶象征着弟子对师父的敬意和感恩之情,同时也代表着师徒关系的正式确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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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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