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盛夏来得又急又猛。林星优站在《爱情史诗》片场的遮阳棚下，小风扇对着脖颈猛吹，还是止不住细密的汗珠顺着胸椎往下滑。今天是她和影帝的最后一场景戏，也是她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星优老师，陆总来探班了！"场务小妹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星优手里的剧本啪嗒掉在地上。她匆忙拨了拨被汗水黏在额前的刘海，转身就看见霏依穿过片场走来。白色亚麻西装衬得她像一缕清凉的风，手里提着星优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保温袋。
"提前给你庆生。"霏依笑着递过冰镇柠檬茶，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星优手背上，"导演说今天可以早收工。"
保姆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星优小口啜着柠檬茶，偷瞄正在看行程表的霏依。阳光透过车窗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星优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场景——也是这样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宝宝明天就二十岁了。"霏依突然合上平板，"想要什么礼物？"
星优的吸管停在半空。车窗外，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远处片场的打板声时隐时现。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海岛，想起那份专属合约，想起无数个假装不经意的触碰。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感突然决堤。
"我想要姐姐。"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清晰得不像话，"不是作为妹妹的那种。"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霏依的表情出现了罕见的空白，大框太阳镜滑到鼻尖。星优能看见她喉间轻轻滑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姐姐把你当妹妹，"良久，霏依突然轻笑出声，指尖点了下星优的额头，"你居然想睡姐姐？"
这句玩笑话像一盆冰柠檬茶浇在星优头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车载香氛系统正散发着薄荷的气息，此刻闻起来却凉得刺鼻。
"我开玩笑的！"星优强撑着扯出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是...测试下姐姐的反应..."
"小鬼头。"霏依推回太阳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睛，"我在云顶餐厅订了明晚的位置，七点接你。"
下车时，星优被自己的凉鞋绊了个踉跄。她头也不回地冲向片场休息室，把脸埋在化妆台的冰毛巾里。镜子里映出她通红的眼眶，和脖子上那枚从未摘下的鸟笼吊坠。
"星优老师，补妆了！"化妆师敲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接下来的拍摄像一场梦游。影帝念台词时，星优盯着他开合的嘴唇，却想起霏依说"你居然想睡姐姐"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导演喊"卡"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后背的戏服已经湿透。
回到化妆间，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拆开来看，是一条宝格丽的Serpenti手镯，蛇眼镶嵌着祖母绿，发票上惊人的数字后面跟着陆霏依龙飞凤舞的签名。星优苦笑着把手镯放回盒子——她宁愿要一把路边摘的野花，如果那是霏依带着爱意递给她的。
生日当晚的云顶餐厅，落日余晖将整座城市染成蜜糖色。霏依穿着星优从未见过的薄荷绿真丝连衣裙，手腕上戴着她去年送的那条细链子。侍者推着插满烟花蜡烛的蛋糕走来时，星优看见火光在霏依瞳孔里跳动。
"许个愿吧。"霏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星优闭上眼睛。她闻到了海风的气息，突然意识到这是四年前她们在海岛用过的同款香水。愿望在心底浮现得自然而然——她想要这个人，不止是作为姐姐。
烟花蜡烛熄灭的瞬间，她鼓起勇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霏依的餐刀在瓷盘上轻轻一滑。她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个动作完美地掩饰了她的表情变化。"星优，"再抬头时，她的眼神恢复了那种商务谈判式的冷静，"你分得清亲人之间的爱和爱人之间的爱吗？"
"我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星优的声音开始发抖。
"那就证明给我看。"霏依突然倾身向前，香水里的晚香玉气息扑面而来，"用你的实力拿下金蔷薇奖最佳新人，用票房证明你不是靠我的资源。到那时..."她的指尖划过星优滚烫的手背，"我们再谈什么是爱。"
这个承诺像掺了蜜的毒药。星优反手抓住那只欲抽离的手，在腕间脉搏处落下一个颤抖的吻："一言为定。"
回程的车上，霏依破天荒地没有送她到公寓楼下。"明早要飞新加坡。"她这样解释，却在星优转身时突然降下车窗："生日快乐，我的优宝宝。"
星优没有回头。夜风裹挟着暑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她眼角未落的湿意。她知道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拒绝，也知道那个所谓的"证明"可能永远没有达标的一天。但此刻，她宁愿活在这个虚幻的约定里，至少那意味着她没有被彻底推开。
公寓电梯的镜面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当电梯停在顶层时，星优惊讶地发现门口堆满了礼物盒——每一个都系着银色丝带，卡片上写着"给二十岁的星优"。
她坐在地板上一个个拆开：限量版爱马仕包，梵克雅宝手链，甚至还有一辆迷你库珀的车钥匙。最后一个扁平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相册。翻开来看，是从十二岁至今她与霏依的每一张合影：舞蹈比赛后的拥抱，高中毕业典礼上的对视，录音棚里的即兴二重唱...每一张照片上，霏依看她的眼神都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
「姐姐永远爱你。——F」
星优把便签贴在胸口，泪水终于决堤。窗外，夏夜的烟火突然照亮整个夜空，而二十岁的林星优，在堆满奢侈礼物的公寓里，第一次尝到了成长的涩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