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邮箱地址,仅仅是个开始。如何发出这封邮件,成了横亘在苏晚面前,看似无法逾越的天堑。沈砚清的监控无处不在,别墅里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都处于严密的控制之下。他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罩里的蝴蝶,看得见外面的天空,却找不到任何缝隙。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在极度的焦虑和表面的平静中度过。他不敢轻举妄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在沈砚清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下无所遁形。他只能等待,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或者说,是等待着自救的机会)露出最微小的破绽。
机会出现在一个雨夜。
沈砚清因为一个突发的海外并购案,需要连夜与律师团队开会。会议在书房进行,气氛凝重,涉及大量机密文件。为确保万无一失,别墅的网络进行了临时加密和加强监控,但相应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些隐藏的“眼睛”,都高度集中在了书房和那些核心数据上。
苏晚被要求待在主卧。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玻璃,掩盖了别墅里大部分细微的声响。他知道,这是他可能唯一的机会。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溜出了主卧。走廊空旷,只有尽头书房门缝下透出的灯光和隐约的争论声。他目标明确——二楼尽头那间很少使用的客房。他记得有一次偶然看到,里面有一台老旧的、似乎被遗忘的台式电脑,是以前佣人用来记录物品清单的,也许……也许没有接入主网络监控系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轻轻拧开客房的门把,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虚掩。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那台旧电脑果然还在角落的桌子上,蒙着一层薄灰。
他颤抖着手按下开机键。机器发出沉闷的嗡鸣,屏幕亮起,闪烁着古老的开机画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死死盯着屏幕,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终于,进入了桌面。他迅速找到浏览器图标,双击。页面缓慢加载……成功了!似乎真的绕开了主网络监控!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更大的恐惧随之而来。他快速在地址栏输入了一个常见的免费邮箱登录网址。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好几次按错了键。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在登录框里输入了那个刻在脑海里的邮箱地址。
然后,他停顿了。
写什么?
求救?如何求救?说他被沈砚清囚禁了?证据呢?谁会相信?沈砚清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这定义为“情人间的闹剧”或者他的“精神问题”。而且,这必然会立刻引来沈砚清毁灭性的报复。
不能求救。至少不能直接求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顾晏提起过的那幅需要鉴定的画。这是一个最合理、最不会引起怀疑的接触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在邮件正文里,用尽可能平静、专业的语气写道:
顾先生,
冒昧打扰。关于您上次提及的那幅画作,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有一些初步的想法,或许对鉴定有所帮助。不知您是否方便时,可否将画作的高清细节图发至此邮箱?
盼复。
苏晚
邮件简短,克制,完全围绕公事。他甚至不敢流露出任何一丝个人情绪。发送之前,他反复检查了无数遍,确认没有任何可能暴露他处境或情绪的措辞。
鼠标移动到“发送”按钮上。他的指尖冰凉,悬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这一下点击,可能带来一丝生机,也可能……是万劫不复。
书房的方向似乎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
苏晚瞳孔一缩,不再犹豫,用力按下了鼠标左键。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他立刻关闭浏览器,清理掉访问记录,强制关机。动作快得几乎产生了残影。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几秒钟后,他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房,回到主卧,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仿佛从未离开过。
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耳膜。
邮件发出去了。
像一个被扔进茫茫大海的漂流瓶。
他不知道顾晏会不会看到,看到了又会如何反应。
他只知道,在这令人窒息的囚笼里,他终于,向着那渺茫的未知,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无声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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