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出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苏晚像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而身后,猎人的脚步声正在逼近。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修复画作,按时用餐,甚至在沈砚清回家时,露出与往常无异的、带着依赖的浅笑。
但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如同受惊的鹿。沈砚清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一声不经意的轻咳,甚至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都能让他心脏骤停,血液倒流。他无时无刻不在猜测,沈砚清是否已经知道了?那封邮件是否触发了某种警报?顾晏会回复吗?回复了会被拦截吗?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比直接的惩罚更令人窒息。
第三天下午,沈砚清提前从公司回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书房,而是径直来到画室。苏晚正对着一幅画发呆,听到脚步声,猛地回过神,画笔差点脱手。
沈砚清走到他身边,没有看画,目光却落在苏晚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手怎么这么凉?”他语气平常,甚至带着关切,伸手握住了苏晚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与苏晚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有点冷。”
沈砚清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转而看向画板。“进度有点慢。”他评论道,指尖在画面上某处轻轻一点,“这里,色彩饱和度不够,缺乏层次感。”
他的点评依旧专业,精准。但苏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审视。仿佛他点评的不是画,而是苏晚此刻漏洞百出的状态。
“我……我再调整一下。”苏晚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沈砚清松开他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顾晏今天联系我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苏晚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凝固。
“他说,很感谢你对他那幅画的关心。”沈砚清转过身,背对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还问你是否方便直接沟通,他好像……给你发了个邮件?”
最后那句话,他用了疑问的语气,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理智上。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苏晚感觉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否认,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沈砚清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怒意,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愉悦的平静。
他走到苏晚面前,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冰凉的额角,那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害怕了?”他低声问,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呢喃,眼神却冰冷如霜,“我只是随口一问。看来,我的晚晚,最近是有些……心思不宁?”
他没有戳破,没有质问。他只是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掀开了冰山一角,让苏晚自己体会那下面隐藏的、足以将他碾碎的庞大压力。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折磨。他给了他希望(发送邮件的机会),又亲手在他面前,将这点希望碾成齑粉,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所有的挣扎,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同如来佛掌心里的孙悟空。
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他向后踉跄一步,靠在冰冷的画架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沈砚清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伸手,将苏晚散落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看来,是最近太闲了,让你有工夫去想些不该想的事情。”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下达了最终的判决,“从明天开始,你手上的修复项目暂停。我会给你安排一些……更‘静心’的活动。”
他剥夺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将他最后的避风港也无情收回。
苏晚闭上眼,最后的力气也被抽空。
他输了。
一败涂地。
那封邮件没有带来任何救赎,反而像一道催命符,将他推向更深的绝望。
沈砚清的罗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悄然收紧。
而他,不过是网中徒劳挣扎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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