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楠话音未落，吴诗涵抬头看向面前的顾清，只见顾清重重地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自从上次爆发后顾家就不再关着顾清了，顾铭雪背着顾择霈替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又去申请港澳通行证和留居签证，想过段时间就把人送去香港。
吴诗涵知道后经常带着东西过来看他，怕他不吃东西把自己饿死，或者食物中毒把自己毒死，更怕他死在出租屋里没有人发现——说到底其实是怕他们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顾清……”
“没关系。”
顾清死死别过头去，鼻翼扇动、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半晌也只说出一句：“我也不喜欢他了。”
Kiki听见吴诗涵叫顾清，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连声道歉说sorry，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Kiki看着不省人事的楚言楠，踹了他一脚：“Ya.”
楚言楠却只是跟着水光潋滟的眸看着她，眸底没有一丝神采，说：“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你听错了。”Kiki把楚言楠拖上床：“赶紧睡觉。”
楚言楠想，他没有听错，他确实听到顾清说不喜欢他了……
第二天一早，Kiki来叫他起床，把他的被子一掀：“Hey，sun’s up！”
楚言楠滚到床下，高举起手，“Hey，sun.”
Kiki笑着把他拉起来往外推：“我的专属托尼来给我做头发，顺便让他帮你也做一下吧！”
楚言楠连眼镜都没戴，就迷迷糊糊被推到了椅子上，被一个很Fashion的托尼给摁住。
“放心哦。”Kiki往楚言楠嘴里塞了一块南瓜派做早餐：“我的头发都是在他做的，不会坑你。”
楚言楠看着Kiki漂亮的麦穗烫将信将疑，吃掉嘴里南瓜派：“哦。”
剪头发什么的楚言楠看不懂，只知道那位托尼把他的眼镜摘下后，在他手腕上抹了一蓝一黄，两抹味道很淡的膏状物，他望着镜子里的Kiki，问：“这是干什么？”
“测试过敏反应，如果你过敏了，就给你换一个。”Kiki解释完，忽然问：“你几天没洗头了？”
楚言楠说：“两天吧。”
Kiki点头：“那刚好。”
什么刚好？楚言楠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他还没有过敏，托尼老师就往他的头发上涂蓝色膏状物，后来他就没有太注意，只知道托尼老师给他洗了头，浅浅修理了一下过长的发梢，然后又上了一层膏状物。
其实这个时候楚言楠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但是没有戴眼镜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不觉得自己的头发能变出什么花儿来，就让他们去了。
直到几个小时过后，楚言楠沉默了。
看着自己的一头金发，楚言楠沉默了很久。
原本长至锁骨的半长发，被浅浅修理了一下，剪出层次看上去更服帖，前额刘海不过眉，后面项发刚好遮住脖子，又被染成一种，哪怕不站在阳光下，也很闪耀的金色。
见楚言楠很久没有说话，Kiki以为他不喜欢，就说：“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还可以染回来的，这个染膏不太伤头发。”
“没有。”楚言楠呐呐笑了一下，骚话张口就来：“就是被自己帅到了。”
Kiki：“……”滚啊自恋狂！
楚言楠垂眸，掩下眸底晦暗的神色。
Kiki没有恶意，并不知道顾清有外号叫金毛，她只是觉得楚言楠太邋遢了，需要改变一下，于是在今天特地叫了造型师来家里。
染了黄毛还抽烟，楚言楠终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从天才变成学渣，从学生变成老师，现在又变成黄毛，他一直在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看着眼前黑皮金发的楚言楠，Kiki满意点头，给他挑了两件衣服，美式复古涂鸦卫衣和低腰牛仔裤，看起来就是时尚弄潮儿。
楚言楠被打扮得焕然一新，跟着Kiki到处玩到处跑，从新泽西到华盛顿看白宫，再到洛杉矶的好莱坞，穿过种满棕榈树的道路，Kiki带他认识很多的明星。
跟着Kiki混了半个月，楚言楠忽然和她道别，说：“Kiki，我要走了。”
Kiki看了他很久，没有挽留，只说：“去吧。”
楚言楠独自前往机场，Kiki在他走后又给吴诗涵打了一通电话，说：“他发现我们在联系了，也发现我偷拍他了。”
电话那头，吴诗涵看着面对楚言楠照片发呆的顾清，无奈叹息着应了一声。
楚言楠坐上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飞机上的一个多小时里他打盹做了个梦，梦见他在江南没有因为学业问题和母亲北上，因为和他哥一起长大没有被Vocal荼毒，所以在江南读书的时候他没有和他哥表白，他哥还交了一个他看不顺眼的男朋友，读完高中后顺利考上京师大……
梦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醒了，醒了以后梦的余韵依旧在，他的眼角还带着泪，心里酸酸的——他想他哥了。
下飞机以后，他拿着手机沉思了很久很很久，终于打出了出国以来的第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疑惑的声音：“喂？”
电话接通后，楚言楠先是一愣，然后无比兴奋：“哥！你猜我现在在哪？”
白晚风轻笑：“在哪？”
楚言楠：“拉斯维加斯！”
“……”
“哥，下次和我一起来玩吗？”
“这个……”白晚风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下一秒对面换了人拿手机，说：“不可以呢，小舅子。”
“……”楚言楠沉默片刻后，回过神来大骂道：“你他大爷的回国了？还有小舅子是什么鬼啊喂！”
沐子归，他哥的男朋友，高中毕业后赴美留学，这也是楚言楠之前不愿意来美国的原因。
“你是学长的弟弟，自然就是我的小舅子呀。”电话那头，沐子归似乎亲了一口白晚风，白晚风小声说了句“别闹”，沐子归才转头又对他说：“还有，你约学长到拉斯维加斯这种闪婚圣地干什么？”
“哦对了，你提醒了我。”楚言楠这会儿都顾不上他叫自己小舅子了，存心气他似的，大声对电话那头问：“哥！下次跟我一起来拉斯维加斯喝酒吗？”
闻言，沐子归冷哼一声，带着点志得意满地说：“那你晚了，我昨天就已经和学长注册结婚了。”
“……”楚言楠沉默半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然后便是声嘶力竭地哭嚎：“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成为留守儿童了是吗？”
“你们真是够了。”白晚风声音非常无奈，他一向不太乐意管弟弟和男朋友之间的事，一直觉得他们只要不打起来就好。
“你现在在拉斯维加斯是吗？”沐子归问完，楚言楠闷闷地应了声“嗯”。
白晚风：“刚好我们也在，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楚言楠：“好。”
中午在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里，楚言楠时隔多年见到白晚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半晌才给忍了下去，好歹没有泪洒当场。
看着明显掉了好几斤肉，染着一头齐肩的金色半长发，金框眼镜挂着俩骚气的眼镜链，身上大衣还破破烂烂的楚言楠，白晚风沉默良久后，说：“染发留头我都能理解，眼镜链也没什么问题，但你这大衣……啧，是不是破了点？别告诉我这是什么破烂风、乞丐风的潮流。”
沐子归也从菜单里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不知道是嫌弃还是怎么的，反正最后只说：“下午我们带你去买衣服。”
楚言楠心里想着“看我坑不死你”，随手把额前的金色碎发往后捋，说：“好呀。”
下午，几人逛服装店的时候，楚言楠好不客气地对柜员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衣服拿出来。”
沐子归和白晚风对视一眼，表情皆是无奈。
沐子归：“他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还比他小一岁吧。”
白晚风：“你抢了他哥，不应该对他负责吗？”
理由充分，沐子归不得不对小舅子负责，把自己的卡交给店员：“买单。”
楚言楠就拿了一件大衣，其他什么也没动，沐子归倒是不乐意了，冷笑一声说：“看不起谁呢你，我那张卡不限额，你就买一件大衣？”
白晚风做的比说的多，在一旁比照着楚言楠的身形，又选了几套衣服，一边选还一边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舍不得花钱算怎么回事？”
于是楚言楠获得新衣服×n。
他乡遇故知的亢奋，让出国后就一直得过且过的楚言楠，像是被打了一支兴奋剂，对于一切都激动得过了头，直到白晚风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国的时候，他才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沉默了很久，最后笑着岔开话题，避而不答。
白晚风他们回国的航班在当天傍晚，楚言楠去机场送了他们一程，还祝他们早生贵子，白晚风看上去很无奈，仔细跟楚言楠叮嘱了好久，最后才说：“如果玩累了，随时可以回家。”
当时的楚言楠一个劲点头说记住了，但是不是真的记住了，谁也不知道。
航班到点飞机起飞，在夕阳里留下一道滚着金边的云痕，楚言楠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那架飞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连那道云痕也散去，他才如梦初醒地离开原地。
如梦初醒，醒前的记忆就像梦一般，楚言楠浑浑噩噩回到酒店，给了前台五美元的小费，让人给他送了几箱啤酒，百威的。
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如泥。
爸妈不让去支教，偷偷去，希望不要被发现，被发现就说是旅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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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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