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姬刚在演武场练完梨花枪,枪尖挑着的银铃还在叮当作响,就见春桃抱着一团雪白的影子跌跌撞撞跑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姐!您快看看霁雪,它从马厩那边跑回来,嘴里就叼着这个,身上还沾着血!”
苏月姬心头一紧,伸手接过灵狐。霁雪往日总爱蜷在她掌心撒娇,此刻却蔫蔫地耷拉着尾巴,左前爪渗着血丝,嘴里还死死咬着一片乌布,那是昨日她让人给明石送的新短打。
“明石呢?”苏月姬指尖划过乌布上的暗红血迹,“三青马也不见了?”
“马厩里空荡荡的,只有这个!”春桃递过一块破碎的木牌,上面刻着“甘华禁地”四字,是苏府标记最深处毒蜂房的令牌。苏月姬瞬间想起昨日王旨纳妃时,兄长苏锦轩盯着明石的阴鸷眼神,还有他那句“一个卑贱马夫,也配让妹妹护着”的怨怼,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备马!”她拎起梨花枪就往外冲,霁雪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跟在脚边一路发出尖锐的呜咽,像是在指引方向。刚出侯府侧门,就撞见几个家丁鬼鬼祟祟地往甘华林走,腰间还别着沾血的匕首,看到苏月姬,吓得脸色惨白,齐刷刷跪倒在地。
“说!你们把明石怎么样了?”苏月姬的枪尖几乎抵到为首家丁的喉咙,晨露顺着枪杆滑落,滴在对方手背上,惊得他浑身发抖。
“小姐饶命!是…… 是大公子让我们把那马夫扔进禁地毒蜂房,说……说他冲撞了中都来的大人,该受罚!”家丁磕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扔完就跑了,没敢细看,只听里面传来毒蜂的嗡嗡声……”
苏月姬没再追问,调转马头就往甘华林深处冲。霁雪突然窜到马前,对着一处被踩倒的灌木丛叫起来,那里的千夜花瓣上,沾着几滴新鲜的血珠,与明石短打布料上的血迹颜色一致。她翻身下马,拨开灌木丛,只见明石蜷缩在毒蜂房外的矮树下,后背被毒蜂蛰得红肿一片,左臂还划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是匕首所致,而他怀中,竟还紧紧护着三青马的缰绳,烈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却始终没离开他半步。
“明石!”苏月姬冲过去,将随身携带的硫磺粉撒向周围盘旋的毒蜂,又迅速从袖中摸出千叶白解毒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药膏触到皮肤时,明石猛地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到苏月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跌坐回去。
“别动,你伤得太重。”苏月姬按住他的肩膀,指尖无意间触到他脖颈处的疤痕,火纹胎记?她心头一动,想起父亲苏暮曾说过“灵族混血的高等血脉者,常有特殊印记”,再联想到明石能让烈马温顺、毒蜂不敢近身的异状,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
明石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下意识地拉高衣领,在地上写下“多谢小姐” 四字,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倔强。苏月姬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开口:“你左臂的伤,不是毒蜂弄的吧?是苏锦轩的人用匕首划的?”
明石身体一僵,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在地上画了个“是” 字,却没敢多说,他不能暴露自己为护三青马,曾动用灵力震退家丁的事,更不能让苏月姬知道,那道疤痕并非普通烫伤,而是当年在帝苑受刑时,被青州侯手下用“玄冰烙铁”留下的太子印记。
就在这时,霁雪突然跳到明石脚边,用爪子扒拉着他藏在怀中的东西。苏月姬顺着灵狐的动作看去,只见明石怀中露出半块赤铜玉佩的边缘,上面刻着一团火焰图腾,与苏府密室中收藏的“火神祝融信物”图样一模一样。她呼吸一滞,刚要追问,就听见远处传来苏锦轩的怒喝:“苏月姬!你果然在这里护着这逆贼!赶紧把他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不顾兄妹情分!”
苏锦轩带着十几个家丁冲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与明石有七分相似的男子,旁边写着“灵族余孽,格杀勿论”。他举起画像,对着苏月姬冷笑:“看清了吗?这就是你护着的马夫!青州侯早就下了海捕文书,抓到此人,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你把他交出来,不仅能抵消你拒婚的罪过,还能为苏府谋个好前程!”
明石猛地将苏月姬往身后一护,自己则挡在前面,虽不能说话,却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银光,那是灵族高等血脉动用灵力的征兆。苏月姬见状,急忙按住他的手,对着苏锦轩厉声道:“一张画像就定人罪名?兄长未免太心急了!何况,就算他是灵族,又与你何干?你这般急着邀功,怕是早就和青州侯勾结好了吧!”
“你胡说!”苏锦轩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地挥挥手,“给我上!把这逆贼拿下,苏月姬要是拦着,一并带走!”
家丁们刚要上前,三青马突然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竟直冲冲地冲向人群。苏月姬趁机拉起明石,翻身上马:“抓紧了!”烈马载着两人冲出重围,霁雪跟在马后,时不时回头对着追兵龇牙,拖延着他们的脚步。
直到跑出甘华林,两人才勒住马缰,停在一处溪水边。明石看着苏月姬被风吹乱的发丝,又看了看霁雪受伤的爪子,在地上写下“对不起,连累你了”,眼中满是愧疚。苏月姬摇摇头,从行囊中取出绷带,小心翼翼地为霁雪包扎爪子:“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或许早就被苏锦轩的人拦下了。对了,你脖子上的疤痕,还有那玉佩……”
她的话没说完,就见明石从怀中摸出一块破碎的木牌,上面刻着“帝苑长琴”四字,边缘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这是大尧太子专属的“监国令牌”。她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绷带滑落都未察觉:“你…… 你是大尧太子长琴?那个被青州侯污蔑为‘灵族余孽’,下了灭族令的太子?”
明石看着她震惊的神色,知道身份再也藏不住,在地上写下“是”字,又画了一座燃烧的宫殿、一把带血的剑,还有一个戴着王冠的人影,他在诉说自己的遭遇:三年前,青州侯姞震泽以“灵族宠妃魅惑君王”为由,发动宫变,杀害他的生母,污蔑他为“灵族混血逆子”,逼王上颁布灭族令,他在太监仁泽的掩护下逃出帝苑,隐姓埋名,一路逃到滇国。
苏月姬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她终于明白,王旨纳妃根本不是“荣宠”,而是青州侯的阴谋,若她入了中都帝苑,苏府便失去了庇护太子的能力,明石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而苏锦轩,不过是青州侯安插在滇国的棋子。
“那你为何不早说?”苏月姬定了定神,蹲下身与他平视,“苏府虽比不上中都帝苑,却也能护你一时周全。”
明石在地上写下“怕连累苏府”,又指了指甘华林的方向,那里不仅有苏府的千叶白秘辛,还有母亲广玉公主暗中收留的灵族遗孤,若是他的身份暴露,青州侯定会以此为借口,出兵围剿滇国。苏月姬看着他眼中的担忧,突然想起昨日母亲广玉公主反常的沉默,还有她那句“北地近来不太平,要多留意马厩那边”的叮嘱,瞬间明白:母亲早就知道明石的身份,只是碍于苏锦轩和中都的眼线,没敢明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广玉公主带着苏府亲兵赶了过来,看到明石,立刻翻身下马,对着他屈膝行了个礼,语气恭敬:“太子殿下,臣妇广玉,奉北地侯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明石愣住了,苏月姬也满脸诧异。广玉公主握住女儿的手,长叹一声:“月姬,你外祖父曾是北地侯府的司马,与太子殿下的外祖父是至交。三年前帝苑之变后,北地侯就料到青州侯会追杀殿下,特意托付我们,若殿下到了滇国,务必全力相助。只是没想到,锦轩会与青州侯勾结,险些坏了大事。”
她看向明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北地侯写给殿下的,他已联合南芜的赵太后,准备推翻青州侯的把持,只是缺一个‘正统’的旗号。殿下若愿出面,我们定能集结七国中的忠义之士,重振大尧。”
明石接过密信,指尖微微颤抖。苏月姬看着他,突然开口:“殿下,苏府的甘华林藏着千叶白的秘辛,这是对抗青州侯玄冰阵的利器;母亲又与北地、南芜有联系,只要我们联手,定能揭穿青州侯的阴谋。”
明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在地上写下“多谢” 二字。
回程的路上,苏月姬悄悄将那片乌布收好。她看着身旁沉默的明石,又看了看怀中舔舐伤口的霁雪。
而此刻的侯府密室中,苏暮看着广玉公主带回的密信,又看了看窗外甘华林的方向,低声道:“该来的终究来了。通知下去,即日起,甘华林全面戒严,千叶白的提制之法,只传月姬一人。还有,密切留意中都和青州的动向,这场仗,我们苏府躲不掉了。”
夜色渐浓,苏月姬站在暖阁的窗前,手中握着明石托付的赤铜玉佩,玉佩上的火焰图腾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霁雪蜷在她脚边,突然抬起头,对着窗外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苏月姬顺着灵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马厩方向闪过,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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