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遥冰冷的质问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在寂静的空气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屹川,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失望。
陆屹川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端着汤碗的手猛地一颤,碗里的雪梨汤泼洒出来,溅湿了他深色的睡袍下摆,留下深色的水渍,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懵了,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老……老婆……”他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成就感……我……我听不懂……” 他眼眶迅速泛红,水汽弥漫,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溅湿的睡袍上,也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听不懂?”季知遥冷笑一声,将手机屏幕再次怼到他眼前,那份匿名邮件的内容清晰可见,“这份邮件!南湾项目!对手的道歉,林特助的电话!还有你刚才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陆屹川,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陆屹川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仿佛在看天书。
他拼命摇头,眼泪随着动作甩落:“邮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特助打电话……他只是告诉我项目没事了……我很高兴……老婆,我真的很高兴!我怎么会……怎么会玩弄你……” 他声音哽咽,泣不成声,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放下汤碗碗底磕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踉跄着站起身,想靠近季知遥,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他无助地伸出手,又颓然放下,像个做错事却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老婆……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只有你了……我怎么会……怎么会伤害你……呜呜呜……”
他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无助,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那份脆弱和痛苦,真实得让季知遥的心也跟着揪紧。
她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和不断滚落的泪珠,刚才那股汹涌的怒火和冰冷的失望,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瞬间被灼烧得只剩下混乱的余烬,难道……真的不是他?是我太敏感了?他哭得这么伤心……
“老婆……我发誓……”陆屹川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就让我永远好不了……永远记不起来……永远是个没用的傻子……” 他发着毒誓,眼神却依旧纯净,只有被冤枉的委屈和恐惧。
季知遥的心猛地一沉!永远好不了?永远记不起来?永远是个傻子?这样的毒誓……他怎么会……
她看着他那双盛满泪水、写满“全世界只有你”的眼睛,再想想他失忆后笨拙的关心、小心翼翼的依赖、毫无保留的信任……心里那点好不容易筑起的怀疑高墙,在汹涌的泪水和绝望的誓言面前,轰然倒塌。
她深吸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软了下来:“……别哭了。我……我可能太累了,有点胡思乱想。”
陆屹川的哭声瞬间小了下去,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小心翼翼地确认:“老婆……你……你相信我了?”
“……嗯。”季知遥艰难地点点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去洗把脸吧,汤都凉了。”
“嗯!老婆你等我!我马上回来!”陆屹川立刻破涕为笑,像得到了赦免令的孩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小跑着冲向洗手间。
季知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混乱,她走到沙发边,拿起那个“游戏平板”,再次不死心地检查起来,后台程序、文件管理、隐藏设置……依旧一无所获,它就像一个真正的儿童玩具,干净得让人无从怀疑。
陆屹川很快回来,脸上还带着水珠,眼睛红红的,但笑容已经重新绽放,他殷勤地重新热了汤,小心翼翼地端给季知遥:“老婆,喝汤,热的。”
季知遥接过碗,沉默地喝着,清甜的汤水滑过喉咙,却带着一丝苦涩,她看着陆屹川坐在旁边,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神时不时瞟向她,带着一丝讨好的小心翼翼,心里那点疑虑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取代,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他这么依赖我……怎么会骗我?
夜色渐深,或许是白天情绪起伏太大,季知遥早早便感到了疲惫,她洗漱完,躺在大床的一侧,背对着陆屹川,闭上了眼睛,陆屹川也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呼吸平稳。
然而,季知遥却睡不安稳,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陆屹川的眼泪、他的誓言、他的笑容……还有那份该死的匿名邮件,她心烦意乱,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边的陆屹川似乎动了一下,她以为是翻身,没有在意。但很快,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得几乎要穿透皮肤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她的背上,那目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贪婪 ,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舔舐着她的轮廓。
季知遥的心脏骤然缩紧,睡意瞬间全无,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陆屹川坐了起来,他并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黑暗中,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季知遥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皮肤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吸气声 ,那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她颈后,带着一种……深深的、近乎痴迷的嗅闻 ,像是在贪婪地捕捉她发间的气息。
季知遥的血液几乎要冻结了,她死死咬着下唇,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
这还没完!
她感觉到一缕发丝被极其轻柔地撩起,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随即,一个极其轻柔、却带着滚烫温度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了她裸露的颈侧皮肤上。
那吻很轻,很短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浓烈的痴迷 ,与温泉边那个“意外”的触碰截然不同,充满了压抑的渴望和危险的侵略性 。
季知遥浑身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闭着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着“熟睡”的姿态。
她能感觉到陆屹川的气息停留在她颈后,灼热而绵长,他似乎……在无声地描摹她颈部的线条?或者……只是在享受这份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终于远离了,床垫微微回弹,陆屹川重新躺下,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季知遥依旧僵硬地躺着,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黑暗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充满了惊骇、愤怒和……一丝冰冷的了然,陆屹川……你果然在骗我!
刚才那一切——那灼热的凝视、那贪婪的嗅闻、那轻柔却充满占有欲的吻——绝不是错觉!更不是“无意识”的行为,那是一个清醒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痴迷的窥伺 。
她终于明白了,白天那场“泪杀”大戏,那无辜的眼神,那绝望的誓言……全都是他精心设计的伪装,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失忆,他一直在演戏,他利用她的心软,利用她的愧疚,编织了一个巨大的温柔陷阱,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而她,差一点就彻底沦陷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被愚弄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季知遥的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立刻跳起来揭穿他。
不行!不能冲动!他现在一定以为自己成功了!以为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季知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证据,需要彻底撕下他伪装的证据,陆屹川……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她重新闭上眼睛,呼吸调整得平稳悠长,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但她的内心,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复仇之火和……一丝被危险猎物激起的、前所未有的兴奋。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板上,照亮了床上两个看似依偎的身影,一个在“熟睡”中谋划着反击,另一个在黑暗中,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满足而病态的弧度。
坏狗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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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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