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铺的风铃卡在了三短一长的频率，像求救信号般重复着。沈砚数到第七十七声时，怀表突然在口袋里炸开，玻璃碎片嵌进掌心，流出的血珠落地即化，凝成个倒转的齿轮。
“又开始了。”迟叙的折叠刀穿透了自己的手腕，刀刃上的血却逆流而上，回到伤口里。他看着沈砚掌心的齿轮，左胸的旧疤正在发烫，那里的皮肤下，齿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动，“这次是谁的执念？”
林小满的手链缠上脖颈，铃铛碎成尖刺扎进皮肉。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涌出的不是血，是无数个“哥哥”的回声。大灰趴在地上，身体正以玩具柜的木纹为界，一寸寸变成拼图，最中间的那块缺角，形状正好能塞进沈砚掌心的齿轮。
“是我的。”沈砚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怀表的玻璃碎片在他掌心拼出张脸——是执线者消散前的狞笑，“我总想着救所有人，这本身就是最深的执念。”
修表铺的墙壁渗出红线，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里浮出无数张脸：沈兰在手术台上对他挥手，陈默在雷区里拉响手榴弹，林辰的玩偶在玩具柜里微笑，迟叙被红线缠成茧时还在吹响军哨……每张脸都在说“别回头”，却又被轮回的引力拽回原点。
“第七十七次，该换我了。”迟叙突然按住沈砚的手，将折叠刀刺进自己左胸的齿轮印记。鲜血喷涌的瞬间，他看见所有红线都转向自己，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陈默说过，哨声是让后面的人别追……这次换我来吹。”
军哨从他口袋滚出来，落在林小满脚边。她捡起哨子，发现哨口的“叙”字被血浸透，变成了“砚”字。大灰最后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解脱，身体彻底化作拼图，缺角处的齿轮开始转动，带动着整个修表铺沉入黑暗。
“记住怀表第三页的阵法。”迟叙的声音越来越远，红线正将他的身体缝进新的轮盘，“别找我，沈砚，找出口。”
沈砚想抓住他，指尖却穿过了迟叙的衣袖。他看着迟叙的脸在红线上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个新的守轮人，左眼角的疤痕与执线者如出一辙。
修表铺彻底崩塌时，沈砚被一股力量推出轮回。他落在片空地上，手里攥着林小满塞来的军哨，哨子上还留着她的血温。远处的轮回之轮正在转动，最显眼的那个齿轮上，刻着“第七十七次”，旁边的名字是“迟叙”。
大灰的拼图缺角嵌在轮盘边缘，风吹过时，发出风铃般的响声，三短一长，循环往复。
沈砚握紧军哨，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想着回去救人，轮回就永远不会停。可脚步每迈一步，左胸就像被齿轮啃噬——那里的皮肤下，不知何时也长出了个新的印记，形状与迟叙的旧疤分毫不差。
第七十七次轮回，没有救赎，只有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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