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的残骸还在冒烟,沈砚握着发烫的共生镜片,镜片里迟叙的身影时隐时现。他正蹲在一片姜饼人碎块旁,指尖划过块沾着黑血的饼干——饼干上的笑脸,是刚才被老妇人塞进烤箱的游客模样。
“每个童话都是个小型循环。”迟叙的声音透过镜片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糖果屋》的老妇人,每天都在重复烤小孩的戏码,因为她自己就是第一个被烤的小孩。”他用折刀挑起块饼干,“你看,饼干碎屑里有牙齿,是她没被消化的执念。”
陈默突然拽住沈砚的胳膊,军哨指向镇西的城堡尖顶:“《睡美人》的城堡在发光,那里的纺锤转速和你怀表的秒针一致。”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见城堡的窗户里,有七个影子在举斧头,和海报上说的‘王子的剑’对上了。”
共生镜片突然剧烈闪烁,迟叙的身影被红光吞没。沈砚隐约看见他正往城堡跑,身后追着群穿盔甲的骑士,骑士的头盔下没有脸,只有旋转的齿轮——和梦境副本里的影影绰绰的人一模一样。
“是‘时间骑士’。”陈默将军哨塞进沈砚手里,“童话镇的规则写反了,所有‘拯救者’都是加害者。七个小矮人杀了王子,用他的骨头做剑;骑士守护的不是睡美人,是让她永远沉睡的诅咒。”
冲进城堡大门时,沈砚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是条绣着南瓜图案的围裙,裙角沾着的血迹正在凝结,形状像颗破碎的苹果。共生镜片突然弹出段画面:灰姑娘的南瓜车停在城堡地窖,车轮是用人骨做的,车轴上缠着长发公主的头发,发丝里卡着片水晶鞋的碎片。
“《灰姑娘》的结局是假的。”迟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喘息,“她没嫁给王子,是被王子剁了脚,塞进水晶鞋里当展品。那七个小矮人,其实是帮凶。”
城堡的旋转楼梯上,挂着幅巨大的油画:白雪公主躺在棺材里,七个小矮人举着斧头站在旁边,王子单膝跪地,手里的苹果核里,嵌着颗带血的牙齿。画框的角落,刻着行极小的字:“第77个童话,需要钟表匠的血才能解锁。”
沈砚的怀表链突然自动缠绕,缠住他的手腕。那道补刻完整的“砚”字渗出血珠,滴在油画上——油画瞬间活了过来,白雪公主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映出迟叙的身影,他正被骑士按在纺锤旁,纺锤的针尖对准了他的心脏。
“救……”迟叙的声音被截断,镜片里的画面变成漆黑。
陈默突然吹响军哨,长音在城堡里回荡,七个举着斧头的影子从楼梯顶端探出头,他们的帽子上都别着块怀表碎片,碎片拼在一起,正是沈砚怀表缺失的那角。“他们是‘记忆看守者’,”陈默的声音发颤,“每个小矮人手里的斧头,都刻着一个副本的名字——齿轮坟场、悬索桥、浓雾镇……”
沈砚冲向楼梯时,油画里的白雪公主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踝。她的指甲缝里塞满了苹果籽,每颗籽上都刻着个名字:林小满、001、阿铃……最后一颗籽上,是迟叙的名字。“带我们出去……”她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我们被困在故事里,重复死亡了无数次。”
共生镜片突然炸开,碎片溅在沈砚的手背上,烫得像火。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迟叙在齿轮坟场替他挡下齿轮,在浓雾镇教他闭眼睛数到十,在梦境副本里故意松开的手……每个碎片里,迟叙的缝合线都在发光,暖得像从未变冷。
“我知道怎么解了。”沈砚的声音突然平静,他拽下怀表链,将那道完整的“砚”字对准油画,“所有童话都在模仿我们的经历,所谓血腥结局,是被篡改的记忆。”他看向七个小矮人,“你们不是看守者,是被分裂的记忆碎片——是迟叙的,也是我的。”
小矮人的斧头突然同时落地,化作七道红光,融入沈砚的怀表。油画里的白雪公主渐渐透明,露出下面的画面:七个小矮人围着一个修表铺,铺子里,年幼的沈砚和迟叙正蹲在地上拼齿轮,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两束缠绕的光。
“原来第一个童话,是我们自己。”陈默的军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城堡开始剧烈震动,旋转楼梯化作齿轮,将他们往顶层送。沈砚在顶楼的房间里看到了迟叙——他被绑在纺锤上,身上的缝合线正在发光,与纺锤的光芒交织。纺锤旁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脸是守轮人的青铜面具,手里拿着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第77任钟表匠”。
“你终于来了。”守轮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童话镇是我给你设的最后一道坎,看你会不会为了救他,改写所有记忆。”他将怀表往纺锤上一按,迟叙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现在,用你的记忆换他的命,或者看着他变成永远的童话道具。”
沈砚的怀表突然自动打开,表盖内侧的照片正在燃烧,烧尽的灰烬里,露出行新的刻字:“共生不是互相牺牲,是带着对方的份活下去。”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不换。”他举起怀表,对准守轮人,“因为他早就把自己的记忆,刻进我的骨头里了。”
怀表发出刺眼的光,将整个房间吞没。沈砚在光芒中看见迟叙的身影,他正朝自己伸出手,缝合线暖得像雾镇的阳光。“我说过等你。”迟叙的声音清晰得不像幻觉,“你看,我没骗你。”
再次睁眼时,旋转木马还在转动,但上面的雕塑都变了:灰姑娘的锁链断了,睡美人的纺锤上开着铃兰,红裙女人怀里的苹果,果皮上的纹路是两颗交握的手。穿红斗篷的小女孩站在木马下,篮子里的斧头变成了束铃兰,她的笑脸干净得像初升的太阳。
“恭喜通关。”她的声音清脆,“你们改写了结局哦。”
沈砚低头看自己的手,共生镜片的碎片已经消失,只留下怀表链上那道完整的“砚”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刻痕——是迟叙的名字缩写。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军哨在阳光下闪着光:“看,他一直都在。”
远处的城堡尖顶冒着白烟,像个巨大的烟囱。沈砚握紧怀表时,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滴答声,像两个人的心跳,在同一个频率上共振。他突然明白,所谓血腥童话,不过是怕被遗忘的执念;而真正的共生,是无论走多远,都知道有个人的温度,永远刻在自己的骨血里。
就像此刻,怀表链上的“砚”字和迟叙的缩写贴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枚永远不会褪色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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