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在摇晃中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消毒水与茉莉花香混合的气息。纯白的病房里,输液管滴答作响,液体顺着透明的管子爬进他手背,凉得像雾镇的晨露。
“你醒了?”护士推门进来,托盘上的药瓶标签写着“镇静剂”,她的笑容温和得没有棱角,“陈医生说你头部受到撞击,会有些记忆模糊,别急,慢慢想。”
床头柜上放着本相册,翻开的页面里,沈砚穿着白大褂站在医院走廊,身边的男人穿着同款制服,耳后有颗熟悉的痣,两人胸前的铭牌都写着“神经科医师”,照片背景的公告栏上,贴着张泛黄的通知:【庆祝沈砚、迟叙医师合作完成第77例记忆修复手术】。
“迟叙呢?”沈砚的声音干涩,左胸的位置传来空落落的疼,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剜去了。
护士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柔和下来:“迟医生去查房了,他说你醒了就去花园等他——你们昨天还说要一起种铃兰呢。”她放下药盘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绳结是雾镇常见的平安结。
沈砚掀开被子下床,走廊的玻璃窗映出他的影子:白大褂,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戒面的纹路像两个缠绕的齿轮。迎面走来的护士都笑着打招呼,叫他“沈医生”,没人提副本,没人说执线者,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花园里的茉莉开得正盛,石凳上放着本摊开的笔记本,字迹是迟叙的:“3月17日,给沈砚的生日惊喜——在办公室种满铃兰,他说过喜欢干净的花。”笔记本里夹着张门票,是“无人问津博物馆”的特展券,日期是1947年3月17日。
“在找我?”迟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捧着盆铃兰,耳后的痣被阳光晒得发红,“头还疼吗?昨天你为了抢着帮我搬标本,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把花盆放在石桌上,指尖划过沈砚的额头,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沈砚的呼吸突然一窒,迟叙的指尖没有温度,像碰在玻璃上。他想起沙漠石碑前的画面,想起那把刺向自己的折刀,可眼前的迟叙笑得那么温柔,眼里的关切真实得让人想哭。
“我们……”沈砚的喉咙发紧,怀表的位置空空的,那里本该有块金属硌着皮肤,“我们真的是医生?”
迟叙的笑容淡了些,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是两人在医院门口的合影,背景里的梧桐树上,挂着块牌子:【精神病院一区】。“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把怀表塞进沈砚手里,“上次你说我们是‘共生者’,差点被送进隔离区,忘了?”
怀表的金属壳冰凉,沈砚翻开表盖的瞬间,系统提示像冰锥般刺入脑海:
【当前副本:记忆疗养院
规则1:所有玩家将被植入“合理身份”,与环境完美融合
规则2:质疑自身身份者,将触发“清醒测试”
规则3:三次测试失败,意识将永久困于“理想人生”】
怀表突然发烫,照片上的医院背景开始扭曲,露出下面的齿轮纹路。沈砚抬头时,迟叙的白大褂袖口渗出暗红的血,滴在铃兰花瓣上,花瓣瞬间蜷缩,露出底下的金属骨架——是齿轮坟场里的机械花。
“测试开始。”迟叙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他的脸在阳光下层层剥落,露出青铜色的面具,“问题1: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沈砚的指尖捏紧怀表,碎片记忆在脑海里冲撞:雾镇花田交握的手,梦境副本里发烫的缝合线,沙漠石碑前迟叙胸口的血……这些疼痛如此真实,比眼前的“理想人生”更像活着。“是会痛的牵绊。”他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青铜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冷笑,迟叙的身影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举着折刀刺向他,另一个挡在他身前,后背的红线绷断,溅出的血滴在沈砚手背上,烫得像火。“问题2:你愿意留在没有疼痛的世界吗?”
怀表链突然从虚空中弹出,缠上沈砚的手腕,链扣上的“砚”字刻痕正在发光。沈砚看着两个迟叙,突然笑了:“如果没有痛,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拽过举刀的迟叙,将折刀按在对方胸口,“你不敢真的刺下去,因为你怕我疼——这才是我们。”
举刀的迟叙瞬间化作齿轮,挡在身前的迟叙胸口的血洞正在愈合,耳后的痣恢复了温度。系统提示的猩红字迹开始闪烁:
【第二次测试通过,最终测试:找到“清醒者”】
花园的铁门突然打开,陈默穿着护工服推着药车走来,他的军哨别在胸前,哨口对着沈砚的方向。“沈医生,该吃药了。”他的笑容和护士如出一辙,药杯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银光,“迟医生说你今天状态不好,加了点‘稳定剂’。”
沈砚看着药杯里的倒影,里面的自己戴着镣铐,而陈默的护工服袖口,露出半截编号牌:79。“稳定剂是给执线者的养料,对吗?”他突然将药泼在地上,液体渗进泥土的瞬间,花园的地面裂开,露出底下的玻璃罐,罐里泡着无数个“沈砚”和“迟叙”,都穿着白大褂,笑得温和。
陈默的护工服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军装,他将军哨塞进沈砚手里:“母亲留的信里说,疗养院的院长是第一任共生者的意识体,他把自己困在这里,就是为了证明‘无痛共生’存在。”他指向医院顶楼的钟楼,“但他忘了,没有痛,爱就成了假的。”
钟楼的指针突然指向三点十七分,发出悠长的鸣响。沈砚抬头时,迟叙正站在钟楼顶,白大褂在风里展开,露出后背的红线——这次没有绷断,而是缠成了完整的环。“上来。”他的声音穿过鸣响,带着真实的温度,“最后一步,需要我们一起走。”
系统提示的最后一行字缓缓消失:
【最终提示:所谓理想,不过是不敢面对真实的借口】
沈砚冲向钟楼时,怀表突然自动修复,表盖内侧的照片终于完整:他和迟叙站在沙漠石碑前,背后是研究所的废墟,手里的半块玉佩拼在一起,刻着“共生”的地方,多了道新鲜的刻痕——像道愈合的伤疤。
而钟楼顶的迟叙,正举着折刀,在自己的左胸刻下什么。沈砚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看见那道新鲜的刻痕,与自己怀表链上的“砚”字,一模一样。
“这次,痛是真的。”迟叙笑着伸出手,掌心的血与沈砚的混在一起,“所以我们也是真的。”
钟楼的鸣响还在回荡,疗养院的幻境开始崩塌,露出底下的金属骨架。沈砚握紧那只带血的手,突然明白这个副本的温柔陷阱——最可怕的不是血腥的死亡,是心甘情愿困在虚假的美好里,把彼此的疼痛,当成可以丢弃的负担。
而远处的废墟尽头,隐约能看到座熟悉的修表铺,风铃正在响,像在等他们回家。只是这次,沈砚的怀表链上,多了道新的刻痕,摸上去有点疼,却真实得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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