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铺的木门被推开时，风铃的脆响突然卡在半空。迟叙和沈砚同时转头，看见门外站着个穿粉色卫衣的女生，她手里抱着个缺了只胳膊的熊玩偶，卫衣帽子上别着枚金属牌，编号是“13”——这个数字在游戏里从未出现过。
“打扰了！”女生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突然吹了声口哨，“啧啧，刚从哪个副本出来？看这紧握的小手，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啊。”
沈硕没有理会她，眼神却带着警惕：“你是谁？”
“我叫林小满，职业是玩偶修复师。”女生把熊玩偶往柜台上一放，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串铃铛手链，铃铛响时，修表铺墙上的挂钟突然倒转了半圈，“也是刚通关‘玩偶墓地’的玩家，系统说这里有新副本入口，看来没骗我。”
她指了指铺子里那台老式座钟，钟面玻璃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欢迎进入副本——玩偶医院，本次玩家共3人，请在10分钟内抵达指定地点】
“3人？”沈砚挑眉，视线落在林小满怀里的熊玩偶上，“算上你的熊？”
“它叫大灰，是我的‘装备’。”林小满拍了拍玩偶的脑袋，玩偶的玻璃眼珠突然转了转，吓得沈砚往迟叙身后缩了缩。迟叙顺势搂住他的腰，低声问：“怕这个？”
“谁怕了！”沈砚嘴硬，却把脸埋在迟叙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它刚才瞪我。”
林小满笑得直不起腰，手链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放心，它只瞪坏人。不过说真的，你们俩这氛围，比我修复过的百年玩偶还黏糊。”
迟叙没接话，只是从工具柜里翻出两把折叠刀，递给沈砚一把：“等下跟紧我。”沈砚接过刀时，指尖碰到迟叙的掌心，两人都愣了下，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耳根却同时红了。
座钟突然发出齿轮断裂的脆响，表盘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三张病历单。迟叙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张，上面写着“患者：迟叙，症状：左胸贯穿伤（愈合中），主治医生：白”，右下角的日期是1999年9月10日——正是他们修正过的记忆齿轮上的日期。
“看来副本和我们的过去有关。”迟叙的脸色沉了沉，发现沈砚的病历单上写着“症状：记忆紊乱，时常看见不存在的白裙女孩”，而林小满的单子最奇怪，只有“症状：玩偶拟人化”几个字。
“白医生……”沈砚的指尖发颤，他想起母亲日记里提到过的同事，“我妈日记里写过，疗养院有个姓白的医生，后来突然失踪了。”
话音未落，座钟里飞出三只纸鹤，纸鹤展开后变成地图，指向街角那栋爬满常春藤的白色建筑——从修表铺望过去，那建筑的窗户像一只只黑色的眼，正死死盯着他们。
“走吧。”迟叙牵起沈砚的手，林小满拎着大灰跟在后面，手链铃铛响个不停，倒冲淡了不少阴森气氛。路过街角面包店时，林小满突然停下：“等等，规则没说不能买吃的吧？”
她冲进店里买了三袋草莓大福，塞给迟叙和沈砚各一袋。沈砚咬了口，草莓酱沾在嘴角，迟叙想都没想就伸手替他擦掉，指尖擦过唇瓣时，两人都僵了下。林小满在旁边啧啧称奇：“我说，你们俩是在拍偶像剧吗？”
玩偶医院的大门是两扇旋转门，门上贴着张泛黄的告示：【本院规定：1. 晚上10点后不得进入儿童病房；2. 禁止触摸医生办公室的玻璃柜；3. 若听到玩偶哭泣，需立刻用红线缠绕其头部；4. 请相信白医生的话】
“第四条和疗养院的规则7相反。”沈砚把大福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看来这个白医生有问题。”
走进大厅时，一股福尔马林混着草莓香精的味道扑面而来。前台的护士站里空无一人，只有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玩偶，玩偶的脖子被缝了又拆，线头处渗着暗红色的棉絮，像凝固的血。
“登记。”玩偶突然开口，声音是用磁带拼接的，刺耳得像指甲刮玻璃。林小满掏出病历单时，大灰突然从她怀里跳出来，扯住玩偶的护士帽，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人类手指骨。
“我去！”沈砚吓得往迟叙怀里钻，迟叙搂住他的力道紧了紧，却对着林小满挑眉，“你这装备挺厉害。”
“那是，它可是吃着怨灵碎片长大的。”林小满把大灰抱回来，拍拍它的背，“别调皮，吓到我未来的‘嫂子’了。”
“谁是你嫂子！”沈砚炸毛，却被迟叙按住脑袋揉了揉，那句“别闹”里带着藏不住的宠溺。
护士玩偶在登记本上写下“307病房”，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在刮皮肤。沈砚注意到登记本上前几页的名字都被划掉了，只有最后一行写着“白裙女孩，2000年3月12日，转院”，墨迹是新鲜的，像是刚写上去。
“307病房在三楼。”林小满指着楼梯间，那里的扶手缠满了白色绷带，绷带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字，凑近看才发现是“救救我”。
上楼时，沈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发现是只断了腿的布偶猫，猫的眼睛是用纽扣做的，其中一颗掉在地上，滚到迟叙脚边。迟叙弯腰去捡时，布偶猫突然张开嘴，露出尖牙咬向他的手腕——沈砚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推开他，自己却被猫爪划到胳膊，留下三道血痕。
“沈砚！”迟叙扶住他，眼里的慌乱藏不住，从口袋里掏出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替他消毒，“说了跟紧我，怎么总不听话？”
“我这不是没事吗。”沈砚嘟囔着，却任由迟叙替他包扎，甚至在对方碰到他伤口时，故意瑟缩了下，看迟叙紧张的样子偷偷笑了。林小满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我说二位，虐狗能不能分场合？这猫玩偶快爬起来了。”
那只布偶猫果然拖着断腿往楼梯上爬，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林小满突然想起规则3，从包里掏出红线，大灰跳过去按住玩偶，她三下五除二把红线缠在猫头上，哭声戛然而止，玩偶的眼睛变成了黑色的空洞。
“搞定。”林小满拍拍手，突然指着沈砚的胳膊，“你的伤口……”
沈砚低头，发现被猫爪划伤的地方，血珠正凝成小小的蝴蝶形状，和在疗养院地下室看到的银色蝴蝶一模一样。蝴蝶飞起来，停在迟叙的胸口，化作一道浅淡的疤痕，和他旧伤的位置完全重合。
“这是……”迟叙的指尖抚过疤痕，那里传来熟悉的温热，像沈砚的呼吸落在上面。
“看来你们的羁绊能在副本里用啊。”林小满啧啧称奇，手链的铃铛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快走，三楼有东西过来了。”
307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迟叙推开门时，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涌出来，病房里摆着三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玩偶——迟叙玩偶的左胸有个破洞，沈砚玩偶的脑袋歪在一边，林小满的玩偶怀里抱着个迷你版大灰。
“这是……我们的替身？”沈砚皱眉，伸手想碰自己的玩偶，却被迟叙拦住。迟叙指了指玩偶的枕头，那里压着张处方单，上面写着“每日三次，服用‘记忆胶囊’，主治医生：白”。
“记忆胶囊？”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药瓶，“我通关时捡的，说是能看到玩偶的记忆，你们要不要试试？”
迟叙刚想说“小心”，沈砚已经倒出一粒胶囊吞了下去。下一秒，他突然捂住脑袋蹲下身，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白裙女孩躺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手术刀，男人的胸牌上写着“白”，而他的脸，和迟叙有七分像。
“沈砚！”迟叙抱住他，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白色，像疗养院护工的黑洞，“你看到了什么？”
“白医生……是你？”沈砚喃喃自语，突然抓住迟叙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肤，“是你给院长女儿做的截肢手术？”
林小满的铃铛手链突然炸裂，大灰跳到沈砚的玩偶上，扯下玩偶的衣服，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照片——年轻的白医生抱着个婴儿，婴儿脖子上戴着的银锁，和沈砚怀表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不是你。”林小满指着照片，“但他和你有关系。”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胶囊的效力让他想起被遗忘的画面——母亲日记里夹着的全家福，照片上除了父母和年幼的自己，还有个站在角落的年轻医生，胸牌上的“白”字清晰可见，眉眼间和迟叙像得惊人。
“他是……你父亲？”沈砚的声音发颤，迟叙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确实有个从未谋面的叔叔，父亲说他年轻时在疗养院当医生，后来失踪了，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他戴着金丝眼镜，胸牌上写着“白”，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三粒胶囊和一把手术刀，刀刃上沾着银色的粉末——和记忆齿轮的粉末一模一样。
“该吃药了。”白医生的声音温和，却让迟叙想起钟表匠的齿轮摩擦声。他把胶囊递给迟叙时，沈砚突然扑过去打翻托盘：“别信他！他是院长的帮凶！”
胶囊落地的瞬间，病房里的玩偶突然活了过来。迟叙玩偶扑向迟叙，左胸的破洞渗出黑色的血；沈砚玩偶扯住沈砚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只有林小满的玩偶被大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砚！”迟叙一脚踹开自己的玩偶，转身去拉沈砚，却被对方猛地推开。沈砚的眼睛还泛着白，显然被记忆胶囊的副作用影响了：“别碰我！你和他一样，都在骗我！”
“看着我！”迟叙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抬头，额头抵着额头，像在废弃医院时那样，“我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你说过，我们扯平了，要并肩走下去。”
沈砚的眼神渐渐清明，看到迟叙眼里的慌乱和心疼，突然想起回廊里那个吻，想起修表铺里加双份糖的牛奶。他反手抱住迟叙，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没事。”迟叙的手抚过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玩偶，“我在。”
林小满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红线都缠成了团：“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打怪？我的大灰快摁不住了！”
白医生突然冷笑起来，手里的手术刀变成了把锯子，锯刃上还沾着细小的骨头渣：“看来记忆还是没清理干净……那就只能像处理院长女儿那样，把你们的‘记忆’彻底锯掉了。”
他举着锯子冲向沈砚，迟叙想都没想就挡在前面。锯子落下的瞬间，沈砚突然想起规则3，掏出红线缠住白医生的脖子——红线接触到他皮肤的地方，突然冒出白烟，白医生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布满缝合线的机械骨架。
“原来是个玩偶医生。”林小满恍然大悟，让大灰扑过去咬住骨架的关节，“这种类型我最擅长修了——直接拆了就行！”
三人合力扯断白医生的机械臂时，整个病房开始震动。墙上的日历飞快翻页，最终停在2023年9月10日，和修表铺的日期重合。白医生的残骸里滚出个齿轮，齿轮上刻着“白医生，第74次修复失败”。
“又是74次。”沈砚看向迟叙，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疤痕，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看来你的叔叔也被困在轮回里。”
林小满的手链突然发出柔和的光，系统提示音响起：【副本第一阶段完成，奖励：记忆碎片x1。下一地点：儿童病房，请在午夜前找到“白裙女孩的玩偶”】
病房的门变成了镜子，镜子里映出儿童病房的景象——无数个白裙女孩玩偶挂在天花板上，每个玩偶的胸口都缝着块怀表，表针指向不同的时间，其中一块正是沈砚怀里的那枚。
“看来最关键的线索在那里。”迟叙握紧沈砚的手，这次两人都没有躲闪。沈砚抬头时，正好对上迟叙的目光，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并肩前行的笃定。
林小满抱着大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掏出手机：“别动，我拍张照。等出去了给你们打印出来，比百年玩偶还珍贵。”
沈砚的脸又红了，却故意往迟叙身边靠得更近，声音里带着笑：“拍吧，记得开美颜。”
镜子里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儿童病房的哭声隐约传来，像无数根细针，刺向三人的耳膜。但这次，沈砚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身边的人会握住他的手，陪他走过所有黑暗——就像过去的74次轮回里，从未改变过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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