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从天而降,将他烧成了灰烬,他与旁人有何区别?大概是缠绕在身上的蓝色弧光。
急促的铃音化身血腥的催命符,一团又一团炙热的火落了下来,无数蓝光便在这火中悄声偃息。
楚迪后怕地看着这一幕,刚刚平复的心跳瞬间剧烈起来。
“那些蓝光会传染!顾大哥,我们怎么办啊?”
火团无止无休,拥挤在大门处的人群终于躁动起来,可挤在那儿的人简直太多了,被缠绕着蓝光的人一碰,就像瘟疫一样,成片成片地感染。
麻木的灵魂是蓝光最好的温床,它毫不费力就深深扎根在这片贫瘠又破碎的土壤,当火从天而降,它便和这副身躯里的灵魂一同烧成灰烬。
罗盘化身屏障,将所有危险拦在浅色的流光外。
慌不择路的身影径直撞在屏障上,发出的声响几乎能让骨头碎裂,滚烫的火追了过来,从脚底升起,以他的全部为养料供养己身,火苗蹿到了头顶,缠绕在他身上的蓝光愈发耀眼。
楚迪咽了口唾沫,隔着一层屏障都能感受到那股足以融化肌肤的热浪,可被火焰吞噬的那个人却依旧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
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疼痛,恐慌,害怕,他统统感觉不到,火焰越来越盛,他只看着自己焦黑一片的骨节蜷缩着烧成了灰,连同他整个人落进满地的灰色里。
火光遮盖了天空,在最后的铃音里,铺天盖地的火不分彼此将校舍烧得一干二净,长达三分钟的铃音结束,这片空地上除了顾亦怜和楚迪两人,再没有任何东西。
大门无声开启,为最终存活下来的人宣告胜利。
楚迪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与人类外形相似的生物死在眼前,即便他是系统,也会觉得残忍。
顾亦怜收起罗盘,一声很浅的叹息后迈开脚步:“门开了,抓紧时间。”
楚迪沉重点头,踏出屏障的范围地面上没有厚重的灰,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净,同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走出大门回身望去,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现在校舍的每一扇窗口,麻木空洞的眼睛一直一直望着他们。
大门吱呀一声上了锁,他们依旧望着,目光似能凝固时间。
门内是焚身浴火的地狱,门外是可望不可及的天堂,他们注定是地狱永恒的囚徒。
离开校舍的范围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变化,天地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一条褐色的小路延伸至无尽远。
楚迪平复好了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沉重:“这条路我们要走吗,梧木会在路上吗。”
顾亦怜:“不用担心,既然来了这,就不怕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楚迪松了口气:“好,我会时刻注意的。”
两人踏上了弥漫着寂静的小路,大约走了十分钟,突然听到了巨大的咚咚声,这声音极具穿透力,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一下下敲着土层。
沉闷却又无法忽视。
楚迪看了眼镇定自若的顾亦怜,悄悄将心放回肚子里:“顾大哥,我们去看看?”
“嗯,走吧。”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方才还空无一物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叠在一起的球形生物。
每一个都有一层楼之高,圆滚滚的身形理应柔软可爱,可放在这,却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球面转了过来,三张简笔画的面孔对着他们,两个黑点,一个向上弯起的二分之一半圆,这便是面孔上的全部。
代表微笑的表情出现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怎么看都觉得不合理。
楚迪庆幸自己没有巨物恐惧症,不然这会他一定会很惨。
路被球形生物挡着,难道要击败它才能过去?
顾亦怜往前走了一步,规律跳动的球形生物猛地盯住他,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咚咚咚的声音十分刺耳。
顾亦怜思索片刻退了回去,球形生物像是失去了目标,瞬间安静下来,只维持着规律的跳动。
楚迪一时目瞪口呆:“这......是不是只要我们不踏出某个范围,这家伙就看不到我们?”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可这样的话,我们还能过去吗?它这么大,肯定很重,被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亦怜:“那就绕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得找东西吸引它的注意力。”
“绕过去?”楚迪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哼哼,我有办法吸引它的注意。”
他扯出一缕半透明带一点点粉的造化之梦,揉了揉又扯了扯当头朝着球形生物盖了过去。
造化之梦闪了闪,一个与球形生物相似的圆球出现在道路一旁。
楚迪兴奋地搓搓手,这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使用“造化”的能力呢,他指挥着圆球跳了过去:“去!给它点颜色瞧瞧!”
圆球瞬间吸引了球形生物的目光,它在原地愣了两秒,气愤地咚咚咚跳了起来,可它三个加一起才和圆球一样大,就碰撞力来说,它绝对比不过更为圆润,更为庞大的圆球。
在它咚咚蓄力的时刻,圆球扬着脸就撞了过去。
Duang地一声,不甘的球形生物不出意外被撞飞了出去,顾亦怜和楚迪早就趁着两个巨物针尖对麦芒的时候跑了过去。
直到跑出能被“看到”的范围,楚迪才哼哼一笑:“看来副本的压制也没有那么厉害嘛,对造化之梦来说,简简单单。”
他得意洋洋地仰着脸,表情和圆球十分相似,可有时候啊,人不能太狂,至少不能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口出狂言。
话落没三秒,神气万分的圆球就被不知名力量制裁了,它被球形生物撞飞,啪唧一声落在了地上,整个球都被压扁了。
造化之梦恢复了原样,不情不愿飞回楚迪手中,消失前末端扬起,似乎朝着球形生物和天空竖了个中指。
楚迪嘴巴微张,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难道凤说的是真的,造化之梦真的要化形了吗?他忽然有点期待。
球形生物没了目标,重新安静下来,顾亦怜和楚迪早已走出它的攻击范围,它自然“看不到”两人,他们得以安全通过。
又走了好一会,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车,顾亦怜停下脚步,楚迪默默看着挠了挠头。
小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个男人,他伸出头熟捻地问路:“两位兄弟,你们知道冠以村怎么走吗?”
顾亦怜眉梢微动:“知道,正好我们也要去冠以村。”
男人更热情了:“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啊,那你们上来呗,我载你们一程,顺路嘛。”
在男人热情的邀请下,顾亦怜和楚迪上了车。
男人自称乐多,是回村子祭祖的,可他从九岁起就一直在外面生活,哪还记得回村的路啊,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迷茫的时候遇到了两个热心的“村民”。
在顾亦怜的指挥下,乐多居然真的开回了冠以村,他对两人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屋舍楚迪一脸恍惚,他跟在两人身后,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顾亦怜。
怪不得人家曾经是主神呢,这观察力简直比他这个系统都要厉害。
乐多一路自来熟地攀谈,顾亦怜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这个村子一直以来都信奉一个能够保佑五谷丰登的五谷神,又比如,乐多这次回来祭祖并不是祭祀自家的先祖,而是祭祀村子里所有寿终正寝,埋葬在寿山脚下的老人,还有那个十分灵验的五谷神。
路上顾亦怜也给他们两人想好了新身份,少小离家,事业有成后回来祭祖的村里人。
乐多完全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甚至还表示要是他们没有住处可以先住到他家。
顾亦怜自然没有拒绝,三人进了村,走到寿山脚下看到了一个灵堂。
里面的人披麻戴孝,在呜呜的哀乐声中哭得肝肠寸断。
乐多领了三套丧服,麻利地穿好,扭头看着他们。
顾亦怜无所谓,很快就变成了一身白,楚迪有点不愿意,但这会也做不了选择。
看到两人穿好,乐多开心地笑了:“瞧,多合身啊,咱们都不是村里长大的,跪拜和哭丧的活还轮不到我们呢,站一旁看着就行了。”
三人站在一边,和许多从外地赶回来的青年人一起肃穆地绷着脸。
哭得差不多了,吹乐曲的人和哭丧的人都被请了下去,一个头上插着玄黑色羽毛的灵媒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四五十岁,周身的气息深沉又神秘,周围的人都喊她灵婆婆,神情恭敬甚至都不敢抬眼。
顾亦怜注意到她头上的羽毛,准确的说,是坠在羽毛尾端一块小小的木牌。
楚迪抽风似地眨着眼,朝他使着眼色。
顾亦怜眯了眯眼,忽地有些无语:“我看到了。”
楚迪这才停止了眨眼,乖乖站在一边。
乐多忽然扭头:“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他好奇灵婆婆怎么会这么受敬重。”
乐多怪异地看了眼楚迪:“他在村里的时候没见过灵婆婆吗?”
顾亦怜:“他在村外出生,这是第一次回来。”
乐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直都是你和我交流。”
灵婆婆摆出了做法事要用的工具,乐多也不敢再小声说话,恭敬低下了头。
万众瞩目的灵婆婆拿起一把镶满红宝石的刀,浸在一杯金色的液体里,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咒语,几秒后她大喝一声,割破了自己手掌。
她的血居然是淡粉色的,顺着刀尖滴在金色的液体里,瞬间变成了浓郁的紫。
灵婆婆更大声念起了咒语,晦涩的咒以极快的速度说出,没人能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念完了咒,灵婆婆闭眼静了片刻,拔出头上插着的羽毛,尾端朝下,一寸一寸浸润在紫色的液体中。
羽毛被水充盈,灵婆婆用羽毛在空中勾勒出承接神明的桥梁,一个披着金光的虚影从桥梁上缓步而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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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精神病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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