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叩叩”两声很轻，仇木槿看向窗户。
下一瞬间，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黑色的身影擦过缝隙矫健落地。
黑衣人恭敬的站到他面前，开口道：“师父。”
“任务完成了？”仇木槿收起剑，在看到她点头之后，继续道，“他来了，你可以去见见。”
黑衣人眼睛一亮，抱了抱拳，“谢谢师父！”
仇木槿：“去吧。”
“是！”
*
“你还好吧？”林越山有些心虚地开口，“我就说这床太小了吧！”
杨焕：“……”
在他睡梦中被林越山压倒而做噩梦吓醒之后，又在下一秒被他一脚差点踢下床。杨焕在被踢之下，手下意识一甩，把林越山给打醒了。
所以，此时呈现在林越山眼前的，就是杨焕半个身子差点掉下床的模样。而自己却大喇喇的占了大半个床。
他连忙把杨焕拉了上来，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此时他才发现少年满额头的薄汗，连忙拿过扇子用力扇了两下，“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杨焕想起梦中的场景，眼神暗了暗，“有一点热。”
“确实热。”林越山多扇了几下，“起来洗把脸吧。”
杨焕道：“好。”
下午的阳光猛烈又炙热，林越山刚打开门，就看见院中似乎闪过一抹黑色的人影。他的脑中瞬间拉响了警铃——
有刺客？！
“有刺客！”林越山朝屋内大喊一声，瞬间退回屋内，嘭地关上门。
然而下一刻他一回头，就看见那黑色的人影，直接出现在了屋内，他的面前。
那人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出现，他一回头差点撞在一起，林越山猛地后退一步，瞬间心若擂鼓，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下一刻——
“放开他！”是杨焕冰凉的声音。
“咻”的一声，一只飞镖几乎贴着黑衣人的脸颊擦过，她回头瞪了杨焕一眼。
杨焕看到来人的脸，瞬间放松了下来，神情不悦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林越山一听，才意识到，这人不是刺客。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小个子的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清秀，还，还有点眼熟？
林越山惊喜地喊出眼前人的名字：“你是黄月婵？”
黄月婵立刻笑脸盈盈的回道：“是啊，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林越山瞬间放松了下来，感慨道，“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时候来的？”杨焕沉着脸放下手中的剑，走到了林越山的身边，把他拉了过去。
黄月婵：“小山哥，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哪大了？都还没成年。”林越山快速在脑子计算了下时间，小姑娘年纪应该和杨焕差不多大。
黄月婵嬉笑了两声，已经全然看不出当初那个自闭抗拒别人靠近的模样。身形虽然娇小却不瘦弱，还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只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越山好奇的问道。
杨焕却开口说道：“她是舅舅的关门弟子。”
“诶？”林越山惊讶，“你竟然拜他为师了？”
“拜我为师如何？”身后传来开门声，仇木槿凉凉的开口，“云奴，小婵，该练武了。”
“哥，你再休息会。”杨焕只好无奈地站起身，林越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好好练。”
林越山知道仇木槿心底对于复仇的急切，也知道杨焕和他一样想复仇，所以他没有阻止他舅舅严酷的训练。
只是在他每次训练之后，给他准备更丰盛的晚饭。
“你不准叫他‘小山哥’！”和黄月婵擦身而过的瞬间，杨焕咬着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黄月婵瞥了他一眼，轻哼了声，不搭理他。
林越山看着少男少女“有说有笑”的背影，欣慰的一笑。
也算是有一个同年龄段的朋友了。
“好好练哦！”他朗声叮嘱。
“知道了。”
*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在林越山即将离开的那天，德丰帝却突然驾到。
那是天气难得凉快的一天，林越山正在院子内优哉游哉的扇着扇子吃着瓜，曹清溪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林越山淡定地问道。
“陛……陛下到了！”曹清溪气喘吁吁地说道。
林越山：“！！”
“他怎么突然来了？”
杨焕站起身，上前安抚住林越山，“来就来吧，我们不用管。”
曹清溪一急：“不，不用出去接驾吗？”
杨焕摇了摇头，“我住的这么偏，等接收到消息再过去，也要些时间。”
往年德丰帝都会提前让太监宫女提前来行宫打扫、布置，这次突然前来，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住的地方本来就偏，也没几个人关注他，所以他还有时间收拾。
林越山和曹清溪一起，把屋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品全部藏了起来。杨焕去换了一件略显陈旧的衣服。
听着院外越来越近的嘈杂声，显然是有人忙碌了起来。行宫除了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平时几乎没有人来，这里的宫人自然不会打扫的太用心。
“哥，我过去了。”杨焕站在林越山面前，说道。
林越山给他整理了下衣襟，换了身衣服，眼睫下垂，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瞬间变成了个一看就阴郁不受宠的皇子形象。
“小心点。”他叮嘱。
杨焕：“嗯，我知道。”
看着杨焕的背影消失，林越山又开始发愁了。还好仇木槿和黄月婵前两天已经离开，只是他却不好走了。
他往年都是避开皇帝来的这些日子，或者在他要来之前离开。
难得这次撞上了，希望不要出意外吧，大不了他就整天躲在屋子里，躲到德丰帝离开为止。
看着窗外要落不落的太阳，林越山叹了口气。
*
“陛下，四殿下前来问安了。”皇帝寝宫内，太监总管邓永接过手下小太监的消息，恭敬地对着德丰帝询问道，“是否要让四殿下先回去？”
邓永小心地觑着德丰帝的脸色。这几年德丰帝在行宫的每天，四皇子都会准时来请安，只是从来没有被接见过。偶尔会被允许四皇子跟着季少傅读书，已经是德丰帝格外开恩了。
只是最近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打得火热，德丰帝最近的心情实在欠佳，才会提前来行宫避暑……
德丰帝神色不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吧……等等。”话说了一半，他又一转，“让他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杨焕垂首进来，看了德丰帝一眼，就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
德丰帝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子。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
“抬起头来。”德丰帝低沉的声音传来。
杨焕怯怯地抬起头。
德丰帝恍惚了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故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透过杨焕的眼睛，德丰帝似乎看到了那个女人双眼泣血的模样，声声凄厉地质问着他，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罢了！
“父皇？”眼见德丰帝喊他抬头之后，却迟迟没有动作，杨焕装作疑惑地喊他一声。
德丰帝的手一抖，手中的茶盏晃出了一滴水，瞬间唤回了他的神志。
再看向杨焕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不悦，“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想让别人以为我们皇家苛待皇子吗？”
嘭的一声，茶盏摔在杨焕的身侧，崩裂的碎片划过杨焕的眉骨，留下一道血痕。
“陛下息怒！”邓永也不知道德丰帝怎么会突然发怒，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地。
这几年，德丰帝的脾气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父皇息怒。”杨焕也同样深深拜伏下去，语气平静。
德丰帝看向杨焕，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眼前一阵阵眩晕，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额头。
邓永在下首偷看了一眼，发现德丰帝的状态不对，脸色大惊。也顾不得皇帝并没有喊他起身，焦急地爬起来跑过去，给德丰帝按揉额头的同时，大喊着：“请太医，快请太医！”
“不用。”德丰帝皱眉阻止他，“去殿外跪着。”
杨焕应了声是，起身走到了殿外，下跪。
邓永看着门外灰扑扑的身影，在心底叹了口气。四皇子在行宫过得什么日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只是，他并不知道，德丰帝为什么会因为一身衣服，就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身衣服，可能是四皇子目前最好的一身行头了……
德丰帝在感觉到额头的疼痛稍缓之后，才抬头看向门外跪着的少年。
身姿挺拔的背影，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小孩的模样。在德丰帝的记忆中，杨焕永远是穿金戴银的富贵小孩模样，如今却穿着陈旧暗淡的衣服，一看就是洗了无数遍的后果……
当然，他也知道，这结果是德丰帝自己造成的。
额头似乎又痛起来了，德丰帝难耐的皱了皱眉，“跪远点，不要在朕面前碍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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