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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十日温情(四)

店小二走了以后,谢久情绪就一直很低落。鹤不留递过一个馒头给他,他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表示让仙师自己吃。鹤不留不知道这少年的心事,还以为他是在生翠竹的气,所以才不吃他的东西。鹤不留心想反正还有糕点备着,谢久饿了可以吃糕点,于是便独自享用起了手中的馒头。

夜幕低垂,敞开的窗台外,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谢久静默无言,目光却落在对面的窗台下,那个正坐着安静吃馒头的人身上。

鹤不留哪里知道,其实谢久气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气自己没有那店小二细心,没有他那么体贴关怀仙师。他一直享受着仙师的关心,却没有回馈一点关心给仙师,连一句简单的饿不饿?累不累?都没问过。他原以为仙师的偏爱是唯一的,可他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对他好只是因为仙师本来就很好,仙师对每个人都怀有同样的善意。可同样被仙师关心,店小二还可以帮仙师拿被褥,给仙师热馒头,可他呢?他什么也做不了,不仅什么也做不了,还只会让仙师操劳。

谢久从鹤不留身上移开视线,低垂着眼眸,眸中渐渐黯淡。

仙师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仙师心里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店小二?

谢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听到鹤不留轻声唤了他几次,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才抬头看到已然站在自己面前之人。

“仙师……”谢久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阿久,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鹤不留问,“是不是还在生气阿竹方才所言?”

“没有。”谢久看着他,“我只是……”

谢久心想,我只是害怕您不喜欢我了。

可他却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只是感谢仙师对我这么好。”

继而,谢久又认真地看着他说,“仙师,等我手好了,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鹤不留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阿久,我都说了,我帮你治伤是自愿的,未曾想过让你报答。”

“况且你我有缘,治伤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有缘?”谢久问。

“是啊,有缘。”鹤不留看着他浅笑,“不然你那时为何偏偏走到了我身边来呢?”

谢久笑而不语,因为那时他觉得仙师像极了他梦里那个救他的仙人。

“好啦,睡吧阿久。”鹤不留转身弯腰抱起了刚才被扔在地上的那一床被褥,他将被褥铺在床边的地上。

谢久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铺床。

谢久心里欢喜,仙师是在给他铺床吧?他今晚可以睡在仙师旁边?

“今晚我睡这里守着你。”鹤不留站着指了指已经铺好的地铺,“你双手不便,夜里需要喝水或如厕,也好有个照应。”

“那怎么行!”谢久急得差点跳起来,“怎能让仙师睡地上,我睡地上就好。”

“阿久伤成这样还想睡地上?骨头再错位怎么办?”

“可是……”

“没有可是。”鹤不留难得强硬,“你现在是病人,听我的安排。”

谢久抿紧嘴唇,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两人僵持片刻,鹤不留先软下态度:“这样吧,等你伤好些,想睡哪儿都行。今晚就听我的,好吗?”

“好吧……”谢久弱弱地说。

他心里郁闷,他又让仙师睡在地上了。

谢久被鹤不留揽着肩膀,带至床榻边。虽心有不愿,谢久却还是顺从地坐于床上。鹤不留帮他脱了鞋,待谢久乖乖躺下后,又细心为他掖好被角。

谢久躺下后,鹤不留一挥手,熄灭了所有的蜡烛,只留下一盏小小的油灯。房内顿时陷入半明半暗之中,月光透过那扇敞开的窗台洒落一地银辉。

“仙师。”黑暗中突然传来谢久的声音。

“怎么了阿久?”鹤不留回头看他,“是需要什么吗?”

“谢谢。”

鹤不留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睡吧。”

鹤不留躺在地铺上,听着床上人轻微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没想到受人之托来到这青林镇,还能碰见被凶煞星照拂过的星命子。这个叫谢久的少年想来已是知道了自己“天煞孤星”的身份,他来历不明,可浑身上下却全是伤痕,想必受了许多非人的虐待。一般人若是遭受此等苦难,恐怕心性早已受损,但他却依旧保持着纯良的本性,懂得感恩图报,若能加以妥善引导,他定不会误入歧途。

可若能早些遇见便好,此时他已是身心俱疲,恐对这少年多有照顾不周之处。

鹤不留眼眸渐渐黯淡。

也不知能在他身边待多久,能照顾他到手伤痊愈吗……

谢久躺在床上侧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地上那个模糊的背影。鹤不留背对着他,肩膀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谢久感觉这一天真像做梦一样。从那个让他恐惧的地方逃出来后,竟然能遇见这么好的一个人。若不是谢二狗这次将他手打断,真想置他于死地,他恐怕还会继续待在谢家,不知何时才会挣脱黑暗。若真一直被关在那个小山村,被当狗一样锁在他们身边,他恐怕也不会遇见仙师。“祸兮福之所倚”他如今也算是否极泰来了吧。不过,能得遇仙师,他从不会感谢谢二狗,也不会感谢谢贵,他只感谢他自己。

原来只要愿意等,只要还活着,他也终能看到天明。

幸好,那时没从那山崖上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久迷迷糊糊将要入睡时,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呻吟。他猛地清醒过来,发现声音竟来自地上之人。

谢久轻轻起身,蹑手蹑脚下床走到鹤不留身旁,蹲下来看他。

“你们去哪……别走……”鹤不留闭着眼睛,表情痛苦,显然是在做噩梦,“爹……逸尘……别走……”

谢久心头一震。逸尘?他没听错吧?

是沈逸尘吗?白天听到的那个天下第一剑修?

“我没错……别走……别离开我……”

“别走……”

谢久害怕仙师突然惊醒,便不敢再听下去,连忙又轻轻躺回了床榻。只是这心里七上八下,恐再难睡着。

逸尘?会是沈逸尘吗?还是只是同名之人?

难道仙师认识沈逸尘?

他们为何要离开仙师?仙师为何说自己没错,仙师做了什么?

谢久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地上之人,只听他嘴里还念叨着“不要走”,被子被踢开了一半。就在谢久决定下床去叫醒他时,他却猛地坐起。

鹤不留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微弱的油灯下,他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未散的恐惧。

谢久见状立马闭上眼睛。片刻后,只听见仙师起身的动静,仙师好像朝自己走来了。

谢久紧张,难道仙师发现自己刚刚偷听他说梦话了?

可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刚才下床时被自己推掉的被子又重新盖回了他的身上。

仙师在帮他盖被子。

听着仙师脚步声慢慢远去,他便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他看到仙师缓步至那敞开的窗台边坐下。月色如水,倾泻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轮廓。仙师就这么独坐在窗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谢久看到他低下头,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仙师在哭?

谢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起来,光着脚朝窗边走去。

“阿久?”鹤不留听到动静,惊讶地看过去,“你怎么醒了?”

月光下,谢久清楚地看到了仙师脸上未干的泪痕。

“仙师……”谢久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鹤不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吵醒你了?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久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

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仙师……您还好吗?”

鹤不留没有答话。

过了许久,他平静地说:“不穿鞋冷,阿久,我先帮你把鞋穿上吧。”

“来。”他带着谢久坐回了床榻。

谢久垂眸看着眼前蹲着帮自己穿鞋的人,鼻子酸了起来。

不知为何,谢久总感觉仙师像是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熄灭。

他忍不住伸手想牵住仙师的衣袖。

害怕他下一刻就消散了。

可每每碰到仙师的衣角,谢久才记起自己的手根本牵不了。

“好啦。”鹤不留帮他穿好鞋后站了起来。

“仙师。”谢久急忙唤了他一声。

片刻后,他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轻声说:“能坐在我身旁吗?”

鹤不留的目光在少年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轻轻走过去,坐在了少年身旁。他双手轻撑着床,手指微微扣住床沿,垂着眼眸,面色却平静如常。

谢久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仙师的神情,他不由得抿了抿嘴。他知道仙师心里一定很难过,可他却不愿唐突询问仙师难过的原因。他记得仙师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旁人不该多问。”于是,他只能笨拙地想出一个笨方法来安慰仙师。

“仙师。”在寂静中,谢久突然开口,“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没等鹤不留开口,谢久便自顾自讲了起来。

“从前有个叫谢二狗的人,他特别信算命,每个儿子出生他都要找人来算命,大儿子被算出来以后会当官,他就给取名叫谢贵;四儿子被算出来没出息,他就给取名叫谢平;最小的五儿子呢,被算出来是个孤克六亲死八方的扫把星,你猜他取名叫什么?”

鹤不留沉默了一会儿,“不知。”

“谢粪。”谢久说。

“谢奋?”鹤不留想了想,“奋勇的奋吗?”

“不是,是粪土的粪。”

鹤不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谢二狗取名的水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那他后来没叫这个名字吧。”

“没叫,他娘给他改了名。”谢久说。

说到这里两人便都沉默了。

谢久想着这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仙师会不会已经猜出来就是他了。他感觉这个笑话可能不好笑,所以仙师才没有开心起来,于是他便想着再讲一个更好笑的笑话。

就在谢久绞尽脑汁思索另一个笑话的时候,寂静中响起了鹤不留的声音。

“那我也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鹤不留轻轻地说。

谢久看过去,发现仙师面色依旧平静如常,但目光却逐渐深远起来。

“从前有个人一出生就被算出命很好,大家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修为高强,希望他伏魔救世。可他却认为世间能者众多,并不缺他一个,故而行事随心所欲,常常未达要求,辜负了众多期望。”

“修士们都爱着素白道袍,他却偏爱穿青绿色的衣衫;修士们辟谷明心见性、提升境界,他却偏爱品尝那充满烟火气的凡尘食物,还一日三餐,餐餐不落;修士们研究法器、符咒,他却喜欢和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玩,还会自顾自地和它们说个不停;下雨时别人都想着用法力避雨,他却偏爱迎头接雨,甚至在雨中挥剑起舞;众修士都热衷于剑诀,期望与人一较高下,他却偏爱学习凌霄御风诀,因为他发现飞翔于天际时,能目睹许多令人惊叹的奇景……”

说到这,谢久发现仙师深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眷恋的柔情。

“长辈们天天都念叨他没走上正轨,却始终未加苛责。因为即使他处处与人不同,但好歹修为也算高强,所作所为也都是济世救人的正道之举,终归未失修真者的立身根本。”

“为何他如此不用功,修为也能高强?”谢久忍不住问。

“可能他天生命好吧,得了一种最易修行的体质。”鹤不留淡淡开口,“别人花十倍功夫才能提升境界,他用半倍精力便足矣。”

真的吗……谢久眼睛发亮。

要是他也能得这种体质就好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一个朋友说的。”说完,鹤不留顿了顿。

谢久看过去,发现仙师眼里蕴着温柔笑意,“那个朋友说,也许别人修的是无情道,他悟的是有情道。”

谢久闻言深思,何为无情道?又何为有情道呢?

“后来……”说到这里,鹤不留停了很久。

烛光下,谢久发现他的眼睛逐渐深邃起来。

“后来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探明这个秘密的真伪,他踏上了一条与所谓的大道分离的偏僻小路,做了一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事情。他始终没有做错,但无奈无人信他,因此,他为了做那些正确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

“是什么秘密?”谢久好奇。

鹤不留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秘密便是不宜宣之于口的,若有机缘,你日后自会得知。”

好吧……

谢久失落地撇了下嘴,压制住心里对这个秘密的强烈好奇,继续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鹤不留眼眸渐渐黯淡,“再后来……我也不知道了。”

四周又寂静了起来,鹤不留没在说话,就这么垂眸静坐着,一旁的谢久则静静地注视着他。

谢久觉得,仙师的眸子里本有一片星河,可总有一团浓重的云雾遮住了那片璀璨,让仙师本该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

过了片刻,他轻声唤道:“仙师。”

鹤不留看过来。

“您是不是认识这个人?”谢久问。

鹤不留看着他,没说话。

谢久想,若是提及不相识者的往事,情感必不会如此深受牵连。

除非,仙师认识这个人。

“我……”鹤不留目光凝滞,过了片刻,他移开视线,低垂着眼眸,淡淡开口,“不认识。”

不认识吗?谢久想,难道自己猜错了?

好吧,仙师说不认识那就一定是不认识。

仙师如此心善,会为陌生人动容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仙师为何会来这青林镇呀?”谢久问。

“来找季神医。”

“找季神医?”谢久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关切,“仙师身体有恙?”

“非也。”鹤不留目光柔和地投向他,“是来帮他女儿带些话给他。”

“仙师认识神医女儿?”

“嗯。”

“那为何神医女儿要您带话啊?她不愿见神医吗?还是离得远见面不方便?”谢久问。

闻言,鹤不留静默了片刻。片刻后,他开口轻声说:“都不是。”

“只是……没法再见了。”

谢久心里一堵。

没法再见了,是……死了吗?

谢久想起了白天在进医馆时,看见神医满眼落寞地看着一幅女子画像,难不成那就是他女儿?

“好了阿久,睡吧。”鹤不留站起身看着他,“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

服侍谢久睡下后,鹤不留回到地铺上闭目静坐。谢久起初还一直侧头看着他,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困倦,便悄然入了梦乡。

这一次,没梦见可怕的谢二狗。

梦见了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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