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久、裴晏清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那小男孩站在他们两个面前,一直满心欢喜地盯着他们两个。
“你叫什么名字?”谢久问。
“柳明。”
“仙师,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吗?”男孩看着面前坐着的两人问。
谢久启了启唇,没想好怎么答,裴晏清却抢先一步,笑眯眯地说道:“比好朋友还要好呢。”
“比好朋友还要好?”男孩挠头想了想,“那是什么?”
谢久皱眉看向裴晏清,裴晏清一脸无辜地看着谢久,而后又笑眯眯地转头看着那男孩,说:“你长大不就知道了。”
“瞎说什么?”谢久不悦。
裴晏清又一脸无辜地转头看向谢久:“师父,我什么也没说啊。”
听到“师父”两个字,那男孩终于恍然大悟,笑着说:“哦!原来是师徒!”
“可他是魔印,你是道印。”那男孩有些不解,怎么师父和徒弟不一样?
裴晏清有些意外看着面前这五六岁的孩童,“你还知道魔印道印呢。”
“对呀。”
“那你猜我们俩为什么不一样?”裴晏清故意逗他。
男孩认真想了片刻,最后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了,因为你们不是真师徒!”
裴晏清心思被戳穿,意外眼睛一亮,笑着鼓掌道,“哇,你也太聪明了!”
男孩被夸得挠脖子害羞笑着。
谢久冷冷看向身旁人,“你现在也不是外门弟子了。”
裴晏清心一凉,搬着凳子往谢久那边挪,紧紧靠着谢久坐下来后,抱着谢久的手臂,整个人黏在谢久身上,“不要啊师父……”
谢久皱眉推着他,“坐好,别贴着。”
哪知裴晏清根本不听,依旧紧紧黏在他身上,“不要啊,师父……”
男孩看着面前两个大人,笑了起来。
这两个仙师关系真要好。
忽然,男孩转身看过去,眼睛发光,蹦着喊道:“娘!”
谢久和裴晏清纷纷起身,朝蓉儿看过去。
蓉儿身着一袭艳丽红裙,衣带收紧了腰身,额间画了一抹红色花钿,柳叶弯眉衬着明亮的眼眸,红唇很是娇艳。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发髻间虽然没有配饰,却恰好突出了面容的美艳。
裴晏清欣赏着这美色,忍不住扬起嘴角。
谢久也是看呆了,这和刚开始那个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啊。
蓉儿走到两人对面不远处,对两人浅笑着,微微蹲身行了个礼。
谢久和裴晏清坐回凳子上。
蓉儿一袭红裙凭身段流转,时而旋身,时而扬袖,广袖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肆意飞舞。
谢久认真看着跳舞的蓉儿,他只觉得很美,明媚张扬,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眼。
可裴晏清望着蓉儿的舞姿,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会儿,忽然笑了笑,从袖中的乾坤袋里取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白玉琵琶。他将琵琶竖放在腿上,转轴后手指轻轻一拨,一阵清亮的乐声就像流水一般淌了出来。
谢久意外地看向身旁弹琵琶的人。
裴晏清嘴角扬着笑,指尖起落间,琵琶声时而明快如春日枝头的黄莺啼叫,时而缠绵似月下花前的眷侣私语,起落转合,刚好和蓉儿的舞步配上。
裴晏清注意到谢久的目光后,对他眨眼笑了一个,又是一脸求夸样。
谢久颇为欣赏地看了他片刻,又重新看向蓉儿。
蓉儿见裴晏清为自己弹琴,惊喜又感激,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越发明亮。她脚尖轻点地面,一个旋身,艳红裙摆一下子展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牡丹。乐声转急时,她便旋身疾舞,广袖翻飞如流云追月;乐声放缓时,她又垂眸低袖,腰肢轻扭似弱柳缠风。
一支舞跳完,她停下动作站定,微微喘着气,鬓边的碎发沾了层薄汗。她再一次微微蹲身向两位仙师行了一礼,而后走到两人面前。
谢久站起了身,嘴角扬着一抹笑,“姑娘跳得真好。”
裴晏清收起琵琶,起身笑着对她说:“姑娘,你本该如此耀眼夺目。”
“不知姑娘可愿赏脸去我晏清楼一舞?”
蓉儿微微睁大了眼睛,眼里发着光,有些激动,“晏清楼!京城第一酒楼!”
蓉儿意外地看着面前人,“你是……裴公子?”
“对呀。”裴晏清笑眯眯。
她最爱跳舞,她也不想自己的舞只在芙原城,只在勾栏跳,她想去京城,想去更大的舞台。更何况,她听闻晏清楼还有当今陛下的题字。
蓉儿嘴角扬着笑,声音里带着雀跃,“那……我再练练。”
裴晏清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玉佩。那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正面刻着一个金色的“裴”字。他笑着把玉佩递给蓉儿,“姑娘准备好,我可等着姑娘,一舞名动京城。”
蓉儿接过那玉佩,深深看着那枚玉佩,片刻后,她抬起头,笑着点头,“嗯!”
“既然是请姑娘去,那肯定得诚心些。”裴晏清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五锭金子塞进蓉儿手中,“去京的路费和住店费,我包了。”
蓉儿捧着手里的五锭金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裴公子,这太多了,无需那么多啊。”
“虽然不要那么多,但我想给那么多,谁让姑娘去的是我裴家的酒楼呢?”裴晏清笑着。
“可……”蓉儿捧着手里的金子,有些犹豫。
“姑娘就收下吧,就当是方才姑娘一舞,让我心情大好。”裴晏清说,“就算姑娘还给我,我也不会要的,我会飞走哦。”
谢久看着笑脸盈盈的裴晏清。
这人真是因为钱太多,还是在担心他们母子二人日后的生计?
蓉儿捧着玉佩和金子,红了眼眶。
片刻后,她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孩子,然后又一次跪了下来,对着谢久和裴晏清行了一个跪拜礼。
“蓉儿谢二位仙师大恩。”
那男孩见状立马将玉佩和金子放在地上,跟着娘亲一起行了一个跪拜礼。
“谢二位仙师大恩。”
蓉儿起身,跪在地上红着眼眶看着谢久,“不知仙师尊姓大名?”
“谢久。”谢久说。
蓉儿微微一怔,满眼感激地望着谢久,扬起一抹笑,“多谢仙师。”
她不管什么天煞孤星,什么凶煞降世,她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恩人,是个大好人。
谢久和裴晏清与母子两人告别,走了不远后,裴晏清还突然转身,边倒退,边笑着朝那母子两人挥手告别。
裴晏清放下手,转过身来,有些遗憾地对谢久说:“诶,可惜了,我不会师父分身那招。不然啊,方才蓉儿跳舞时,弹琵琶的、吹笛的、弹琴的、作画的、舞剑的应有尽有。”
谢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多才艺嘛。”
“是啊,师父喜不喜欢我?”裴晏清笑盈盈看着他,“我如此多才多艺,还是世间第一英俊潇洒,师父不要真是可惜了。”
谢久没管他后面那句话,更在意前面那句话,“世间第一英俊潇洒?”
“是啊,榜上有名,位列第一。”裴晏清自信道。
谢久冷不丁笑出声,“榜?谁出的榜?”
“你自己出的榜,还是裴家出的榜?”
“哎呀,师父……”裴晏清语气娇俏,抱起他的手臂,黏在他身上,头蹭着他,“人家本来就是嘛。”
裴晏清一直黏着谢久走,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喊道:“师父。”
“干什么?”
谢久几乎是下意识接了这句话,等他反应过来时,他震惊地微微睁大了双眼。几乎是同一时间,裴晏清从他身上起来,抓着他的双臂,将他转向自己,睁大了眼睛,眼中含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谢久紧张又尴尬地看着面前人,没等他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吻已经落在了他的侧脸。
谢久猛地睁大双眼,一把推开对方,“干什么!”
他慌乱转过身,低着头,擦起了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无措,很慌乱,很紧张。
突然,一双手揽住他的腰,他身体一僵,下一刻,身后人头抵在他左肩。
“师父,我喜欢你。”
谢久转身推开他,“别总说这样的话!”
裴晏清认真看着他,“为何不能说,师父,我喜欢你,我就想时时刻刻让你知晓我的心意。”
“够了!”谢久羞道。
这人怎么能这样没脸没皮,这种话张口就说出来,他不会害臊吗!
“若是很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说出来,那便是有愧于自己的心。那样的人一定会每日每夜受到自己心意的折磨,一定万分难受,我不想那样。”
闻言,谢久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裴晏清这话冒犯到了他师父,他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准这么说!”
裴晏清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谢久为何突然这么生气?
谢久又一次忽视他,决绝地转身走了。
他站在原地,委屈地望着谢久逐渐远去的背影,攥紧了手。
为什么?
他刚才哪里说错了?他只是想让谢久知晓他的心意。
谢久到底为什么生气?
他望着谢久越来越远的背影,委屈地红了眼眶。
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意思。
他裴晏清从来没有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向一个人低头过。
片刻后,他内心轻叹一声,苦涩地笑了一个。
算了,谁叫我喜欢他呢。
自己追上去吧。
正准备动身时,他突然看见谢久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过了很久,谢久缓缓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裴晏清微微睁大了双眼。
可当谢久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后,又立刻转过身去,急匆匆地走了。
裴晏清一笑,瞬移追了上去。
谢久本来很生气,因为裴晏清冒犯了他师父,所以直接转身走了,直到走得越来越远了,裴晏清还没有追上来,他心里竟有些害怕裴晏清真的会离开。
他走在路上仔细想想方才确实不该那么凶裴晏清,裴晏清又不知情,莫名被凶一下,应该会生气吧。
自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凶他,除非他真有病,不然真会走吧。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别扭,到底在干什么!
算了,虽然这件事情他有些不对,但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裴晏清生气就走吧。
他还是更适合一个人。
多一个人实在太麻烦。
他是这么想的,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纠结着,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想看看裴晏清到底走了没有。
结果发现裴晏清没走,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他心里很暖,可更多的,是丢脸和尴尬!
让裴晏清看见自己为他停下脚步了,为他回头了!
他让裴晏清看出了他的在意!
看出了他的抗拒又想要!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久急匆匆地往前走着,心里还不停地哀嚎。
谢久,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太丢人了!
你一个二十八岁的人,竟然在一个十七岁小孩面前丢人!
突然,裴晏清身形一晃,瞬移在他面前,张开怀抱,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停下脚步,下一刻直接撞进裴晏清怀里。
裴晏清一收手臂,紧紧抱着谢久,头埋在他肩上,嘴角扬着笑,“师父,我错了。”
谢久攥紧了手,虽然知道自己也该顺着台阶下来了,可他就是不信裴晏清当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片刻后,冷冷开口甚至有些凶地故意问,“错哪了?”
“让师父生气便是错了。”
谢久一愣,他真是想不到啊,这都行。
这小孩真是惯会花言巧语。
裴晏清抱得太紧了,谢久想推开他,发现根本推不开。
“师父,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裴晏清依旧埋着头。
谢久攥紧了手,“没有!”
裴晏清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
谢久移开视线没看他,冷冷道,“没有。”
“那半点呢?”裴晏清盯着面前这个嘴硬的人,满眼温柔笑意,“半点总有吧。”
谢久没说话,也没看他,良久,他瞥了面前人一眼,看到了那双对着他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移开视线,攥紧了手,开口道:“半点还是有的,毕竟你也不是大恶人。”
闻言,裴晏清没忍住低头笑起来,肩膀抖动着。
竟然敢笑他?谢久皱眉盯着裴晏清,不悦道:“半点也没有了。”
裴晏清急忙抬起头,可笑容还未敛去,“师父我错了……”
谢久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语气却温柔了许多,“松开了。”
“哦。”裴晏清听话地乖乖松开了手。
谢久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乖巧的人。
明明是莫名被凶的那个,不生气走掉就算了,竟然还自己追上来,先低头认错。
真的有病吗?
谢久的目光从疼惜,慢慢变成了怀疑。
不会真的有病吧?
想到这,他憋不住笑起来,转身走了。
那抹笑被裴晏清收进眼底,裴晏清心跳漏了一拍,微微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纯像个痴汉。
真是惯会蛊惑人心啊。
他笑着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裴晏清总是黏着谢久,谢久总是皱着眉说,“别贴着行吗。”可也没去推开他。直到周围人变多了,别人用新奇、畏惧、震惊、不善、探究……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低声议论起来,谢久就会动手推一下裴晏清,可也没真用力,只是依旧皱着眉头说,“别贴着。”
可裴晏清压根不听他的。
裴晏清也不管身边人多人少,好像他根本看不见旁人的目光、听不见旁人的议论。
他只看得见一个人,听得见一个人。
有时候裴晏清终于笑着分开一会儿,可分开没多久,他走着走着又黏过去了。
他舍不得分开,他就想一直黏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呢?
看来他和谢久一定是天生注定的一对,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无法自拔的喜欢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