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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远看山有色

于青烈终于听了一回沧龙的话,在梅蕴这破院子里留下来蓄积能力 ,然后等待时机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每日身处在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隔壁,他常常遏不太止自己的想法。

只有不间断的打坐,才能稍微克制住□□和精神上不自觉的冲动。

他并不寻求内心的平静,只期望能如同往常缓解头疼的那把剑握在手中时那样,至少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想做什么。

其实很难想象,他这样外表冷酷的人,竟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像是从植物根茎的泥土开始咀嚼和品尝那些苦涩的滋味。

然而那究竟是平息痛苦的良药,还是令人万劫不复的根源,却都有凭可说。

原本身为名门剑宗内门弟子、当今芜上剑仙唯一弟子的他,如今就要为了自己的仇恨,亲手释放登云殿前几辈人,或许还有后几辈人的仇敌。

登云殿师祖封印沧龙的故事还犹在耳边,他还能隐隐回忆起大殿四面墙上描绘这一情景的画像。

长风撕裂时间与空间,暴雨躁动得地震天摇,拂玄孤身面对一头巨大的龙兽,他无视它的獠牙和气息,仅带着自己所设的封印迎面而击。

而这头巨兽,此刻正储存在于青烈的体内。

他记得那幅画和那段故事,可已经没人记得于家人的灭亡源于何、败于何、消于何。

其实正是因为这把剑。

这把白金吞口、剑身漆黑、刻着两行朱红密文,气势赫人的长剑。

它纵然斥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但那强大的魔力又无不让当世之人垂涎欲夺。

虽然为了这把宝剑不惜屠他满门的梅家中没有灵修,但其梅夫人却拥有役使魌葬之神的能力。

魌葬之神,是难得可以被列为“邪神”级别的妖怪。它原是北国的一座辟邪神官雕像,那年北国被战火摧残,尸体堆积成山闹了瘟疫,阴差阳错下有人向它祈祷这些无法处理的尸体通通消失,于是它现身将那些尸体通通卷入腹中。

从此后,它所行之地皆要传播瘟疫以再度食尸果腹。

那时毕鸢前去北国捉拿它,还让它给逃脱了。

于青烈还记得它身高一百五十尺,至少十六只眼睛环在头颅上,肚子上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暴露在外的血肉犹如正在呼吸般抽动,理应这该是它最脆弱的部位,却又无坚不摧。

它挥起硕大而扭曲的“手臂”,残暴地催残了于家人的全部生机。

而梅家人的影子,驾驭在这怪物之上,像是怪物身上一块块的凸起,像是迸出流火的喷口……于青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这条阴影之下已经很久,他的灵魂也被那阴影泡得发黑,浸得潮湿和冷酷。

他们好似比纯阴极灵剑所吞噬的邪祟还要多,狰狞着就要和猩红的夜晚融成同一只恶鬼。

像这把剑一样用邪祟供养的阴兵器,渴求之人数不尽数,可真能见识到的人却也没几个。

更别提能锻造出这种兵器的人,几近于无。

然而于家人中能做到的人并不少。

可惜,于家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纯阴极灵剑更是这个家族炼化百年的产物,本该成为江湖上人人求而不得的神器,陪着于家世世代代。

最后却半截插入土,一半牵着于家的亡魂,另一半则死死套牢了于青烈。

唯一没死的他便会扛着自己亲人的亡魂,一步步走向安息之地。

于青烈大概记得十年前被毕鸢带走的情形,但关于剑是如何被保下来的却已经记不清了。

总之,这把或许是靠于家上上下下抵命保住的剑,于青烈自然一直当做于家满门英魂所寄贴身保存。

即若是他没有及时认出梅蕴是恩人之子,怕还没等他知晓这是梅家的谁,就真的会在对方触摸到这把剑时,手起刀落取下他的头颅。

……或许正是因为他见证了那场夺剑时血流成河的争纷,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报仇,所以才会剑一离手便头疼欲裂。

说来,于家原本这样大的家族,瞬息之间被灭门,此后竟一点传闻都没有。

梅家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不好的传言,甚至连这个消失家族过去的事情也全然再没人提起。若非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这场灭门惨案就真的无声无息便湮灭了。

而于家家主于净身为登云殿的三长老,登云殿居然毫无反应到泰然自若。

离开登云殿便也还有这个缘由。

如果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关于幕后凶手的消息,那其中的势力必然是登云殿所袒护的。

先不说毕鸢复灿他们的实力和手段到底如何,所有关于于净的消息被封闭,和从毕鸢手下逃过的魌葬之神在梅家人手中现身,无论怎么说都带着点实质的联系。

换言说,必然就是登云殿直接或间接导致的于家灭门。

于家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他则将会因为与沧龙达成协议而遗臭万年。

这样抛却苍生和道义的行为当然罪无可恕。

可是,他从未觉得自己需要去祈求理解。

江湖上因为宝物而产生的争纷并不少,像于家这样的灭门惨案细数也有血淋淋的十几桩,但偏偏是让他于青烈活下来了。更偏偏,他被这段记忆折磨到日以继夜地想,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报仇。

所以当初在焚鱼池听到沧龙的蛊惑时,他毫不犹豫地告诉它,自己要的是报仇。

向梅家报仇,还有向登云殿报仇。

于青烈没有过多考虑过报仇以后的事。

他把自己的灵脉作为引子搭进去,直到沧龙达成目的离开他的身体那一刻,他便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根本抵挡不住各个方向来的讨伐。

所以结局一定是死。

其实于青烈是有些怕的,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可是他从来没有去寻找过其它的“活下去的希望”,理应这么一死,反而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为了回避这股难言的“恐惧”,于青烈报仇很急切。

他并未想过在路上会有停留。

沧龙说过,只要帮它解除封印就一定会帮他解决背后的全部仇敌,不管间接灭了于家的人中是谁,哪怕是登云殿。

沧龙本来要求的人只需是根骨较为出众便好,但自于青烈晕倒在梅府附近,它便嗅到了它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东西唤醒了沧龙从混沌中诞生的记忆:那是一阵亘古的闪烁,击碎了群星间令人窒息的气场,排走了骨骼间无常的酸楚和颤动。

它最无色、最无形、最无味,可是它更强大、更稳定、更未知。

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人。

像梅蕴这样的“东西”,也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

如果说有谁能得到它——或许在这天底下,连更深入的察觉,也都还只有它沧龙能够做到。

沧龙之所以这么舍得去给于青烈开条件,那当然还是因为梅蕴已经是眼前解除封印唯一的关键了。

不用再去烦恼这世道的灵修都是怎么一些废材,不用再去忧愁就算帮于青烈报了仇也找不到需要的祭品。

梅蕴的灵脉就是完美的,连沧龙都无可挑剔的。它将得到的甚至不只解开封印:从古到今,从世界伊始到第二次混沌开始,它的位置都将再也无法被撼动。

它不知道梅蕴母亲给于青烈的恩情。

不过就算知道,那可是帮他报仇的条件。

它都能感受到自己就即将解除封印,再次,出现在人间作乐。

……

刚开始的那几天于青烈的气息格外不稳,自身无法调动任何力量,有时候甚至会无法动弹。有人来送饭的时候,他就避着梅蕴让沧龙施下障眼法。

在这期间,只要梅蕴稍稍有所察觉,或者是有心告诉来送饭的那个人,于青烈都继续待不下去。

但梅蕴看着好像是真的被之前于青烈拿剑指着他唬着了,没有任何异常,看见对方打坐完全没反应时也在一边安静地待着。

梅蕴更常在院子里待着,他所拥有和能见到的所有,就仅是这间小小的房子和这个小小的院子,还有晒在这块土地上的每缕阳光。

他喜欢晒太阳,虽然秋天已经没甚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了,只有凉风飕飕地扑在他脸上,吹得他本来就有些着凉的身躯一阵抖擞。

他其实没那么怕于青烈,即使对方神出鬼没,一在来人的时候就莫名消失;而且自那天之后从不说话,只是默默盘腿闭眼休息。

这算是一种奇特的玩伴吗?梅蕴这么乐天派地想,莫名还有点庆幸。

临死之前,还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趁这人再次寐着,他轻轻地说。

我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梅蕴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去问对方的名字。

最终于青烈也没有睁开眼睛回答他,还是在打坐休息。

梅蕴也就自顾自地离开小屋,继续去吹他的冷风。

约莫过了三四天,于青烈能感觉到现在应用本身力量如他刚修习那一会儿,勉强可以控制使出一些障眼法、小把戏,而且保持清醒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多了。

午饭时间。

天色正是最明亮的时候,但也只到梅蕴不必太紧绷自己肌肉取暖的程度。他这时没有在外吹风,而是在屋内偷偷学着往昔看着于青烈打坐的姿态,他和自己默默较劲,但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就是瞎学,还不知道自己真的是灵根强盛的至宝。

闭上双眼,脑袋里映着母亲小时候为哄他睡觉讲的江湖故事,心里还揣摩着于青烈神秘的来头。

他就是瞎猜,他并不记得故事中的人物所属的门派,更不知道外面真有的宗门。

最后的结论是……

或许那家伙,是个被追杀的冷血侠客。

梅蕴听到了他最敏感的一道声音——外面被锁上的大门被打开。

紧接着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给梅蕴送饭的人还是上次那个把他从墙上解绑下来的男人,后来碗里分量都比初次送饭时要多些,连碗之后都有意换了个更大号的。

“咯,多吃点。”送饭的大汉放下碗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嗯!今天也谢谢你!”他炯朗有神的双眼里依旧带着真诚的谢意。

以往来送饭的人总是会换,仅有这个大哥一直持续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唯一和他有语言交流的人。以前的人都是送了饭就走,生怕耽搁了半刻。

而男人正把这“傻子”当成自己穷苦时眼睁睁看妹被卖的遗憾,主动揽下这个活路来送饭,不过也没有过多地和对方交流。

知道梅蕴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于是他照旧把碗留下,到下午的时候再来收拾。

等男人走了,于青烈才从小屋旁边走出。

回到屋内,梅蕴已经将饭碗挪到了草垫上,尽量让这一切都看起来稍稍体面些。这家伙,虽然活在这种地方,却很爱干净和体面。

于青烈蛰伏在此,绝非是想分走梅蕴一口口粮;梅蕴却在有人送饭过来时,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于青烈没开口,他就自觉地先开口问:

“你、你要吃吗?”像是献出自己的至宝。

“...不吃。”

“那你不饿吗?要不你还是吃点吧......”梅蕴许久没有听他说话了,上一次还是……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也吃不了很多的。”

明明一副害怕的样子,为什么还上赶着来关心?

梅蕴心想,这个人已经滴米未进好几天了,难道就不饿吗?试想了一下于青烈饿死的结局,梅蕴倒宁愿把自己的伙食分给对方。

于青烈看着他那些东西,简直比登云殿的吃食还要清淡。

登云殿那仙草灵药雅味难啖,只道是,修身养性、克欲钻功。

虽然他倒是没时间抱怨那些东西的味道。

“真的不吃吗?”梅蕴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

“不吃。”于青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角落里找个打坐的地方。那地方先前就被梅蕴铺好了灯草,于青烈完全搞不懂对方是什么心思,不过这件事小到看见后也就立马忽略了。

毕竟里面绝对没有暗器和埋伏什么的。

“嗯......”梅蕴犹豫了很久才蹲下去伸手去把碗端起来。

当然,他的手还是那么抖,拿东西都不稳。

端着碗的手颤抖得他有些无地自容,虽然这不是初次在于青烈面前吃饭,但好歹是第一次在清醒的于青烈面前暴露自己手的顽疾。

他内心想到这个窘态被瞧见了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于青烈看到后真正想到的是。

梅蕴究竟是如何为自己包扎的伤口?

梅蕴是如何凭他瘦弱的身躯将自己拖进房屋里,如何用颤抖不止的手撕下自己的衣物,再如何笨拙地为他用布条包扎住身体?

梅蕴身上的显然也是旧伤,早在于青烈出现以前,就已经落下了病根。

于青烈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些十年前被梅蕴母亲救助的事情。

只要想起,他就再也听不下去那碗被举得晃磕的声音。

“别吃了,我带你出去。”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啪。

刚刨了一口饭,筷子就掉在了地上,饭碗也打翻了。

梅蕴的眼睛还木木瞪着,愣了一会儿却是首先想着要收拾地上的残局。

那个大哥的一片心意被打翻了,怎么办?

......

等等,刚刚他说什么?

“你要...带我出去?”梅蕴慌忙地站起身来,瞳孔都在摇晃着。

“真的?!”梅蕴笑容扬得很大,简直就快高兴昏了。

但下一秒,梅蕴的笑又僵了下,并开始皱起眉头。

“是真的…能离开吗?”

摆脱这一切照梅蕴看来肯定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况且于青烈如果能离开的话,又有什么理由带他一起走呢?

“能。”

于青烈言简意赅,想着也是还他一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人情罢了。

到时候就算把他安置在梅府外边又怎样呢,总之不用受这贫苦单调的苦了吧。

索性其他的问题都不用担心,只需问他:“你想离开吗?”

“想,当然想。”从没想过一个突然闯进他世界的陌生人,竟就可以带着他逃离所有的枷锁。

梅蕴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莫名很信任他。

只要他说了能,就一定能。

他知道于青烈肯定是有很大的本事的,就像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那等我收拾好!”梅蕴又快速蹲回去,手抖着用底下草垫将打翻的饭菜包裹起来,然后走出门外,将饭菜倒在了院子里。

以往他应该都会花时间埋起来的,但是他实在等不及了,倒完之后就将饭碗搁在院子里的小井边上。

他犹豫要不要把碗给洗了,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重见天日,他高兴到就算想顾及别的什么也做不到了。

他照了照井水,笑着把脸上的米粒擦掉。

“我们要怎么出去呢?”他期待地问。

于青烈带他走到围墙前,梅蕴还在仰望那高高的墙头时,于青烈就已经抓住了他的臂膀。

“欸???”

只是衣袖摩擦间,于青烈就拽着他跃出了墙外。

一上、一下。

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地。

触及地面的时候梅蕴都没有反应过来,脚一软就要摔了下去,还是于青烈察觉到了才紧紧攥住他的袖子,让他不至于崴了脚。

“......好神奇。”他呆滞了好久,然后突然眼里闪出精光,“我知道!我知道!这叫轻功!”

梅蕴觉得自己真幸运还记得轻功这个名字,这样就可以基本确认,于青烈就是像那些故事里一样的人物·。

于青烈让他想起了母亲给他讲的故事,让他好像找到了几丝和母亲的联系。

“以前娘给我念过的故事里就有这个!没想到都是真的!”

“你好厉害!!!”

他打探着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角落,只有两棵快要枯萎的枫树。

“这是...这是!!!”

在他为数不多对外界的认知里,他是见过枫树叶的。

秋天里的一场狂风暴雨,他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外面的雷声太响,好似马上就要劈下一道冲向他的闪电。

那一夜他昏昏沉沉睡去,次日从屋里出来时,他看见院子里落了几片红通通的叶子。

是枫树叶,他不知道那叶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他知道了,院子外面种的有一种有红色树叶的树。

外面自由的世界里有一种开着红色树叶的树。

现在终于能亲眼见到,梅蕴只觉得热泪盈眶。

“你真的...”

你真的带我出来了。

我以为那个地方会困我到永久,出来却这么容易。

“有什么想吃的?”

“嗯......”梅蕴木讷着,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不知道。”

“那就先走出去。”

梅蕴像是还没有适应外面的地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之后就要看几眼周围的场景。

走出巷子,依旧没什么人,可是几处坐落稀疏荒芜的宅子就足以让梅蕴真实地感觉到,“真的重见天日了”。

他呆呆望着,突然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于青烈。”阳光笼在他清晰的脸上,淡漠之后,虚幻的苦楚仍在等待坦白的机会;他道出姓名,知道梅蕴并不了解梅于之间的关系。

“哦哦,阿烈?”梅蕴试探性出声,从前母亲也是这么亲昵地唤他“阿蕴”的,他也想试试和于青烈拉近关系。

见于青烈并没有反应,所以他继续叫下去,“阿烈,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带我离开?”

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手刃仇人。

带你离开,是为了和沧龙交易。

“......躲避追杀。”真正的理由当然不能说出来。

梅蕴惊愕无言,只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真的是话本里中那种惹了一身江湖恩怨的侠客,怪不得武功盖世、贯会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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