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烽的目光越过语无伦次的下属，快速扫过全场：面如死灰的安德烈，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学生，监控台上那一看就出了大问题的数据……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罪魁祸首身上——谢卿环依旧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甚至还对他微微颔首，仿佛在说“你回来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秦烽抬手用力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内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才离开了十分钟——十分钟！
不必问，秦烽也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谢卿环必定是又使用了他的那种“力量”，或者说更倾向于一种“异能”。
谢卿环看着他让教官去安排学生，把技术员叫到一边。
“把刚刚的数据和影像资料都整理好发给我，原件销毁，今日在场所有人，晚一点签一份保密。”
“啊，好，我这就去。”
谢卿环始终没说话，直到秦烽走过来，他才开口：“我知道我与你们不同，可我生来如此，纸里包不住火。”
秦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坦坦荡荡的表情，好气又好笑：“那你就没想过，这样会给你带来多少危险吗？”
谢卿环并没有轻视秦烽的情绪，可他依然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人生何处不危险？”他理所当然道，“力量自然要展示出来，起到震慑的作用，这样才能避免很多麻烦，就像刚刚那些年轻人。”
他还没有真的天真到看不出来对方是做什么的。
秦烽看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并非是想限制你的生活，也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我只是……”
“……我只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不能保护你。”
谢卿环短暂的恍惚了一瞬。
看着他，视线却没有看着他的双眼，而是落在了虚空处。
当年的少年，也是嚷嚷着要保护他，一路拼杀，竟也成了威震仙界的战神，只在他之下，依然改不了那份想要护他周全的心性。
秦烽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晃了晃，谢卿环才回过神。
他下意识的避开了秦烽疑惑的目光：“走吧，我有点累了。”
秦烽没有追问，两人并肩离开这里，刚出去，一个身影就拦在了前方——是去而复返的安德烈。
跟班们就站在不远处，而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无视了秦烽瞬间冷沉下来的不悦目光，上前一步，身体站得笔直，对着谢卿环，“啪”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阁下！”安德烈的声音异常响亮，“您的实力令人惊叹，远超我的想象，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希望……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向您请教！”
谢卿环对这个安德烈并不喜欢，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没实力又格外傲慢的人。
因此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秦烽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一个字，直接伸手，一把拉住谢卿环的手腕，带着人径直从还想再说什么的安德烈身边走过。
……
悬浮车驶离军校区域，最终停在了一栋高层建筑前。
秦烽带着谢卿环来到顶楼的一家餐厅。
这里光线柔和，音乐舒缓，空气中弥漫着美食与酒液的淡淡香气，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侍者引他们入座。
谢卿环对眼前菜肴精致的摆盘兴趣缺缺。
他用餐的动作自然而优雅，但细看之下，却透着一丝敷衍。
秦烽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那种“这个人不属于这里”的感觉越发清晰。
直到最后，服务生端上今晚的甜点——一种用在遥远星系培育的冰晶果制成的冰淇淋，最近很流行。
在谢卿环眼中，它正散发出极淡却清冽的力量波动。
他原本平淡的目光，在银质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清淡的表情，品尝的速度明显不着痕迹地加快，每一口都吃得格外仔细，甚至会用小勺轻轻刮过杯壁，小心地不浪费最后一点。
秦烽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对面那人小口却迅速地消灭着那杯冰淇淋。
他清清嗓子，谢卿环看了他一眼。
谢卿环早就发现了，他今日一直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若是有话你可以直说，”他放下勺子，“不必顾虑许多。”
秦烽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这一瞬间，他的心底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谢卿环与他的相处，总给他一种他似乎很了解自己，很熟悉的感觉。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杯壁，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比平时缓和了许多：“你之前救我，以及今天用的那些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尽量选择中性的词汇，避免刺激到对方可能存在的“认知障碍”。
谢卿环闻言，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直白，没有丝毫隐瞒的犹豫或闪烁：“天赋异禀，修行而来。”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只是一种寻常事，对他而言是最基础不过的常识。
“日积月累，感悟天地法则，纳灵气与自身，淬炼神魂体魄，直至突破桎梏，超脱凡俗，飞升成仙……”
他顿了顿，意识到眼前的秦烽如今是此界“凡人”，他所在的这里也没有修仙的说法，在他原本的世界，凡人就算没有资质修炼，也是知晓这些的。
他上下看看眼前的人，继续补充：“你若是感兴趣想学，也可以尝试引起入体，只是此间灵气不适合修炼，再加上你……不过有我在，我自然会全力帮你，我们还可以一同修炼。”
秦烽：“……”
他看着谢卿环一脸认真，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瞬间浇灭了他刚才那点微妙的悸动。
他想起对方关于“认知障碍”的诊断，此时却又忍不住怀疑——他条理如此清晰，自己本身又是他能力的受益者，那他口中的“修仙”“飞升”，有没有可能……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若是有机会，我会尝试的，”他到底还是放弃了追问，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哄劝的语气，“先吃饭吧。”
他指了指已经空了的冰淇凌杯：“这个，要再来一份吗？”
谢卿环也没在意他的的态度，只觉得在这里灯光的映照下，对面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亮亮的。
“好，两份。”
回到住所，谢卿环似乎完全没把今天的种种插曲放在心上，他被窗外划过的一道流光溢彩的夜间观光飞艇吸引了注意力，正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打量着这个霓虹闪烁的陌生世界。
秦烽稍微松了口气，脱下外套，正准备去倒杯水，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急促、频率特殊的震动——这是加密通讯请求提示。
他脸色微凝，快步走到书房才接通。
一声轻响，琳达博士扭曲的全息影像弹出，背景是她那乱得如同经历风暴的实验室，无数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滚动，晃得人眼睛疼。
“少将，太不可思议了，上帝！我动用了所有权限，拿到了今天下午模拟战斗的加密原始数据备份，虽然只有一部分核心能量波动记录。”
她挥舞着手臂，激动得全息影像都在闪烁：“这不是现代科技，甚至可能不属于未来，是我们要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有可能触摸到的领域，我必须立刻、马上和谢先生谈一谈，这将是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发现，没有之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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