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会议正紧张地进行着。
正到关键时刻，楚淮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他看也没看将手机塞到秘书手里：“拿出去。”
秘书恭敬地接过：“好的楚总。”
所幸会议早已进行了一大半，仅过了十分钟就结束，楚淮瑜回到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率先传来的是酒吧环境下混乱吵闹的噪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传来了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楚淮瑜，你敢、你敢不接我电话？”
“我工作很忙的，临时接电话会扣钱，”楚淮瑜垂下眼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你喝醉了，在哪？”
“我都、都包养你了还去上什么破班……”电话那头不满地哼哼了两声，“算你识相……快来接我……”
说罢那头便没了动静，只剩下嘈杂的背景音。
还是身边的狐朋狗友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在夜色呢！一号包厢，我们沈少可是念叨了你二十分钟！快来！”
楚淮瑜轻轻嗯了一声，一边解开高定的扣子一边往衣帽间走：“这就来。”
十分钟后，他穿着一件看着有些旧的大衣推开了包厢门。
一开门，沈烬野扯着嗓子嘶吼的歌声直直钻入耳朵，难听至极，震耳欲聋：“反正他都不难受！他只要自由！他都不理会我的感受唔哦！”
“……”
楚淮瑜蹙眉，揉着耳朵走向他。
旁边深受荼毒的狐朋狗友眼尖地发现了他，宛若看见救星般猛摇晃沈烬野的肩膀：“沈少别唱了！楚淮瑜接你来了！”
“看吧……我就，我就说，只要我说喝醉了他就会来接我……”沈烬野无比骄傲地扔下话筒说出经典名句，再转身，身影摇晃着往那边走。
狐朋狗友：“……？”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还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呢？
楚淮瑜上前两步伸出手扶住他：“慢点。”
“你来得、来得太慢了，楚淮瑜……”沈烬野比他高半个头，这会低头看他，哪怕醉得迷迷瞪瞪脸上也写满不高兴，“一个月拿、拿二十万……你当舔狗就当成这样……？”
“沈烬野，”楚淮瑜表情没有变，只是很平静地回答他，“我只是你花钱找的替身，不是你的舔狗。”
沈烬野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氛围顿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剑拔弩张。
还是狐朋狗友有眼力见地当和事佬和稀泥：“好了好了，你先送沈少回家吧，我们这边还要继续玩呢。”
楚淮瑜收回视线点头致意：“叨扰。”
接着扶沈烬野出了门。
走到停车场，楚淮瑜将沈烬野扔进副驾驶，又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他刚摸到安全带，手就被沈烬野抓住了。
他偏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人：“嗯？”
沈烬野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停车场内的灯算不上亮，透过车窗映在沈烬野的眼底，车内的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只能看清一双眼睛。
楚淮瑜一下失了神。
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久违悸动，夹杂着几分酸楚，他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沈烬野的眉眼，目光灼热又贪婪。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嗯，喜欢。”
“你又入戏了，楚淮瑜……”
说话者呢喃了两声，伸出一只手捧着他半张脸，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楚淮瑜勾住他的脖子任由着自己陷落，暧昧旖旎的氛围下，一滴眼泪极其克制地从他的脸颊划到了下巴。
*
宿醉的后果是，第二天一早，刚睁眼沈烬野就觉得头疼得要炸开了。
他难受地抬手重重揉了揉额头，起伏动静有些大，吵到了熟睡的楚淮瑜。
睡着的人不满地唔了一声，脑袋又往被子里钻了几分，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紧闭的眼睛。
对方跟只猫似的在自己怀里蜷缩着，沈烬野没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
“……醒了？”本来还迷糊的楚淮瑜一下子清醒了，他揉着眼坐起来，又恢复了平常那股淡然自持的模样。
“嗯，”沈烬野快速抽回手，想起昨晚在车里的那个吻又摸了摸脖子，“你昨天哭了？”
每次喝酒那帮孙子仗着他酒量好就猛灌他，昨晚他喝醉了不太记得清，只记得在车上接吻的时候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锁骨上。
“没，”楚淮瑜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起身，换了个话题，“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他还没走到卧室门口，沈烬野叫住了他：“楚淮瑜。”
楚淮瑜回头：“嗯？”
沈烬野盯着他身上穿的那件看起来旧旧的衬衫，摁着眉心靠在床头：“待会去衣柜挑几件喜欢的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省得别人说我舍不得给你花钱。”
楚淮瑜往衣柜那看了一眼，说了句好，转身走出了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楚淮瑜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喝吧，吹凉了。”
“谢谢。”沈烬野接过，嘴唇碰到碗的边缘，仰头一饮而尽。
楚淮瑜想要接过碗，对方却把碗搁置在床头柜，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你先换衣服吧，待会正好把碗拿出去再去上班。”
楚淮瑜点点头，走到衣柜旁边拉开门。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紧不慢的解开扣子，自上而下，配着那张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禁欲感，沈烬野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衬衫褪下，露出了由一根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也露出了他有些惨白的肌肤和过分消瘦的腰身，看起来非常瘦弱，让人下意识产生的不是**，反而是心疼。
楚淮瑜随意挑了一件新衬衫套上，熟练地扣好扣子，接着将放在一边的大衣搭在胳膊上。
他自然地走到床前拿起碗：“那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但还没走到门口，沈烬野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我上班快迟到了，”楚淮瑜回头，看了一眼手表耐心道，“如果不急的话等我下班再说，好吗？”
沈烬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我每个月都给你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上班？”
楚淮瑜没想到他问这个，想了会回答：“以前家道中落的时候很多人来追债没钱还，到处东躲西藏，现在要多攒点钱才有安全感——钱多赚点没坏处。”
“你一个月要存多少？”喝了点醒酒汤好了不少，沈烬野没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说，我给你工资提到那个价，别天天去上你那个破班。”
楚淮瑜摇摇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当替身了呢？”
沈烬野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发现回答不上来。
楚淮瑜的耐心即将告罄，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我上班真的要迟到了，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沈烬野干脆也不再打哑迷，冷笑着直切正题：“一个月这么高工资，要去上班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金主的要求，你觉得你这个替身当得合格吗？”
楚淮瑜没有回答，反问他：“那你想要的替身是什么样的？”
“你应该听说过的吧，”沈烬野意有所指，“我之前也找过不少替身，个个都是上赶着巴结我讨好我，你做到了吗？”
“我做不到，”楚淮瑜想也没想给出答案，又反问，“你的白月光也是这么舔你的吗？”
脑中勾勒起洛观星的样貌，想起以前的种种，沈烬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那倒没有。”
“如果你需要的是巴结讨好你的，你应该是去找舔狗或者金丝雀，而不是来找我。”楚淮瑜依旧很平静。
“到底是要舔狗还是替身，你想好了等我下班再告诉我。”
他最后扔下这句出了门。
看着那道干脆利落的背影沈烬野气不打一处来，他烦躁地掏出手机又打电话约狐朋狗友：“都出来喝酒，老地方，半个小时，谁不到场下次见面就死定了。”
*
楚淮瑜赶到公司的时候叶尘奕已经在帮他开早会了，他不好意思打扰，吩咐秘书去办公室拿他的西装外套，安静地站在一旁旁听。
早会大概又开了十分钟才散场，叶尘奕刚走出去就看见了楚淮瑜，拧着眉对他招手：“小瑜，你过来。”
他答了声好，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外套穿好走了过去。
“你今天迟到了二十分钟，”叶尘奕走到通风口处点了支烟，“要是天天为了那个人这样以后怎么接手公司？”
楚淮瑜低头抿了抿唇：“奕哥，我有分寸。”
“我没怪你的意思，有点念想也好重新开始也罢，只要你有改变我都替你高兴，”叶尘奕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但是……这也是瑾哥的心血，你稍微上点心，行吗？”
太久太久没听到过那个深埋在心底许久的名字了，楚淮瑜有一瞬间的恍惚，等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口像钝刀割肉般生疼。
他费力稳住呼吸，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了，回去工作吧，”叶尘奕拍拍他的肩，“公司业务都熟悉了吗？”
楚淮瑜点点头：“都差不多了。”
“行，那你再熟悉几天，”知道他不喜欢烟，叶尘奕抽了两口就摁灭了，“到时候该考虑把公司转交给你了。”
又交代了两句，楚淮瑜回到了办公室。
当秘书拿着合同进门，看到他的手的时候有些惊讶：“楚总，您没事吧？”
楚淮瑜顺着她的视线，这才发现自己握着钢笔的手抖得很厉害。
“……没事。”他将钢笔缓缓放到一旁，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像在安慰秘书，又像在安慰自己。
“我没事。”
*
包厢内吵吵嚷嚷，沈烬野又闷头灌了一大杯酒。
“沈少怎么了，一大早就出来喝酒也不怕伤胃。”玩得最好的狗友林曜人模人样地端着一杯果汁跟他碰了碰杯。
沈烬野没空埋汰他，盯着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酒问：“曜子你说，我找的这是替身吗？”
“是啊，怎么不是？”林曜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楚淮瑜跟观星性格不是很像吗？那张脸也有五六分像，这是我觉得你找过的最好的替身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成熟了气质有点不符——怎么突然问这个？”
“替身不应该是巴结金主奉承我对我言听计从吗？”沈烬野支着脑袋反问。
林曜一顿：“这不是舔狗吗？”
“你怎么也来这一套，”沈烬野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林曜语塞：“好像也没区别，但是沈大少你纠结这个干嘛？”
“没区别是吧，但是你看楚淮瑜，天天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什么时候巴结过我对我言听计从了？”沈烬野不爽地敲着杯沿。
“他今天早上还问我到底要找替身还是舔狗……靠，凭什么？不是他自己说喜欢我要给我当替身的？明明我才是金主，”反应过来的沈烬野猛地一拍桌，“他凭什么那样跟我说话？”
“喜欢你都委屈自己当你替身了还不够？那人家除了没舔你哪次没应你那些要求？这跟舔也差不多了，”林曜宽慰地拍拍他的肩，“不过别纠结了沈大少，有没有替身无所谓了，反正你家白月光下周就回国了。”
沈烬野一愣：“什么？下周？这么快？”
林曜也是一愣：“什么？这事儿在我们这一圈都传疯了，你还不知道？”
而且你那不希望白月光回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我的沈大少。
“……回来就回来，谁在乎他。”沈烬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闷头喝酒。
“烦死了……”
*
处理了一天公务，起身下班的时候楚淮瑜还有些晕头转向，身上穿着沈烬野买的衬衫不用换，走出门口碰见叶尘奕，两人并肩讨论着公司事宜。
刚走出公司门口，楚淮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楚淮瑜，这边。”
看着沈烬野，楚淮瑜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去吃饭，”沈烬野大步迈过来，视线落在叶尘奕身上带着些审视和攻击性，“这位是？”
“这位是我上司，”楚淮瑜对答如流，接着对叶尘奕鞠了一躬，“有人来接我，叶总明天见。”
叶尘奕眼角抽了抽：“……嗯，明天见。”
说罢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想看这位演得天衣无缝的影帝。
楚淮瑜转身走向停车场：“走吧。”
“等会，”沈烬野抓着他的手，看着他身上的定制西装外套蹙了蹙眉，“这件衣服，我记得不是我买的吧？”
楚淮瑜脑子转得飞快：“今天办公室空调开得太冷，叶总体恤员工把外套借给我穿了，让我明天洗好了还给他。”
“可真是个好老板，办公室这么多人怎么不见他一人发一套？”沈烬野阴阳怪气了一句，又伸手，“脱下来。”
A市冬日的下午温度直逼个位数，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楚淮瑜裹紧了外套：“抱歉沈少，我很冷。”
沈烬野可不管他冷不冷：“自己脱和我帮你脱，选一个。”
楚淮瑜：“。”
已经有几位走出公司门的员工频频往这边张望，不想在公司门口闹得太难看，他咬咬牙还是脱了。
脱下的那一刻沈烬野接过，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上：“你这么虚是怕冷，穿我的，我的厚实。”
楚淮瑜看着自己最近才做好的高定被他像拎破抹布似的拎在手里，顿时有些如鲠在喉：“……谢谢。”
沈烬野笑露八齿：“不客气。”
走到停车场，楚淮瑜习惯性地要拉开驾驶室的门，却被沈烬野赶去了副驾驶：“去，没喝酒，我来开。”
楚淮瑜手僵在半空，硬生生转了个弯理了理身上披着的外套，再拉开副驾驶的门：“嗯。”
车子启动，向着沈烬野挑好的餐厅驶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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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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